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她学了土木，提桶跑路》鹿二白

3、第三章

　　宁长安心中一跳，却是听见书房外无忧在唤她，“大人，该用膳了。”

　　她忙将账目本合上，三步做两步迈到出口前，将暗道关上，口中却是平静地应了一声。

　　她在门口停了一停，才伸手拉开，“吱呀”之声随着外头的微风与暖意送入房中，无忧低垂眉眼，目光并没有落在书房处。

　　宁长安抬眼望见天边远处，橘红的落日照着昏黄的远山沉下去，烫得周身的浮云都微微泛了红，院中原本就呈金色的棣棠更是笼着落日余光。

　　棣棠暗香袭来，无忧低垂眉眼，微微逆着光的身影愈显纤细，宁长安迈出书房，无忧替她合上门扉，今日宁府静了许多，不似外街胡同一般热闹。

　　用过晚膳，无忧便道，“大人，今夜正值佳节，外头热闹得紧。”

　　宁长安听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不由失笑，“想看热闹，去便是了。”

　　无忧又道，“我们需伴大人左右。”

　　宁长安喜静，可今夜正逢冬至，她也有外出之心，于是应道，“走吧。”

　　无忧到底还是个少女，虽是沉稳，却还留着孩童的玩闹之心，见她应了，忙唤上无恙备好衣裳。

　　出了宁府，确实热闹非凡，叫卖声不绝于耳，蒸笼与人声一齐蒸腾而上，冷意似是消散许多，漆黑如墨的夜空悬着一弯月牙。

　　出了胡同，便是西市，竹篱绕青藤，木窗蒙纸灯，点点灯火好似星落如雨。

　　无忧见了新奇事物便要盘问一番，就连无恙清清冷冷的面上也染了些烟火气，宁长安垂下眼，不知原本的世界，是否也在度过冬至？

　　走着逛着，忽见一字画摊后，一袭白衣轻盈不动，压着长袖写道“西楼风满月可及，更长望，家万里”，宁长安见了便道，“晏兄抱负不浅也。”

　　仅有一盏隔摊的小油灯笼着晏谨行，烛光摇曳，修长身影朦胧，他见是她，放了笔道，“不过粗浅之语，宁公子何兴至此？”

　　宁长安不觉他只吟粗浅之语，她见过他写的诗文，炼字精巧，大气磅礴又不失忧国忧民，只可惜身世潦倒，抱负难以施展。

　　宁长安笑道，“今夜正逢冬至，存了玩乐之心，不觉便走至此处。”

　　晏谨行颌首，宁长安见他字画没少几幅，便问道，“晏兄何不进京谋取一职位？”

　　晏谨行垂了眸，本不愿多说，但因着面前这人亲和有礼，进退有度，还是开口道，“京城路远，行囊路费一概无措，现今行文字画不过堪堪三成路费而已。”

　　宁长安知他绝非池中之物，存了一份结交好友之心，于是道，“晏兄何不早言，小生每有此意，见晏兄并未提及，恐觉唐突，小生虽愚钝，却也识得义理，晏兄便速入京，方不枉心中大义。”

　　不等晏谨行开口，宁长安又说道，“盘缠余事交与小生，晏兄只安心赶考便可。”

　　当下命无忧无恙备好银两及冬衣，晏谨行作揖谢过，挺拔修长的身形遗世独立，俊朗的面上笼着微光，微微抿唇道，“宁公子此份恩情，没齿难忘。”

　　宁长安笑应，当时街坊家家笙箫，户户弦歌，夜凝月明，二人又谈道一番，方才散去。

　　是夜，宁长安合衣睡下，不知夜深何时，半梦半醒间听闻呼号，无忧敲门不等她回应便进道，“姑娘！走水了！”

　　无恙帮宁长安起了身，宁长安蹙眉道，“火从何处起？”

　　无忧道，“并非从宁府而起。”

　　“宁府四面皆拦，何以被牵连？”

　　无忧护着她出了宁府，述说了原委，胡同人家所用多为竹篱木窗，正逢佳节，不知谁家炊事稍晚，又无人照看锅炉，星星之火燃了窗纸，继而烧了木窗、竹篱，一家失火，隔壁也不曾幸免于难，于是接二连三势如山倒。

　　又是深夜熟睡之时，意识朦胧之际也来不及救水，一条街烧得如火龙一般。几人到了胡同外侧，虽风声渐起，但火势已渐渐熄下去，“呜呜”声中夹着几声呜咽。

　　无忧又道，“宁府只挨着许家那头熏了黑，其余并未受损。”

　　许家便是那日挟了春蛰的纨绔子弟，此刻已烧成一片瓦砾场，他并几个美妾的性命不曾伤了，此刻正立于门外跌足长叹而已。

　　那纨绔子弟名唤许一淮，只见他暗金祥云纹长袍有些凌乱，腰间玄黑虎纹皮带散在一旁，发冠斜落，属实衣衫不整。

　　他眼见唯有宁长安自建的宅邸无甚损失，随意一扯腰带，扶了扶发冠，气势汹汹踏步而来，恨恨问道，“为何你府邸完好无损？火是你放的？”

　　宁长安可是吸收了现代建筑学科前沿理论的房匠，结构、美观、材料缺一不可，画图之时她便考虑到了防火防灾问题，减少了寻常人家瓦砾砖墙的使用，改进了些材料配比，蓄水、照明、防震设施一应俱全，甚至配备停马场、安全通道等以备不时之需。

　　不仅防火防盗防灾，宁府阁楼中还利用空气冷热气压差异形成对流，冬暖夏凉好不舒适，岂是他们许家可相提并论的？

　　宁长安微微一笑，并不生气，开口便是给他讲材料力学，气压差异，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许一淮是半句也不懂，却不想暴露自己才疏学浅，不耐道，　“只须告诉我如何建成！”

　　宁长安颌首，“买我的图纸便是。”

　　他上上下下打量似是弱不禁风的白面小生，狐疑道，“你自个画的图纸？”

　　这白面小生淡然道，“是。”

　　许一淮“嗤”了一声，面上明明白白挂着不信，“你与我有仇，谁知会不会在图纸上动手脚？”

　　宁长安听了失笑，“生意是生意，我何故砸自己招牌？”

　　许一淮见她轻笑，一双美目含情似水，竟是如女子一般清妩，微微有些晃神，移了目光暗骂道，这白面书生莫不是狐妖变得。

　　他又理了理衣冠，装出一副高傲之像道，“你如何知道这些？”

　　宁长安道，“不过学了些建筑制成罢了。”

　　许一淮轻哼一声道，“如此，暂且信你，价格多少数？”

　　宁长安见他有意，竖起三指晃了晃，许一淮盯住她修长如玉的指，道，“三两？”

　　宁长安摇头不语，他抬眼，试探道，“三十两？”

　　“三百两。”

　　他一脸不可置信，“何不去抢？”

　　“这可比不得普通图纸，”宁长安摇了摇头道，“签了终身责任制，倒了我要负责的。”

　　可不是么，做的楼好了，建筑师出名；做的楼倒了，结构师坐牢，宁长安决定贯彻土木精神。

　　许一淮真真是闻所未闻，眨巴眼道，“你是说，宅子倒了可以拿你是问？”

　　“是。”

　　“那便好，”许一淮似是打了什么算盘，嘻嘻笑道，“图纸何时交于我？”

　　宁长安道，“不急，先交二成定金于我。”

　　“何为定金？”

　　宁长安解释道，“为保证契约的履行，由你方先行支付总数额的二成钱数作为担保。”

　　许一淮点头，表示懂了，暗忖道，这人看似只会死读书，却也是精明，他心中又打起小算盘，点点头道，“可。”

　　“且，”宁长安一笑，柔和的面容在朦胧月下显得愈发清丽，“定金不退。”

　　许一淮愈发觉得她像狐狸，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似是上了她的当一般，而他心念一转，反正这书生不过是宁府旁门支系，无权亦无势，到时便抵赖不交剩下八成便是，到头来还是赚了。

　　许一淮打定主意，清了清嗓子假模假样道，“贤弟既出此言，不退便不退，明日我便将银两交于贤弟府上可好？”

　　宁长安听他立马改了称呼，不由暗笑，面上还是点头应了，她是见他愚钝，有意讹他，两人虚情假意了一番，方才双双离去。

　　那头火势方熄，宁府并未受大影响，于是宁长安带着众人回了府上，察看了一番受损情况，命人准备要更换的材料，随后便睡下了。

　　天蒙蒙亮，许一淮果真命人送来了六十两银子，宁长安收下了第一笔劳动所得，心情畅快，不曾想这许一淮确实是个不省事的主儿。

　　自从要了她的图纸，许一淮是日日催她烦她，比甲方聒噪多了，而他又是笑脸相对，也不好赶人，于是宁府门槛都要被他踏破了。

　　他整天便是无所事事在一旁晃悠，一会儿捡了她的木鸢半天不见踪影，一会儿指着公式中的“S”问道，“这毛虫是什么字？”

　　宁长安忍了忍，停住画图的手，抬起含情双目和颜悦色道，“这毛虫代表‘死’字。”

　　“为何？”

　　宁长安清妩的面上带着笑，轻声道，“因为问得太多。”

　　许一淮听得她话里话外之意，背后有些发凉，“哼”了一声嘟嘟喃喃碎碎念着离开了。

　　宁长安松了口气，终于能安心下来好好做事，不曾想仅到了日落之时，昏黄夕阳洒满院中，许一淮又双叒来了，一进门便嚷嚷道，“贤弟，这一坛好酒！”

　　宁长安还没接话，他便自顾自将清酒倒于杯中，口中乱号，“良辰美景，不应虚设，贤弟与我共饮一杯！”

　　说罢便是一通不知所云，似是自带三分醉意，也没有管她接不接话，自说自的，一会儿说之前不应挟了她的丫鬟，一会儿又说她身段面容比女子还要更胜一筹。

　　宁长安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有好友，非要拉着她这不熟悉之人唠家常，一般来说他的酒肉朋友应是很多才对。

　　她一面随意应着，左耳听了他的话，右耳便出了，一面还是想着自己的设计图中墙板那处线是不是拉长了。

　　只听许一淮越说越兴起，直要上手拉住她诉衷肠，无恙正要上前拦住，却听府外一阵马蹄声急。

　　众人皆静了静，那马蹄声直逼宁府，宁长安望去，只见一人翻身而下，面容严肃，手中高举明黄织锦。

　　“圣旨到——”

　　“定远将军宁长安接旨——”

　　伴着传旨之人尖细的声音，宁长安脑中忽地“叮”一声，一个声音响起：

　　DNA检测中......
　　网络测试中......
　　数据调试中......
　　激活成功！
　　欢迎使用【建造：天际线】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