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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承 ...

  •   承嘉三年七月初七,这一日,整个夔都甚至周边郡县的百姓们纷纷走上了玄武大街的街头,齐聚在崇阳殿门前,为帝后们欢呼,送上所有最诚挚的祝福。

      自大周开国至今,夔都的百姓们等了近二十年才终于迎来了大周的第一位皇后。百姓们欢呼雀跃,赞美帝后。

      牧风南携着穗儿的手,引着自己的妻子站在崇阳殿前的城墙之上,向百姓们挥手。他们的身后,站着文武百官及前来道贺的各国使臣,作为皇后的兄长,裴靖武稍稍落后于帝后,与淳于玄、明翀雪站在了一排,俨然如三公。

      有人趁着热闹窃窃私语,说就算裴垣辞官远离夔都,裴氏的势力还是萦绕于朝堂久久不散。

      站在这些朝臣旁的沙阳朔将这些闲言碎语都听进了耳中,不屑地冷笑,他印象中的裴靖武不是这样的人。

      “不仅如此,听说西麒、东麒、雍川的名门望族们都打算将自己家族的女子嫁给他。如今陛下立了裴氏为后,裴靖武的地位如日中天,而且陛下后宫中三年都未添人,立后之后怕更难有女子入宫了,那些待字闺中的名门闺秀们首选要嫁的人就是安王、裴靖武和舒寒衿。安王时常冷冰冰的,舒寒衿又孩子气,唯有裴靖武沉稳干练,那些姑娘们不选他又会选谁呢?”又有一句闲言碎语传入了沙阳朔的耳中,沙阳朔拧眉,脸色沉了不少,在热闹欢喜的城楼上显得格格不入。

      正巧裴靖武转头,一眼望见脸色沉得滴水的沙阳朔,裴靖武觉得沙阳朔毕竟是外邦来讲和的,此种表情若被有心人瞧见不知会做什么文章。

      裴靖武趁别人不在意往后退了几步,没几步就走到了沙阳朔身边,低声提醒道:“此处乃是夔都,又是天子大婚,天狼王纵然心有不快,也不该在此时此地表现出来,以免遭人非议。”

      沙阳朔本以为裴靖武是来与他闲谈,怎知话一开口就惹得他更加愤懑,沙阳朔冷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怎么,我是你带进夔都的,我若是出了事,你是怕自己也会担责不成?”

      裴靖武见沙阳朔语气不善,但顾及着场合,只得维持着面上表情不屑说道:“我妹妹已是大周皇后,父亲被陛下封赐为安靖公,何人能拿捏得了我?再者,我的义父是清晏公,就算前朝有人敢动我,也不过是白忙活一场。而天狼王你则不一样,怎么说大周与漠北还未达成和解,你若是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在夔都地界拿下你等众人不费吹灰之力,天狼王还是计较好得失,再与我争论。”

      虽然裴靖武语带威胁,但沙阳朔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这才是最真实的裴靖武,也只有他才能见到,就连裴靖武最在乎的舒寒衿想必也没见过吧。

      沙阳朔向着裴靖武推了推手,面无表情地说道:“多谢裴将军指教。”说完,他冲裴靖武挤出了一个特别难看的笑容。

      裴靖武不经意地挑了下眉,沙阳朔有漠北草原男子的威武气概,俊美无俦,也是令无数女子倾倒的对象,只是沙阳朔是天狼王,漠北王族的人骨子里有着狼一般的狠厉,令大多数人敬而远之。若是沙阳朔能谦和些,或许自己与沙阳朔还能好好说话。

      安王牧风北与舒寒衿也一起站在了城楼上,待天子携皇后接受完百姓祝福走下城楼后,舒寒衿溜到了裴靖武的身边,看了眼笑得诡异的沙阳朔,有些怯怯地往一同跟来的牧风北身边靠了靠。这个小小的举动看在裴靖武眼中,裴靖武心中醋意微浮,嘴角的笑意也稍稍收了一些。

      “天狼王也在啊。”牧风北稍稍向前一步,将害怕的舒寒衿半挡在了身后。

      沙阳朔看着面前这三人,差点笑出声来,想起刚才裴靖武的话,沙阳朔心道还是给裴靖武个面子,忍住没笑,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嗯。”

      这声之后,场面又冷了下来。头顶太阳照得热,沙阳朔自小在漠北待惯了不习惯这日头,他擦了下额头的汗,对三个人说道:“三位有事慢谈,我先告辞回殿里去了。”说着,沙阳朔没等三人与他道别,抬脚就走。

      裴靖武看着沙阳朔匆匆而去的背影觉得很是古怪,而舒寒衿则松了口气,站在牧风北身边一边拍着胸口说道:“这个天狼王长得挺好看,神色倒是让人害怕。”

      牧风北打趣道:“若他脾气好些,你会喜欢他吗?”

      舒寒衿连忙摇手:“我可喜欢不了那么多人。”

      裴靖武与牧风北一齐看着舒寒衿,他们都不知道舒寒衿到底喜欢谁。

      “寒衿,晚上婚宴结束后,你能不能来这里,我有话与你说。”裴靖武心里清楚,若是再不与舒寒衿说清楚,他们三人间的结是解不开的。

      舒寒衿先看了一眼牧风北,见牧风北对自己点了点头,舒寒衿对裴靖武说:“就我们俩吗?”

      “嗯,就我们俩。”裴靖武心中一阵空落,舒寒衿刚才的动作就已表明了在他心中谁才是最重要的人。

      盛大而隆重的婚宴结束后,整个皇宫仍旧灯火通明,照得天上的月光与一期一会的牛郎织女星都显得黯淡无光。

      裴靖武把玩着手里的机关人偶,望着天上暗淡的月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待舒寒衿靠近出声,裴靖武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从崇阳殿出来了?”舒寒衿嘟囔道,宴会上有许多新奇玩意舒寒衿还没看够,但在牧风北的催促下,舒寒衿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崇阳殿去找裴靖武。

      裴靖武见舒寒衿略有不快,心道舒寒衿虽比自己大了两岁,还跟个孩子似的,所以才令自己如此放不下吧。

      “你比我大了两岁,怎么看上去比我还不懂事啊?”裴靖武想伸手去摸摸舒寒衿的脑袋,终究还是悬在他头顶上,没有放下去。

      舒寒衿不服气,他在工部也经常被人说像个孩子,牧风北也这么说,现在连裴靖武都这么说,舒寒衿反驳:“谁像孩子了,我都弱冠了,还是小叔叔亲自给我戴的冠呢,我可比你大。”

      裴靖武“噗嗤”笑出声来:“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看着你,心里就想着这个人真有意思,明明都十岁了,还在玩木头玩具。后来,你向太上皇展示了机关鸟,我就觉得自己小看了你,可当我与你成为了朋友,我又觉得你像个孩子,就觉得我该照顾好你。”

      “谁要你照顾啦?我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舒寒衿撇嘴,心道怎么裴靖武和牧风北一样都要照顾他,就不能相信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吗?

      “牧风北是不是也说过要照顾你?”裴靖武意有所指地问道。

      不过舒寒衿听不出来裴靖武话中的他意,只是不开心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和他对你的心思一样啊。”裴靖武叹了口气,自己对舒寒衿的用心与牧风北一样,可舒寒衿就是都不懂。

      “一样把我当孩子?”

      “不是。”裴靖武忽然收起了脸上温润的笑意,郑重地说道,“一样喜欢你。”

      “什么?”舒寒衿有点蒙,不太理解裴靖武说的“喜欢”是何意思。

      裴靖武将手中的机关玩偶拿到舒寒衿的眼前:“还记得这个吗?你在东麒送我的,我一直收着呢。牧风北那应该也收着你做的小玩意吧。”

      舒寒衿脸微微发红,他看着那个已经有些磨损的机关人偶,比自己现在做的那些要粗糙许多,舒寒衿就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还留着,我改日重新做一个给你吧。也给牧风北再做一个。”

      他总是不忘给牧风北些什么,就算目的是为了别人,也总会想起牧风北。裴靖武一直都知道,裴靖武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留着这个。而且你给牧风北做一个新的,他也会留着那个旧的。”

      “为什么呀?明明新的好那么多。”

      裴靖武转过身,背对着舒寒衿苦笑着说:“因为是你送给我们的第一个礼物,我们都想好好珍藏着。”

      “有这么贵重吗?”

      “在我和牧风北心中都很贵重。”裴靖武不愿用自己失落的神色面对舒寒衿,他仍旧背对着舒寒衿说。

      舒寒衿这时才有一些明白过来,他愣愣地说道:“你们……喜欢我?是那种喜欢吗?是太上皇对小叔叔的那种喜欢?”

      “你怎么才明白呀。”裴靖武实在无奈。

      可舒寒衿却像是吃了一惊般,连连摇手:“你们怎么会喜欢我呀?我就是个只会做机关的木匠啊,你们都那么好,那么优秀,喜欢我干嘛?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们吗?刚才婚宴上,那么多姑娘都看着你和风北,风北他还笑呢,他怎么会喜欢我?”说着说着,舒寒衿心中就只剩下了牧风北了。

      裴靖武心中酸涩,却还是笑着说:“你是吃那些女孩子的醋了?因为牧风北对她们笑吗?”

      “我才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舒寒衿明显语带怒气,这酸味都快扑到裴靖武的面前了。

      “你还说你不喜欢他。”裴靖武控制住了表情,又转过身,走近了舒寒衿,“我和他都喜欢你,但是你喜欢他,所以该吃醋的是我啊,不是你。”

      “你也……”舒寒衿看着裴靖武,对方眼神真挚,舒寒衿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多么忽略了裴靖武。

      “对不起,我……”舒寒衿想解释,但又不知该怎么说,只能无助懊恼地挠头,可还是想不出该说什么。

      裴靖武止住了舒寒衿的动作,宠溺地笑着:“你别向我说对不起啊,你该向牧风北说,他比我还喜欢你,喜欢你到受了伤快死了都念着你,我可没他那么爱你。所以这声‘对不起’该和他说,不是我。”纵然已痛彻心扉,裴靖武还是温柔地对着舒寒衿笑着说,告诉舒寒衿别再错过牧风北了。

      “他那么喜欢我吗?”舒寒衿哭了出来,想起牧风北对他的种种,受了重伤也要强撑着来见自己,舒寒衿不是木头,他真的感动,只是他没有牧止戈和舒忝白那样的胆量,敢接受牧风北的爱,他不停地怀疑着,纠结着,直到今日他才被裴靖武点醒,自己与牧风北是相互爱着的。

      裴靖武认真地点头:“是啊,他非常非常的喜欢你。所以寒衿,你现在去找他,跟他说清楚好不好?”

      “我……”舒寒衿有些犹豫,但见裴靖武认真地鼓励着自己,舒寒衿鼓起了勇气,“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靖武,我们要一直做好兄弟!”

      “嗯。”

      舒寒衿走了,裴靖武心头似也一块大石落地,他缓缓转身,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笑得轻松:“安王想向我道谢吗?”

      牧风北的确想向裴靖武道谢,他能理解裴靖武是有多么心痛才放下了对舒寒衿的感情成全自己,只怕自己要一辈子欠着裴靖武了。

      牧风北刚要拱手道谢,却被裴靖武拦了下来:“道谢就算了,天子的同胞弟弟欠我一个人情,这可不是任何人能有的殊荣。若以后我有需要安王帮助的地方,会来讨这人情的。”

      牧风北忽然大笑:“安靖公的儿子会是这种弄权之人吗?”

      裴靖武也笑了,两人默契地摇头,一如年少时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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