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东陆]鸿渊》承君诺

74、第七十三章

　　旌旗漫漫，远目望去，遮天蔽日。

　　牧止戈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他的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舒忝白站在一旁，向前来送行的人一一颔首致谢。

　　舒氏四位长老虽然很不高兴，但在大周天子面前他们不得不挤出笑容来。

　　昨日，四位长老应允了舒忝白卸任家主一职，由四人轮流接任家主，本以为是皆大欢喜之事，自己终于可以在舒氏做主，谁曾想，天子的又一个旨意彻底给他们泼了一盆凉水。

　　牧止戈下令将明翀雪调任入夔都担任大理寺卿一职，位列三卿，而东麒郡守一职则由淳于玄接任，同时管辖东七国事务。

　　天子的这道旨意着实惊讶了众人，就连季语冰都未料到。

　　谁也想不到，一无家世，二无资历，年纪轻轻的明翀雪竟然能取代淳于玄成为三卿之一。而淳于玄看似调离了中枢，实际上掌握了东麒郡及东七国，与王侯无异，而且天子还加封了淳于玄为固城公，这份殊荣还是大周开国头一个，可想而知现在的东麒郡守已不是四位长老可以随意揉捏的明翀雪了。

　　更让舒倚梅愤恨的是，舒忝白卸任家主后脱离舒氏族谱，其后舒子鸢有样学样也跟着舒忝白离开了舒氏，这真的是让舒倚梅怒火中烧，刚准备将独孙女带回来，天子又一道旨意阻住了舒倚梅。

　　天子下令赐婚明翀雪与舒子鸢，因明翀雪要调任去夔都，舒子鸢自然也会跟着去，又因舒子鸢与舒忝白皆出自舒氏，故而天子将舒子鸢过继给了舒忝白，从此以后，舒子鸢与东麒舒氏无关。

　　自己千辛万苦培养的独孙女不仅未入天子眼中，还嫁给了个没有地位与身份的明翀雪也就罢了，竟然连孙女都被过继给了舒忝白，等于自己这些年的心血全部白费，舒倚梅差点气的吐血。

　　所以今日，四位长老要有什么好脸色也难，淳于玄心里明白，舒忝白心里也明白，牧止戈更是看得清楚，不过牧止戈也不想落井下石，毕竟东麒舒氏是舒忝白的家族，对他们太过苛刻难免让舒忝白难看。

　　“臣等恭送陛下凯旋而归。”在淳于玄的带领下，东麒郡内一干臣子纷纷跪地向天子送行。

　　天子颔首让诸人起身，看着巍峨东麒郡的城墙，想起这段时日在东麒的种种，颇为感慨。在渚渊峰以为自己难逃一死，幸好有舒忝白前来搭救，虽然经历过两次的九死一生，但这一次，牧止戈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放开舒忝白了。

　　“老师，保重。”淳于玄站起身来，向牧止戈身边的舒忝白拱手。

　　舒忝白笑微微地点头对淳于玄说道：“你也保重。”他欣慰地看着淳于玄，七年前淳于玄与裴垣两人意气风发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就看出了这两个年轻人将来定是国之栋梁。虽然此朝已非越，可大周的繁荣与安宁离不开淳于玄与裴垣。

　　“清晏公，保重呀。”站在淳于玄身后的楚青湛露了个脑袋，向着舒忝白告辞。

　　看着淳于玄与楚青湛两人，舒忝白心里很是高兴，自己看中的人一一都有了好归宿，自己也算是放心了：“你也保重，与淳于好好相处。”舒忝白像老父亲一般地叮嘱道。

　　楚青湛撇了撇嘴：“清晏公你怎么和我师父一样呀。”他刚说完，诸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站在一旁的季语冰冷眼看着围绕着牧止戈的一群人，只能将嫉妒压在心中。纵使自己努力了七年，纵使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离间了西四国，纵使自己如今已是御史大夫，但在牧止戈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朝臣罢了，永远也不能像舒忝白、淳于玄、裴垣甚至是明翀雪那样被牧止戈另眼相待。

　　而且，埋在东麒郡的棋子被牧止戈和舒忝白四两拨千斤地毁掉了，季语冰更是心烦。本以为舒氏的四长老能够牵制住舒忝白，自己也可以控制住舒氏，没料到舒忝白竟然大方地卸去了舒氏家主的位置，而牧止戈也让四位长老轮流做舒氏家主，四位长老与舒忝白间的隔阂立刻瓦解，而淳于玄作为新任的东麒郡守根本不将四位长老放在眼中，在东麒郡的这步棋季语冰已无路可走了。

　　既然如此，那只能放弃东麒郡，筹谋夔都及西四国的寒门与士族了。

　　告别了淳于玄，牧止戈带着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夔都而去。

　　为照顾舒忝白，牧止戈命青晗领大军先行，自己则与舒忝白的车队慢慢赶路。

　　这一路上，牧止戈没少钻进舒忝白的马车里。正在教舒寒衿和裴靖武读书的人总会被牧止戈打断，最后舒忝白被牧止戈烦不胜烦，把明翀雪叫了来，让他将两个孩子接走先去教。

　　牧止戈又钻进了马车，见两个孩子不在，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舒忝白身边，将人揽在了怀里。舒忝白也懒得挣扎，毕竟知道自己怎么挣扎也是会被牧止戈追上来。

　　“那两个孩子不在吗？”牧止戈明知故问。

　　舒忝白一边看书一边回道：“明翀雪正好没什么事，让他带着呢。”

　　“你这是提前让他育儿吗？等他成亲之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岂不是得感谢你。”牧止戈贴近舒忝白耳边说，“你也帮朕教教太子可好？”虽然舒忝白答应了回夔都，可还是未答应牧止戈回朝堂。

　　舒忝白叹了口气，这一路上牧止戈与他谈了多次，可舒忝白心里对入朝堂乃至中枢是极其不愿的。

　　虽说牧止戈只是要舒忝白去教未来储君，可未来储君的老师多半也是能够左右朝堂，与朝堂中多人会有往来甚至利益牵扯。

　　舒忝白固然能保证自己不陷入权力的泥沼之中，可其他人呢？未必吧，舒忝白对朝堂对中枢早已心灰意冷，他更不愿做一个去牵制帝王的权臣，尤其是牧止戈。

　　“回夔都再说吧。”舒忝白淡淡地说道，他其实早已知道，自己就算不愿也不行。牧止戈爱他，但作为帝王，牧止戈有帝王的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