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外》妆非妆

9、第七章 矛盾

　　第一个进入视线的是胤禩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他好像瘦了。
　　“你回来了？”我疑惑地问道。
　　“是啊。”他满面堆笑地看着我，“皇阿玛听说你病了，所以让我回来了。”
　　什么？如果此时我的面前有一个鸡蛋的话，那么胤禩应该能把它塞进我的嘴里。为了我，康熙放过了他？怎么会？
　　康熙这老头子，心里想什么我压根就不知道，更何况，我可不敢私自揣摩圣意。
　　“恩。”只是轻轻地应了声。
　　“对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我叫道，“十四阿哥有来看你吗？”
　　“没有啊。怎么了？”胤禩只是无辜地看着我。“十四阿哥？你一般不都是叫他胤禵的吗？”他疑惑地对我喃喃。
　　我没有回答他。但是我的表情却出卖了我一切。
　　就算是这样，胤禩也定是以为我跟胤禵闹矛盾了云云。“以后对待十四阿哥还是大度些，他这个人平时好说话，不好说话的时候，连太子都要让他三分。”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像是一个大哥哥。
　　“知道啦。”蓦然觉得气氛如此沉重，我巴不得弄欢快一点。
　　他笑了。边笑边抚摸着我的头发，充满宠溺。就让我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快乐。明天，也许又是晴转阴。
　　梧桐树上的大雁，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翅膀，随即舞向天空，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幸福……
　　那晚，胤禩一直呆在我房里。
　　翌日，等我起身时已是日晒三竿。
　　“谨小姐，让冬阳给你洗脸。”冬阳在一旁，不停地忍着笑。我心中疑惑，她这是怎么了？
　　总而言之，心中有个疑惑不是个好事，就像心上长了个痘痘似的，想挠挠不着。“冬阳，你……”思索了半天，我含蓄地问出了口。
　　“谨小姐，你昨天晚上和八爷……”她也只是含蓄地回答了我，却在省略的瞬间，红了她的脸。也惹红了我的脸。
　　“这孩子，说什么呢。昨天我们什么都没做。”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只是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淡淡地说。
　　本来也是，昨天我们什么都没有过。只是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似乎除了我们炙热的眼神外，其他什么都是冰冷的。但是却在一刻，透过他的眼神，我看到了一张脸，那是……胤禛。至今为止，那个梦还是这样环绕着我。
　　胤禛……胤禩……胤禛……胤禩……胤禛……胤禩……胤禛……
　　从头到尾，为什么胤禛始终覆盖掉了胤禩的脸。
　　为什么……
　　下意识地甩了甩自己头，甩掉那两张笑脸。
　　“冬阳，我们到寺庙逛逛吧。”
　　“谨小姐，这大冷天的，为什么要出去？”
　　“今天……是我生日啊。”勾起嘴角，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我怀念地笑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妈妈总是为我准备生日蛋糕，我属鼠，所以蛋糕总有两个白白胖胖的老鼠。我总会一大口把它们一下就吃掉。现在，妈妈没有，蛋糕没有，连黑黑的老鼠都没有，更不用说白白的了。”
　　“谨小姐，我说我们还是走吧。”冬阳听不懂我嘴里在嘀咕什么，但是她知道我想家了。“让冬阳来当你的家人。”
　　“冬阳……”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没想到，在这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皇宫里，还有这么一个内心单纯，珍惜友情的人，而且竟然被我给遇上了。
　　我抱住了她，眼眶的泪水就那么掉了下来，情不自禁的。
　　我们赶了好久的马车，才到达冬阳口中的那一个“钟音寺”。大冷天的，我不但寒意全无，而且还出了一身的汗，脸红得活像猴屁股。
　　“谨小姐，咱们都不用带红苹果了。”冬阳笑着取笑我。我只得认命了，谁叫咱是过敏性皮肤呢。原以为穿越过来就可以摆脱掉，但是还是一样。这身子的主人难道跟我一样？也就是说，我注定要进入这个身体喽？难不成人世间真有前世今生之说？
　　“谨姑娘。”一个喜悦不易察觉的声音从我的身后飘来。好熟悉。……是胤禛！我心头一震，带动着什么，滚落了。
　　却没想，一股凉风吹过，冷却了我的面颊。情不自禁地拉紧了衣衫。
　　头顶一片阴影突然笼罩了我，不用回头，也知道背后是谁。身上感觉重了一下，是他的外衣。轻轻吸了一下鼻子，闭了眼睛，收回眼里的泪水。没有“谢谢”，也没有“不用”，我怕他，承受不起。
　　“谨姑娘想必是饿了吧。随胤禛进寺吃顿斋饭如何？”他柔柔的声音吹进我的耳朵。便感觉到那团阴影不见了，再一回神，他已经在我身前自顾自地走着了。我略一定神，忙跟了上去。他脚步时快时慢，却似乎是随着我的速度而决定的。
　　进了寺，一个和尚在门口迎接着我们。“阿米托佛。二位施主有请。”便继续这样走着。
　　寺庙并不大，却极其安静。路上时不时地看见几片落叶，想必又是佛祖的那套“尘埃落定”论……
　　最终我们进入的是一间很朴素的小屋。屋里却挂满了书画。我走近其中最显眼的一幅。“报得三春晖”五个大字清晰而有力地附在纸上。应该是写给母亲的，可是为什么，这几个字之中却隐隐藏着一种恨意呢？再一看，上面的落款。我吓得退了两三步。“胤禛”……居然是胤禛写的。
　　胤禛在一旁皱了眉头，担忧地看了我两三眼，轻轻问道：“没事吧？”
　　“没……没事。”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强装镇定，我说道。
　　再一细想，历史上胤禛确实与其母德妃不和。德妃只是偏爱她的小儿子十四阿哥，却把胤禛当成一个外人。连做太后这个面子都不给胤禛撑起来，可见其生疏程度。也难怪胤禛会把画留在这里了。这么强的恨意，连我这么俗的人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更何况其他人。万一在德妃耳边多些口舌，那么这场矛盾恐怕会提前激发。再万一，传到康熙那里，胤禛的前途可就毁了。而他既然愿意将这幅字画放在这里，由此可见他对这个寺庙和这里的人的实在是再熟悉不过。想着想着，不知怎的，突然放松起来。
　　“有饭吃吗？我饿了。”为了打破自己刚才思考时的宁静和消除胤禛的怀疑，我开口说。
　　“施主，你看，饭菜都在桌上摆着呢。”和尚一指我左边，我便侧了头去。
　　刚刚光顾着看字画，竟连饭菜都没看到。“既然如此，我们开饭吧。”
　　我首当其冲，入了席。胤禛在我之后，坐在了我的旁边。而和尚，则是退了出去。糟糕，刚刚只顾着随胤禛走，忘了叫冬阳进来……
　　“生日快乐。”仿佛是一瞬间，我听见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听见了……
　　“你……”
　　“希望这一天让你难忘。”他第一次，眼神中带着笑意地对我说。
　　不由自主地，我重重地点下了头。似乎这是一个承诺。我一定会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