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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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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说书人一拍醒木,笑道,“谢诸位,明日——早敬!”
座上都是嚷着让他继续讲的,楼间又吵吵闹闹起来,宁长安默了半晌才道,“原来我竟是威名在外。”
她并不知道原身什么时候做过穷追不舍、“龙阳之好”的事,无风不起浪,看来或许其中有什么过往。
无忧哼道,“不过捕风捉影罢了。”
她一直隐约知道自己因着恩荫,坐着本不属于她的位置,容易招人嫉恨。
加之她从小男扮女装,不习武,只读书,便更加与将军之职不符。
再三她从不见客,无人知她定远将军的真面目,于是愈多谣言四起,她又基本不管,因至在她的封地也有如此之敢的说书人。
不过她确实不甚在意,她并不想堵住悠悠众口,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便罢。
这苍澜楼的饭菜十分合她的口味,用过餐,宁长安便与无忧无恙回了定远将军府。
她既做了建筑师,又做了结构师一手建成的宁府还未准备万全,于是又等了些时日,在冬至那日带着部分下人住进了宁府。
宁长安在游廊画桥中踱步,心中越发满意,不禁脚步快了些,府上偶尔传来汤圆与饺子的清香,下人们在门房挂上了新灯笼,后院中一阵嬉笑,原是那木鸢经她改进后能扑腾一阵子,丫鬟们更为新奇,争着要观赏。
她正懒懒地在摇椅上读书,忽地似是哪里喧闹起来,一名叫冬云的丫鬟白着脸,颤声道,“大人!木鸢落入别家庭院了!”
宁长安放下手中的书道,“捡回来便是。”
“可......可别家庭院的主子捉了春蛰......”
春蛰与冬云同岁,两人争着木鸢时却是不小心靠围墙太近,木鸢扑腾着落入了隔壁庭院,春蛰愁了半天,决意自己翻墙入别家庭院将木鸢捡回来,可不曾想被隔壁主子抓了个正着。
宁长安听了,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要看对方是否讲理,她越过抄手长廊,宁府门前聚着些人,老远就听见有人嚷嚷着:“只要赔了人,我便既往不咎!”
宁府之人见了她来,纷纷唤道,“大人!”
那纨绔子弟见她面色白皙,身子似是弱不禁风,面露嘲鄙笑道,“哪家的病公子惹到小爷门上来了?”
他仗着在族中在苍洲家大业大,生平最爱欺男霸女,这小丫鬟虽无十分姿色,却也合他眼缘,不过......
他的目光落在宁长安身上,暗道这白面小生长得倒是比女子还貌美些,更为合他眼缘。
这宁府建在胡同巷子里,想必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大抵不过是宁将军旁门支系,他不怕惹上什么祸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况且定远将军指不定会不会管呢。
眼见旁观之人越围越多,无忧冷笑不语,无恙正要上前一步,定远将军本军宁长安不想招来太大动静,抬手制住她,微微一笑道,“敢问何故挟了我家丫鬟?”
纨绔子弟嗤笑一声,“借捡木鸢之由入我家庭院偷鸡摸狗,该不该捉?”
宁长安好整以暇道,“该。”
春蛰面色一白,身子抖得更厉害,却依旧牢牢握着手中坏掉的木鸢,慌着抬起眼望她道,“大...大人!”
他更为得意,“如此,便让这丫鬟入我府中。”
宁长安开口道,“你亲眼见着她入你庭院?”
“是。”
“如何进的?”
他有些不耐地指了指围墙边的树道,“爬着那大树,落在我家花草上,捡走了那木鸢。”
“然后?”
“然后被我捉拿啊。”
宁长安似笑非笑道,“所以你没有看见偷鸡摸狗之事。”
那纨绔子弟一噎,一推春蛰,连带着她手中的木鸢动了一动,随后瞪起眼道,“那你这木鸢砸坏了我家花草,不得拿丫鬟赔我?”
“砸坏了东西,要赔也是银两,断没有和人相提并论的道理”,宁长安偏头望向他家院子,“你那花草价值几何?”
“三百两。”他随口胡诌了个价,他不信这丫鬟能值这么大价钱。
“你这院里的不过是四季桂,值不了这许多价钱。”
他阴阴笑道,“我院的花草价格自然由我定。”
宁长安直想叹气,不怕君子怕小人,纨绔子弟确实难缠,可自己这边越界在先,她还是耐着性子道,“依你所言,只要是自个儿的物什就能随意定价?”
他得意的点头道,“是。”
“那么我这木鸢,是世上第一只会飞的,值三百零一两,既然它是与你的花草相撞而坏,”宁长安笑笑,又补了一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他愣了一愣,虽然没听懂最后一句什么意思,但还是明白自己又被套话了,气得七窍生烟,晃着春蛰道,“你跟我这胡搅蛮缠!”
宁长安只是道,“可都是你自个说的。”
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恨恨地撒了手,瞪了宁长安一眼转身欲走,她唤住他,“等等。”
他愤而回首,“何事?!”
宁长安笑眯眯地说道,“一两银子。”
他何时受过这种气,登时怒火冲天,“你!”
无忧上前扶了春蛰道,“我家大人说了,一两银子。”
无恙至他身前,面无表情地冷冷盯着他,他只得咬牙切齿地掏出一两银子,拂袖而去。
无忧便向巷子中聚集之人唤去道,“都散了吧。”
围观得津津有味的众人这才散去,各自谈论着饭后新言。
“大人......”春蛰怯怯地唤了一声,都她惹出这事端,让众人看了笑话,她杏眼中聚满清泪,半落不落。
宁长安一笑,轻轻拿起她手中的木鸢道,“别急,待我修好木鸢再与你们玩儿。”
“大人!”春蛰双膝一跪,梨花带雨般哭了起来,宁长安扶起她道,“无事,不怪你。”
她让其他丫鬟带春蛰回去了,她倒是想起来一事,命人备轿往定远将军府。
到了府上书房,宁长安屏退了无忧无恙,之前在房中做木鸢时,曾见书架上放着几两碎银,当时虽觉奇怪,但并没有多观察。
如今细看这几两碎银,与那纨绔子弟所用的银元不大一样,虽是较为零碎,但成色隐隐要好上一些,她将书架上的碎银拿在手上掂了掂,余光却瞥见那书架深处有一方缺口。
宁长安轻蹙眉头,以目光丈量了那缺口尺寸,又看了看手中的碎银,忽地想到什么,拿起其中一块在眼前比了比。
确认之后,宁长安将那块碎银轻轻卡入缺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后,书架轻颤着分开,露出其后的暗门。
这......后面是什么?宁长安心中有些不安,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但她还是决定进去一探究竟,她按开了门上的机关,石块“隆隆”着打开,是一条往下的楼道。
不知何处的风迎面而来,带着阵阵潮湿与古旧的气息,宁长安身后一阵凉意,她回头看了看,书房之中没半点动静。
她目光沉了沉,往漆黑的楼道踏出一步,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砖块,有小石子滚落的声音,只响了几秒,这楼道似乎不长。
宁长安扶着通道的右侧,指尖触到冰凉的石壁,脚步声荡起轻微的回音,一路无事走到底,她回头看了看书房楼道的出口,光亮丝毫未变。
外部照至楼道底已经影响很小,这是个极小的转廊,顶部极低,几乎要低下头走路,宁长安顿觉幽闭恐惧,有些许呼吸不畅。
转过拐角,终于开阔起来,约是五十平大小的暗室,周围石壁上镶着些发着微弱光芒的珠子,靠墙摆着层层堆叠起来的漆黑木箱。
宁长安伸手按在靠外的箱子木盖上,指尖摸到严丝合缝的接口处,扣入沉重的木盖,用劲往上一提,转轴发出含混的“吱呀”声。
宁长安见了里面的东西又是一愣,竟是一箱白银。
她走至靠里的漆黑木箱,一扣一提一掀,同样是白银。
她目光落在这一小方暗室,层层堆叠的木箱中都是白银,至少也有三千两,平常老百姓用的都是铜钱,一两银子便够普通百姓过活两三月。
这几千白银是哪来的?
暗室似是久不通风,湿闷之感如影随形,宁长安环顾四周,她是正三品官员,月俸给的是半钱半谷,每月60石,30两银子,如不算花销也得攒上六年七载。
她轻轻蹙眉,难不成是贪污?她取出一块银钱,翻看下方印着“顺康钱记”,她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底部印的是银楼名,属于商银,并非贪了官银。
她见一旁挂着木架,上面是已然干硬的毛笔,以及不知何用途的账目本,她的手触到被墨挣得有些起伏的纸页,上面写满了数目。
原来“她”不是不记账,是不计钱,纸页如枯木一般发出响动,记载的数目没有单位,宁长安猜不出来是什么。
粗略看了看,以南的苍州、姑洲、湖州、西洲均有涉及,以北的宁洲、辽洲也有几页。
宁长安愈发好奇了,看来原身倒是有这许多秘密,宁长安还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但如若被发现必会引来祸端,如今已经成了她,势必要隐瞒这些端倪。
宁长安正沉思着,四周寂静非常,却听一道声音忽地响起。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