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东陆]鸿渊》承君诺

57、第五十六章

　　裴垣与淳于玄赶回裴府的时候，牧止戈已经到了。两人远远地就看见水榭里牧止戈与靖武和小穗儿说笑，子歌与下人们陪着，画面其乐融融。

　　抹了把脸上的汗，淳于玄望着那边的场景，酸溜溜地说：“我可真羡慕你，有贤妻和一双儿女，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我的淳于府，除了我爹娘，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楚清湛不是才走了半个月就想了啊，而且他是去东麒替你看望老师，你把人撵去的，怎么又舍不得了？”裴垣笑了起来，打趣地说着。

　　“若不是脱不开身，我怎么会不陪着他去？”此时两人已走到了桥边，淳于玄看了眼正在和小靖武说话的牧止戈，有些同情地说道，“其实最寂寞的是陛下吧。”

　　裴垣一愣，也看着牧止戈。

　　自从七年前舒忝白离开夔都后，牧止戈总会无缘无故地喊上淳于玄陪他来裴垣府里坐坐，理由是想看看小靖武和小穗儿，一来二去裴府上下和淳于玄都习以为常了。牧止戈每次来，都是微服，鲜少带除青晗和淳于玄以外的人，唯一一次是赵卓封了镇西侯的那晚，牧止戈带了赵卓来。

　　正想着，水榭里的人注意到了裴垣和淳于玄来了，子歌命人去接两人，牧止戈远远地对着裴垣和淳于玄喊道：“你们来了啊！”

　　真是，一点也不像帝王啊。裴垣与淳于玄心里想着。

　　水榭的石桌上放了几碗还冒着凉气的酸梅汤，裴垣与淳于玄两人在日头下走了小半个时辰，早就口渴难耐，可他们还是要先向牧止戈行礼，不过被牧止戈拦住了。

　　怀里抱着小穗儿，牧止戈一手点着裴垣对小穗儿和身边的小靖武说：“小穗儿，你长大了可别像你爹这样一板一眼的，多没趣。也不要像淳于叔叔那样滑里滑溜的，坏得很。知道了吗？”

　　“嗯嗯。”七岁的小穗儿很给牧止戈面子，居然还拨浪鼓般地点头。靖武则默不作声，没点头，也没摇头。

　　裴垣无奈，这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吗？淳于玄也很无奈，自己什么好东西都给这俩小的送，结果还是没送熟。

　　“陛下，臣没您说的这么不是吧。”淳于玄委屈地说。

　　裴垣也委屈，可他不是很敢说。

　　忽然，牧止戈哈哈大笑，亲手端了两碗酸梅汤递给裴垣和淳于玄，又吩咐两人入座：“坐吧，我都说了，在外面不用把我当皇帝，我们就是兄弟，开个玩笑竟然还当真了不成？”

　　“我可不当真，但靖武和小穗儿都是裴垣的孩子，他可能会计较。”淳于玄囫囵喝着酸梅汤，对裴垣挤了挤眼。

　　从来裴垣都说不过牧止戈和淳于玄，索性他什么都不说，不过他却望着子歌，以眼神向子歌求救。

　　聪慧的子歌掩唇笑了笑，向牧止戈福礼：“陛下，垣哥哥和淳于大人来了，妾先去准备晚饭，不知陛下有什么想吃的？”

　　裴垣见子歌这是要借着做饭的由头逃掉，裴垣差点被乌梅噎到。

　　也就是这一个岔，牧止戈让子歌准备东麒的夏令凉菜后，子歌便赶紧溜之大吉。

　　“唉……”裴垣吐出乌梅，忍不住地摇头。

　　牧止戈心情大好，一边用小勺喂小穗儿酸梅汤，一边对裴垣和淳于玄说道：“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吗？”

　　两人自然知道，今日早朝闹得实在大，而且又涉及到舒忝白，牧止戈亲自请了几个夔都百姓来为舒忝白正名。裴垣与淳于玄一听青晗说牧止戈要来就猜到了牧止戈是想说早朝的事情。

　　“陛下，臣给老师写信提及过此事，老师说他不在乎。”裴垣如实说。

　　舒忝白的脾气牧止戈再了解不过，舒忝白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会在乎那些虚名吗？不过，舒忝白不在乎，不代表牧止戈任由别人去污蔑舒忝白。

　　今日早朝牧止戈看似镇定，其实早想把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轰出去。可他已经是帝王了，不能再任性，不然很可能会被舒忝白看不起。

　　“但是陛下，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淳于玄大着胆子说道。

　　碗里的酸梅汤被牧止戈喂完了，牧止戈舍不得放下小穗儿，索性抱着小穗儿让孩子在自己怀里睡觉，低声说：“南宫骏、齐之远、李孚舟，以前都是西边四国的人。半年前，也是他们三个上书说东麒舒氏豢养门客近千人，清晏公不朝觐不上奏表，有失朝臣之仪，要我褫夺爵位封号。这一次，还是他们三个。”

　　这三人是季语冰亲自挑选入太学的，可以说是季语冰的门生。这两次对舒忝白的发难无疑都有季语冰的影子，牧止戈心里门清。

　　“陛下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任由他们抹黑老师？而且那幕后的人就是季语冰，他如今已是御史大夫，而老师早辞官归隐，还能与他有什么纠葛？”裴垣不满地说道。

　　“嘘，你小声点。”小穗儿已经睡着了，刚裴垣声音有点大，牧止戈不得不竖起手做了个小声的声音。

　　看着牧止戈怀里的小穗儿，裴垣嘟囔：“那是我女儿。”

　　牧止戈对裴垣翻了个白眼，差点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不过他还不太想刺激裴垣，毕竟这事也只是个打算，八字还没一撇。

　　淳于玄倒是想到了什么，他一拍手道：“陛下是想用季语冰笼络外来的学子们？”

　　“我暂时还不想动他，毕竟他立下了大功，若无他成功瓦解了西边四国，大周的版图还是两郡一都，漠北也不会与我朝往来通商，互惠互利。”牧止戈赞赏地看了一眼淳于玄。

　　“可他手段龌龊，一边与四国议和，一边贿赂四国有异心的人，挑起四国内乱，最后四国百姓流离失所。就算我朝将四国纳入了国土，可陛下您也看到了，三年了，那片土地依旧荒凉。本来可都是不亚于夔都的城池啊。”裴垣不愧是舒忝白看中的学生，考虑的都是天下百姓。

　　淳于玄也不齿季语冰的做法，不过这也是最快能达到目的的方法。

　　“但季语冰就算笼络得住四国学子，可他毕竟是害四国灭国，百姓流离失所的人。如今围在季语冰身边的不过都是些贪名逐利蝇营狗苟之辈，他根基不稳，等东方七国也并入我朝版图后，他的麻烦就来了。”淳于玄看着牧止戈说道，似乎是在征询牧止戈的意见。

　　见牧止戈没有说话，裴垣察觉到了什么，忽然问道：“陛下想对七国用兵了？”

　　摸了摸一直端坐在身边的小靖武的脑袋，牧止戈笑着说：“靖武，你一直想见给你取名的清晏公，愿意与我一起去东麒吗？”

　　靖武是安娘和俊郎的遗腹子，靖武这个名字也是舒忝白取的。自靖武懂事以来，裴垣一直亲自教导靖武，并告诉靖武他的这个名字是如何而来，靖武从小就听舒忝白的故事，一直仰慕舒忝白，也想见一见给自己取名的清晏公。

　　一听牧止戈要带自己去，靖武欢呼地跳了起来，不敢相信地问：“我可以去见清晏公吗？真的可以去吗？”

　　“可以。”牧止戈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