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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九十二章 ...

  •   清晏公府的家仆们正抱着膀子站在府门外等着孩子们的到来,然而未等到孩子们的马车,一人骑着马停在了清晏公府前。

      来人一身素白衣衫,清贵不凡,只是脸上略脸疲惫,白色的绒靴上沾了泥水,衣角上也落了些泥渍,看得出来这人应该刚从郊外赶来,家仆们略一思量,一人拱手上前,询问来人姓名。

      来人利落地翻身下马,望着清晏公府的匾额,淡淡一笑,回道:“季语冰。”

      “季大夫?”家仆愕然,自舒忝白回到夔都后,这还是第一次有朝中的要员登门,来的还是御史大夫季语冰。

      家仆们不敢怠慢,忙迎上前去,一人替季语冰引路,一人快步回府前去通传。

      书房里放了十来个精致的铜炉,不时有人前来给铜炉里放些碳火,穿的厚实的家仆刚一进书房就被蒸得热汗直出,然而他顾不得抹去额上的汗水,向正在翻书的舒忝白恭敬地禀告:“老爷,季语冰季大夫求见。”

      正在翻书的人忽然停下了动作,而后抬起头,眼中似有惊讶:“你是说季语冰?”

      家仆点头:“是季大夫。”

      舒忝白合起了书本:“让他进来吧。”

      家仆犹豫说道:“是否让季大夫先换身衣衫,他的衣衫上沾了泥水,靴子也湿了。”

      舒忝白点点头:“半柱香后请季大夫来书房。”

      家仆领令出去了,舒忝白将手边的茶水温在了案几上的小炉内,等着季语冰的到来。

      约莫半柱香后,换了一身素净衣衫的季语冰走近了舒忝白的书房。季语冰迎着舒忝白的目光缓步走了过去,在及舒忝白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后拱手长揖,礼数得体:“下官御史大夫季语冰,拜见清晏公。”

      虽不常见,但舒忝白也知道季语冰是一个得体的人,伸手邀季语冰在案几前坐下。

      待人坐定后,舒忝白屏退了左右,亲自给季语冰面前的茶杯里倒了一壶热茶:“季大夫不是从府中而来的吧,听他们说你来的时候头发衣靴都湿了,还沾了些泥渍,这不太像是平日里季大夫的模样。”

      接过舒忝白递来的茶水,季语冰道了一声谢,茶水温热,驱了季语冰体内的寒气。

      啜完一口茶后,季语冰这才四下看了眼书房内的陈设,舒忝白的书房简单雅致,但四周放了十多个暖炉又显得这间书房有些夸张,可主人家身子虚弱受不得寒,也只能委屈审美了。这倒也像是舒忝白的性格,若实在无法完美,不如就选择毁去一些最不重要的东西。

      “让清晏公见笑了。”季语冰放下茶杯,淡淡一笑,并不在意自己今日在别人眼中的印象如何,只是舒忝白说自己不是从府内来的,季语冰略一思忖,问道,“清晏公觉得我从何而来。”

      舒忝白微微凝视着季语冰,对方眼眸中看似毫无波澜,实则掩盖着滔天的风浪。他轻轻一叹:“你去看顾北捷了吧。”

      放在案几下的双手忽然握紧,季语冰勉强压住了掀翻案几的冲动,眼底的波涛也不想再掩藏了,季语冰沉着声问道:“清晏公何以如此惋惜呢?”

      “我不是惋惜他,”舒忝白感觉得到对方的怒意,“我是在惋惜你。顾北捷死了,你还活着,你做这些又是为何什么呢?”

      “我……”

      舒忝白抬手止住了季语冰的反驳,他直视着季语冰的双眸,说道:“我知道北捷自刎的那把匕首是你带进去给他的,但是他要求你带过去的。我也知道,北捷想用他自己的死让我与牧止戈离心;我更知道,你是被他利用留在夔都要离间我与牧止戈的棋子。我就问你一句,你自己知道吗?”

      “我怎会不知。”季语冰恨声道,舒忝白说的这些他统统知道,但是心中的恨意无限滋长,而身处夔都权力中枢的季语冰这些年更是渴望手握重权,直到如今,被裴垣、淳于玄和明翀雪先后断了左右手,他才又清醒了过来。

      手握重权又如何呢?他已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要再多的权力又能如何?

      “北捷从小是我带大的。”舒忝白说道,“小时候的顾北捷聪明、机灵,很是粘人。我以为,他就是孩子脾气罢了,长大了就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人,确实他长大了真的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人,若不是他,我怕在抗衡张严的那几年里早已身首异处。我总以为,北捷会一直护着我,直到他那一日跟我说想废了鸿嘉帝,我才明白过来,我有多么的忽略他。”

      舒忝白又是一声轻叹,他从未原谅过自己没有教好顾北捷,以至于珍视的孩子在眼前死去,甚至至今时今日顾北捷都在“搅动”大周的朝堂。

      “你知道他对你的心思?”季语冰问道。

      “知道,所以我让他去了东麒郡,我以为这样会让他冷静下来,可没想到,这样反倒让他失去了冷静。”

      季语冰忽然苦笑,指着自己的心脏说道:“清晏公,你知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这里有多痛吗?顾北捷他从来不会在乎任何人,可是他为了你灭了七国,将剑指向夔都,指向牧止戈,你在他心里的分量那么重,你自己竟然不知道?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看着长大,一手带大的孩子,你对他的背叛与死亡愧疚不已,你说的这些都是放屁!你根本不在乎他,你在乎的只是天下,只是百姓,只是那个孱弱无能又自私冷血的鸿嘉帝。你为顾北捷做过什么呢?爱没有那么伟大的,顾北捷错了吗?他没错,他唯一错的就是爱上了一个不懂他的你。”

      握紧了茶杯,季语冰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将茶水泼在舒忝白的脸上。

      舒忝白这个人,或许在世人的眼中看上去高风亮节,宁愿毁掉自己的名声也要保住天下人的性命,可在季语冰的眼中,舒忝白不过是害死了顾北捷的凶手,是一个令顾北捷走向亡途的刽子手。

      舒忝白看着季语冰,季语冰的每句话都如刀一般剜在他的心头,令他鲜血淋漓。

      压在胸口许久的寒意不住地上涌,舒忝白一时没压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舒忝白?!”季语冰惊骇,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扶,可刚要碰到快倒下的舒忝白,季语冰又将手收了回去。他恢复了冰冷的面容,坐在案几对面,看着舒忝白倒在地上,鲜血自舒忝白的口中不停地流出,季语冰给自己的茶杯里重新续上了茶水,抿了一口,低声阴狠地笑道,“顾北捷应该很想见你吧,清晏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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