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外》妆非妆

10、第八章 忽冷忽热

　　他笑了，放肆地笑了。不停地扯着他的嘴角，也一下下的扯着我的心。
　　“你……”我只是试探性地说了这一个字，他却仿佛触了电，急忙收敛自己的笑容。
　　这笑容，是发自真心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着胤禛笑，但是他也很少笑。看胤禵、胤祥对他的敬畏程度，他也许平时并不笑。
　　冷面王子。
　　午饭毕。我突然心血来潮，想去骑马，刚好和尚说他这有马。
　　这什么庙？果然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但是直到牵着马，我才知道，原来我没有骑马的天赋。天杀的，在现代时开车不开得好好的嘛，怎么落后的东西反倒用不来了。
　　“你……不会骑马？”胤禛看我在棕马前神色紧张，左顾右盼的样子，不禁怀疑我的技术。
　　其实，他真怀疑对了。
　　“啊……是……是啊。”真的是无脸见爹娘啊……有洞吗？
　　“那……”他停顿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我教你吧。”
　　努力地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他的语气好像很委婉，很……害羞？不会吧，胤禛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好……好啊。”我表面像个小女儿似的装害羞，实际心里却在窃笑。咳，我是不是很不要脸？
　　冬天午后的太阳，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在这座白雪皑皑的山上，遍地都铺洒着粒粒阳光。虽耀眼，却添彩；虽寒冷，却温暖。而他的帮助，就好像这雪中的冬阳……
　　他一直耐心地教我，从上马的动作，到如何在马上坐稳，再到如何能骑着马跑。虽然我比较笨，却也学会了不少，至少能够轻轻地带着马小跑了。然而这一结果却是来之不易的，看看我怀里的那块怀表，从下午1点一直到下午5点，整整四个小时！
　　抬起头偷偷瞥了一眼胤禛，他只是一贯的表情，不哭不笑，不生气不高兴。但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表情的表情，止住了我冲到嘴边的话。
　　但是他是胤禛，是胤禛就一定会猜透我的心思。
　　“你累了？”
　　轻轻地，愧疚地，我点了一下头。我不想扫了他的兴。
　　“累了，今天就这样吧。”没有任何感情，只是一句冷冷的话，就像他端着一盆冷水，泼在了我的身上。
　　我们还了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下了山，却是一步比一步更沉重，只怕谁都不愿意就此结束，不过尽头始终会到的。下了山，他是他的四阿哥，我是我的钮祜禄·谨嬛。也许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等我走出轿子时，八爷府已经被黑暗所笼罩，那一种黑暗，让人害怕。一种不祥的预感带着点点斑驳爬上心头。大门还开着，一般这个时候都早已关门歇息了。胤禩，他在里面。
　　艰难地迈开步伐，却不想在跨越那高高的门槛时，狠狠地绊了一下，花盆底就这样卡在了门槛的一端，膝盖一弯，就这样五体投地地摔了下去。地上的影子逐渐在自己面前放大，在一个位置停了下来。再回过神，已被一股温柔的力量给牢牢扶住。是胤禩。
　　“去哪了？”话里有着说不出的担心，还有什么，我猜不透。
　　“我，去了钟音寺。”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知道我可急死了。”
　　“跟大师颇投缘，就坐下闲聊了几句，没想却过了这么久。”
　　他问什么，我答什么。却不是用实话回答，胤禩没有看出任何异端，我只字未提胤禛，只是与他讲今天是我生日。他顿了顿，缓了脸色。而我在事后，只是不停地自嘲，什么时候我也变得撒谎也脸不红心不跳了呢？人心都是会变的。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我早早地起来了。因为前一天的夜里，下雪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北京下雪的样子，就连那次上山骑马，也只是雪停了的样子。
　　猛地拉开门，跳出房间，身后是木门碰到墙壁的声音。冬阳、春雪嗔怪地看了我一眼，春雪只是陪我跟出门，而冬阳则在屋里收拾我的床被，不停地念叨着几句。我在门外笑她是个婆婆嘴，她也不停。
　　这个时候的雪早停了，看这些新雪，应该是刚停的。我可惜晚了一步，但是人生就是这样，总有错过。所以也就不再怄气了。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初雪，似乎它们充满了感染力。这些雪爬上了旁边的梧桐树，爬上了四合院的石壁，也爬出了府邸。霎时间，我只是觉得这雪似乎无比宽阔。
　　慢慢地，我躺在了雪上，春雪惊呼“谨小姐，当心着凉。”我也不理她。我只是想这样躺着，一直躺着。但愿雪能把我的心声带给那遥远的天空。我望着和蔼的天空，好一会儿。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在雪地里睡觉，虽然冷，却乐在其中。
　　“主子吉祥！四阿哥吉祥！十三阿哥吉祥！十四阿哥吉祥！”大约只是过了那么一盏茶的功夫，便听见常喜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喊道。
　　我赶紧慌乱地睁开眼睛，从雪地里爬了起来。也来不及拍拍身上的雪，勉强地福了一个身。“几位阿哥吉祥！”
　　“谨儿，这是做什么？”十四阿哥那幼稚的童声传了出来。虽然他已经处在变声期了。
　　“贴近自然。”我嘴里不慌不忙地吐出这四个字。
　　“贴近自然也不用贴近寒冷吧，伤风了怎么办？”胤禩在一旁略有不满地说。
　　“是。”在几位阿哥面前对胤禩还是收敛一些好。
　　胤禛飞快地扫了我一眼，仍然垂下眼眸，低低思索着什么。我心一痛，胤禩和胤禛，我必须负一个……
　　“谨儿这阵子倒是越发胆大了。”十三阿哥胤祥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
　　“每个人都会长大的。”对于十三阿哥，我是尊重的。至少他不会像胤禵那样，在八爷党中还存着自己当皇帝的念头，他只是一心一意地为着胤禛。胤禛，得弟如此，你该知足了。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却没有发现四阿哥一直愣愣地看着我。胤禩只是和十三、十四闲聊，转了头来，看见我和胤禛，微微蹙紧了眉头，只是轻轻地咳了一下，便打破了我和胤禛之间的宁静。
　　“几位阿哥是否要尝尝谨儿沏的碧螺春？”才回过神来的我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脱口而出。
　　“哦？你沏的？”十四阿哥在一旁疑惑连连，压根不相信我会沏茶。
　　“当然。四阿哥也尝尝吧。”胤禛一直没有说话，独自地在一旁立着。孤家寡人也许从小就是这样的。终是不忍心他一直这样，我淡淡地开了口。
　　他一愣，遂很快回过神来。富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跟着众位阿哥进去了。八阿哥的脚步顿了顿，也很快进了屋。
　　我赶紧叫来冬阳，让她随我一起去沏茶。没办法，其实咱不会沏的，谁叫咱只图一时之快呢？
　　端着茶，进了房间。几位阿哥早已等候多时，胤禵等了许久终于见到我端着茶进来，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谨儿，你沏个茶也太慢了吧。”赌气地撇撇嘴。我轻笑地递了一碗茶给他，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刚刚好不容易冬阳才对我说“合格”了，我才敢端上台面来。
　　他慢慢地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看得我心发颤。
　　“跟一般的茶一样，也没什么好的呀。”他不屑地说说。却多喝了几口。切，怎么男人都是这样，口是心非。
　　胤禛也饮了一口，“这茶真甜。”
　　“甜？四哥，这茶明明是苦的啊。”十四不解地问。
　　“十四弟，品茶最关键的在于沏茶人的心和品茶人的心，只要心意相通，这茶定会清香无比！”
　　“轰！”像是在我的脑子里炸响了一个霹雳。胤禛……胤禛……他、他、他、他在说些什么？
　　胤禩的手只是握紧了再放开，放开了再握紧，再放开，再握紧……
　　屋里却安静得让人如坐针毡。而我的脑子里却仍然想着那句四阿哥说的话，“心意相通”……
　　心跳不安分地加速，熟悉的感觉……似乎在穿越之前，在那乾清宫……
　　他们走后的那一晚，胤禩没来看我。以后也没来。似乎在那时，就注定我和他之间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