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东陆]鸿渊》承君诺

59、第五十八章

　　与七年前不同，这一次夔都派出了近五十万大军，由大周开国皇帝牧止戈亲自领兵，淳于玄任副帅，季语冰任行军司马，大军浩浩荡荡向东麒郡挺近，半月后抵达。

　　东麒郡的郡守四年前换了人，乃裴垣门下，与东麒舒氏关系熟络。这一日，东麒郡守明翀雪正在清晏公府作客，与家主舒忝白闲聊。因裴垣是舒忝白的学生，明翀雪对舒忝白格外礼重。

　　一杯茶饮罢，明翀雪望着窗外艳阳，想起即将抵达的大军，心情舒畅不少：“再有几日五十万大军就该到了，此次陛下亲征，立下军令状不将七国全数并入大周版图，就不班师回朝。”

　　自天子亲征的令下之后，裴垣就写了一封书信给舒忝白，舒忝白早于半月前就收到，只看了一眼，并没太过惊讶，只是这事多多少少与东麒有关，舒忝白还是放了些在心上。

　　听见明翀雪提到牧止戈大军将至，舒忝白问道：“七国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从老师裴垣那里知道清晏公如今不太喜欢询问朝政的事情，今日见舒忝白竟然主动开口，明翀雪有些期待这位老师口中盛赞的当年力挽狂澜不废一兵一卒解了夔都之围的前朝尚书对时局有何见解：“安插在七国的探子来报，七国打算求和。”

　　“一起求和？”

　　“嗯。”

　　见舒忝白不说话，明翀雪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舒忝白抿了口茶，神色淡淡，似乎又不关心了。

　　明翀雪猜测舒忝白心里肯定有考量，只是不想说，也不想管，他十分想知道舒忝白的想法，于是试探地问道：“真的没有吗？”

　　抬头看了眼明翀雪，知道明翀雪的目的，舒忝白勾起嘴角笑道：“你觉得呢？”

　　没想到舒忝白会把问题抛回来，明翀雪其实心里也有想法的，既然舒忝白问了，他索性也就直接说出来了：“这次陛下亲率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朝七国而来，根本就不想给七国任何的机会。早在将西边四国并入我朝时，我朝就有出征七国的实力，陛下三年后才准备出征七国，是想将七国一举拿下，不给任何抵抗之机。”

　　舒忝白满意地点头，明翀雪不愧是裴垣的学生，看事情很是透彻，能担任东麒郡的郡守实至名归。

　　见舒忝白点头，明翀雪心里窃喜，他继续说道：“陛下断不可能答应七国求和，陛下是一名雄主，但也顾惜百姓，三年前出征四边四国，如果紧接着再出征七国，兵燹连天，对大周百姓来说无疑是场劫难。如今三年之后，国泰民安，辎重粮草充足，五十万大军要拿下七国易如反掌，陛下不会白白浪费这三年的时间。”

　　“明翀雪，若想进入夔都中枢，这一场仗你就要好好表现了。”舒忝白将喝空了的茶杯放在一边，笑微微地看着明翀雪，可眼里没有丁点笑意。

　　明翀雪一惊，发现自己的心思被舒忝白看得明明白白，后背顿生寒意，他避开舒忝白的目光，尴尬地回道：“学生何德何能。”

　　舒忝白没有说话，不想获取权力的人为何要做官呢？

　　谁都想平步青云，连裴垣和淳于玄都想，这不过是人之常情，只要不因为恋栈权力而做出违背道义、伤害百姓的事，也可以像裴垣和淳于玄那样，做一个百姓敬仰爱戴的好官。

　　许久后，舒忝白才对明翀雪说道：“你是裴垣的学生，去夔都后多向你的老师学习。”

　　明翀雪心中感动，忙站起作揖：“学生多谢清晏公指教。”

　　元始七年六月初十，自夔都跋涉了半月的五十万大军抵达东麒，在东塘关外驻扎，大周天子牧止戈剑指七国，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紧张的只是东边的七国，在牧止戈还未到来东麒前，就已收到了七国求和盟书，牧止戈收下了对每个前来的使者说着同样的话——“知道了”。然后将盟书递给淳于玄，就再也不去管了。

　　七国在焦灼中等待着大周皇帝的回复，最终等来的还是五十万大军陈兵东塘关下，七国惊惧，自知此战在所难免。

　　自七年前被顾北捷逼迫着出兵夔都后，这是七国第二次集结兵力，对抗牧止戈。

　　东麒郡守明翀雪站在东塘关上，远眺黑压压的五十万大军，心里不由得惊叹不过七年，大周朝已有这般的实力。

　　意兴阑珊地往远处看了几眼，淳于玄抱手凑近了明翀雪：“翀雪，老师近来可好？”

　　明翀雪虽是裴垣门下，当年也是淳于玄力排众议推荐来东麒任郡守的，所以淳于玄对明翀雪来说也有知遇之恩。他分外恭敬地回道：“清晏公一直由玉医仙照料，身体已好了许多。”

　　“如此，老师也可以回夔都了。”淳于玄开心地笑了起来。

　　“清晏公要回夔都吗？”明翀雪是知道舒氏家规的，任了舒氏家主的人就要远离朝堂，还能回去吗？

　　好像是在解答明翀雪的疑惑，淳于玄说道：“那是舒氏的家规，对陛下可没什么用。”

　　“是陛下的意思？”明翀雪猜测道。

　　淳于玄笑了笑，没有回复明翀雪，他重新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日头照得有些蒸人，淳于玄用袖子扇了扇风，过了一会儿对明翀雪说道：“这事你别与旁人说。”

　　明翀雪拱手，心里满是疑惑，又不敢去询问。

　　将大军安排妥当，牧止戈留了副将齐锐驻扎军营，自己则领着季语冰及几名侍从去了东麒郡内。

　　东麒郡虽不如夔都繁华，但自有其风致。

　　东麒曾也是几朝国都，但国祚都不长久，后来沅朝自夔都开国，东麒逐渐没落。

　　越朝初建时，高祖分封天下，设东麒郡，任东麒郡守。又将开国功臣申旭封为东麒侯驻守东麒，因舒氏一族起于东麒，于是将东麒封地一分为二，近夔都的封给了清晏公舒鳞涵，近东塘关的封给了东麒侯申旭。

　　大周朝建立后，东麒郡不设东麒侯，而清晏公舒忝白认为舒氏不该分封周朝土地将除舒氏宅园外的所有东麒土地归还了东麒郡守。

　　于是现在整个东麒郡都归东麒郡手明翀雪管辖。

　　经历了七年前的夔都之围后，东麒郡本已是残垣断壁，但在舒氏一族及东麒郡守明翀雪的努力下，东麒郡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勃勃生机。

　　如今走在东麒郡的街道上，已瞧不见七年前的斑驳与荒凉，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算东塘关外即将到来一场大战，可东麒的百姓们根本不在乎，因为他们相信这一场仗一定是大周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