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东陆]鸿渊》承君诺

41、第四十章

　　郑铎欣喜地跃进屋内，兴高采烈地嚷嚷：“侯爷，听说牧止戈把东麒郡的守军都撤回了夔都，他这是要放弃抵抗了？毕竟现在东西麒两郡和夔都的兵马加起来不足三万，还有一部分要分去抵挡西边，任他牧止戈手腕再厉害，也分身乏术了吧。”

　　东麒郡守军撤回夔都的消息早两日就已传来，与郑铎一样，顾北捷手下诸多将领皆认为牧止戈已无力控制东麒郡，只得将零星守军全数调往夔都护卫，但两方兵力悬殊，牧止戈回调守军，无疑是在向顾北捷妥协。

　　然而，站在沙盘前的人却是眉头紧敛，脸上并没有什么轻松愉悦的神情。

　　郑铎收住了声，心下奇怪，消息传来了两日，顾北捷却将自己关在了屋内，并没有下达任何地速攻命令。

　　“侯爷，是否要下令命大军趁此时机直驱夔都？”郑铎此来，是带着一众将领的希冀来的，他们本以为两日前顾北捷就会下令大军前行，却迟迟未等到命令，诸人寻思一番，便请郑铎过来询问顾北捷的意思。

　　可顾北捷久未出声，郑铎心里着急，又不敢催促，只得悄悄地打量着顾北捷，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低沉冷笑传来，把郑铎唬了一跳，接着就见阴沉的顾北捷把摆在东塘关前的甲人模型挥手扫掉，倒在沙盘上。

　　“侯爷？”郑铎吃了一惊，他揣摩不出顾北捷的心思，只能看得出顾北捷此刻分外不悦。

　　“你们都当牧止戈是傻子吗？他能领三千人马不到十日内就攻下了夔都，他会轻易地放弃东塘关吗？”顾北捷眼露狞光，他最恨的人就是牧止戈，若没有牧止戈，他还会是舒忝白的外甥。

　　自从牧止戈夺下夔都后，一切都变了，舒忝白看似与牧止戈针锋相对，但顾北捷能感觉得到，舒忝白内心里是佩服牧止戈的，舒忝白温柔的眼神不再只对他一人了。

　　能被舒忝白看中的人，何曾会是不简单的人？

　　“难道牧止戈想合而击之？可兵力悬殊，任他再厉害，也是鸡蛋碰石头啊。”郑铎支吾道。

　　的确如郑铎所言，牧止戈将所有兵力调往夔都，看似是在整合夔都内最强的兵马，但是三万兵马对七万，悬殊太大。

　　何况夔都东面唯一倚靠的就是东塘关，东塘关被占，一马平川的夔都等于暴露于饿狼眼中的肥肉，唾手可得，这就是让顾北捷最想不通的地方。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啊。”郑铎小声道。

　　就算牧止戈再有能耐，顾北捷也不信对方能守得住夔都：“不论如何，他既然将东塘关让了出来，我怎能不成他美意，带兵直抵夔都呢？”

　　“侯爷是要发兵了？”郑铎眼露欣喜。

　　“传我军令，所有大军明早出发，攻向夔都！”顾北捷握紧拳头，他不信，自己七万兵马会拿不下一个脆弱的夔都。

　　挥手让来禀报的下人退了出去，季语冰并不意外顾北捷会发兵直抵夔都，甚至顾北捷发兵的时日比他料想的还晚了一日。

　　不过，这也改变不了什么，晚了一日和晚了一月没任何分别，就算按兵不动，结局也是同样。

　　季语冰拿起毛笔，摊开竹简，慢悠悠地写了起来：“智者以心御兵……”

　　“顾北捷，就算你有七十万大军也赢不了。”

　　天空黑压压的，山雨欲来。

　　夔都内的气氛愈发紧张，街头偶尔看见几个步履匆匆的行人，而一老一少两个悠闲在街头漫步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师父，您老可真会挑时间回来。”刚弱冠的青年灵动的双眼打量着夔都街头，他提了提背后的药箱，懒洋洋地对医者说道。

　　玉飘摇微微笑了起来：“为师让你半年前就来夔都，你又为何不来？若不是你误事，为师早就在大军压境前带你走了，何至于在这个节骨眼跑回来？”

　　青年听师父指责起自己来，委屈道：“淳于玄让我给他带点稀奇玩意儿，我哪知道会差点丢了命啊。”

　　徒弟悟性虽高，可心性贪玩，一直以来医术都学的是个半吊子，玉飘摇摇头叹息：“他的话你听，为师的话就不听了？要是舒尚书有个三长两短，我俩命都得丢在清晏公手里。”

　　“清湛知错了。”楚清湛收起了懒散模样，恭敬地向着师父道歉。

　　“罢了，就算早到了也没用。以他的脾气，你就算给他吃了仙丹，他也不会听你的好生修养。”玉飘摇摆手。

　　“那清晏公还要我们来啊？”楚清湛不忿，“太医院的方子都传来了，您也看了，他的病，寒气入了心肺，想要将养不是不行，可看看方子上都写的是什么‘心损寒甚，神劳肺伤’，这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您说是不……”

　　“噤声！”忽然，一声喝斥打断了楚清湛，楚清湛一个激灵，赶忙躲在了师父身边。

　　驾马而来的淳于玄不同往日那般春风和煦，他沉下脸来，瞪着缩在了玉飘摇身后的楚清湛，冷冷一笑。

　　这一声笑，激得楚清湛又打了个哆嗦。

　　老医仙护徒心切，对着淳于玄拱手道：“尚书大人，孽徒口无遮拦，还请尚书大人高抬贵手。”

　　淳于玄礼重老医仙，他从马背上跃下，提着马鞭向着老医仙回礼：“几日前清晏公书信与我，说是玉医仙要前来夔都，不成想赶上如此时间，我未能抽身相迎，怠慢了。”

　　“无妨，非常时节，诸位皆不容易。”

　　点了点头，淳于玄让手下们送玉飘摇先上马车。

　　见老师要走，楚清湛拽着玉飘摇衣袖不放，却被淳于玄的目光吓得缩回了手，只得低头望着地面，心里寻思着要怎么解释。

　　马鞭点着楚清湛的肩膀，淳于玄没给楚清湛解释的机会，似笑非笑地说：“你胆子倒是愈发大了，老师的病年前就派人唤你来了，你倒是厉害，借着要给我找稀奇玩意的名头不回夔都来，若是老师因此……”淳于玄叹气，终究没把那不祥的话语说出，“我能饶过你，丞相可不一定。”

　　楚清湛更委屈了，他嘟嘟囔囔地回道：“你怎么也怪我，我是去找稀奇玩意不错，虽不是为了你，可也是为了舒尚书啊。”

　　“哦？”淳于玄对楚清湛了解，楚清湛虽然贪玩，但还分得清是非轻重，“你干嘛去了？”

　　“去找一味能够拔除舒尚书体内寒意的药引炎蛇胆，我险些掉进岩浆里，这辈子你可能都瞧不见我了呢。”说着，楚清湛还抹了抹眼泪。

　　不像裴垣于感情一事会有些呆愚，但也不输裴垣的专情，听楚清湛这般说，淳于玄心头一紧，继而又轻声细语道：“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怕你担心啊，你是朝中重臣，有大事要做。”楚清湛说道。

　　淳于玄释然一笑，握住了楚清湛的手：“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又不是这一次了。”楚清湛又觉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