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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宁长安啊宁长安,你还真是事事不济命途多舛。

      不知是无奈还是自哂,宁长安暗自叹道,想来叫个长安,倒不如那二丫狗蛋之名来得顺遂无虞,她短短半生,尽是些山重水复,又从无柳暗花明。

      她本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土木工程应届生,正值找工作时期,可很多单位一看是女生,简历直接不要,她好不容易进了中铁,结果上工地的第一天就倒了霉。

      确实,现在的安全性已经大大提高,发生事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宁长安幸运地不幸了。

      她穿成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定远将军宁长安。

      来到这里已三月有余,她渐渐习惯了此处的说话方式、风俗习性、地理气候,她查过史书发现这时期虽是古制,但是和她在历史上学过的朝代都不相同。

      她所处的国家依然是封建帝制,国号为沈,如今是嘉和三年,也就是新皇帝上任的第三年,为巩固民心,朝廷实行宽松政策,同时轻徭薄赋,鼓励耕种,面上看起来倒是一派平和。

      皇帝也是该赏的赏,该罚的罚,然而经历过漫长的兵权相争,该赏的想不起人了,该罚的不敢动了,唯有宁长安是例外。

      因为她的父亲死在攻占前朝皇城的前夜。

      于是皇帝为表痛失人臣之心,追封她的父亲宁远为镇国大将军,而本该领个从四品武官虚衔的“嫡长子”宁长安,也乘了恩荫,成了有实权的定远将军。

      不过,定远将军实为女子,只有将军府上为数不多的人知道,除了她的母亲姜氏,她的乳母周氏,和两个贴身伺候的婢女无忧、无恙,似是连她的同胞姐姐宁长乐都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宁长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从小女扮男装,而且不仅性别变更,连年龄也提了些,她现不过十六七岁,但对外的宁长安已经“弱冠”之年,现居苍洲封地定远将军府。

      她的封地半南不北,半大不小,这江南水乡虽不富庶,却清净安宁,炊烟袅袅行船悠悠,流光易把人抛,不喜热闹的宁长安还是挺喜欢现在这悠哉的小日子,但她心中却还是空落落的,直到她新房建成。

      刚到此处时她还是改不了养成的职业病,后院散步时她在数砖块,吃饭时她在目测桌椅比例,上楼梯时她在测量楼梯宽度,遇到美轮美奂的古式建筑,她便会驻足观看那檐角飞翘,绘凤雕龙,暗自在心中勾画设计图纸。

      有一天她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不自己建一处宅子呢?

      于是宁长安说干就干,上街边、巷子实地考察,回来构思雏形,没有电脑和CAD,她便铺开宣纸拿毛笔手绘图纸。

      定轴线、水平线,推平行线,拉出楼板和外墙,画得不亦乐乎,由于没有标准刻度的尺子,定点等分有些麻烦,她先停下手中的工作,差婢女去裁缝铺买来几把尺矩,又凿开几块木板。

      照着尺矩的样子做出来标准刻度的尺子,精度较低的量角器,当然,少不了土木人必备的安全帽。

      宁长安还顺手做了几只木鸢给婢女们玩儿,她在房中画图,撑开的木窗外是花香鸟语,嬉笑打闹,一片祥和安宁。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宁长安才发现,她没有钱。

      怎么会没钱?

      宁长安对着账本看了半天,堂堂一个正三品将军的月俸都哪儿去了?

      她在原本的世界特别注意记账,每一笔花销都清清楚楚,但这个“宁长安”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月光了,账本上什么也没写,像她的钱袋一样空空如也。

      她心中疑惑却不知从何问起,所幸不久便是月初,俸禄发下来了,她考察苍洲各处地势风水,终于找到一处静僻的巷子建造台基,日日观察修建进度,巴巴地等着她亲手构造的房子建好。

      终于等到完工之日,不会饮酒的宁长安也举杯邀明月,桃花树下清风徐来,酒香阵阵,无忧无恙二人侍在左右,无恙为她披上衣裳,无忧笑道,“姑娘何时倒是会做些手工活儿了?”

      无忧、无恙同她一起长大,虽是下人身份,但原来的宁长安将她们视作知己与好友,不似其他下人那般不可越距,无忧常常拿她打趣,无恙倒是个闷葫芦,从来只知做事,少言寡语。

      宁长安十指如玉,轻捏着赭红酒杯,面若朦胧之月,眼若含情桃夭,带着半分醉意,腮凝红晕,鼻如润玉,温柔韫倦,观之可亲。

      无忧无恙皆是一怔,即便日日亲近相处,却也还是被灼灼风姿所迷了眼,她家姑娘真真是貌美无双。

      宁长安确实欣喜,她原来的世界房价如此之高,想要有属于自己的一套住所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不曾想在这圆了心愿,她随口答道,“不过见书上写得有趣,便想自个儿解解闷罢了。”

      浅淡的月光笼在她周身,宛若月下仙子独酌,无忧止住心中晃神,轻声劝道,“姑娘早些歇息罢,免得着凉。”

      宁长安半醉着应了,无恙扶着她回了房,她在榻上歇着,无忧替她解下外衣,拿温水敷上如凝脂的肌肤,无恙将她靴子褪去,不轻不重地按压揉捏着。

      待宁长安睡下了,二人轻手轻脚地退离她的房屋。

      于是宿醉醒来的宁长安头痛欲裂,她本打算起个大早去她建成的新房走上一圈,现在却躺在软塌上动弹不得,看来不管是真酒还是假酒都害人啊。

      此时轻敲木门之声响起,门外无忧道,“姑娘,起了喝些醒酒汤罢。”

      宁长安恹恹地应了一声,无忧推门而进,房外的阳光倾洒而来,她扶着她起身,轻柔她的额前道,“姑娘初试这酒,便喝许多,怪不得头疼呢。”

      宁长安喝了醒酒汤,便央着无忧道,“扶我去看新房。”

      无忧:......

      她家姑娘怎地像是住了一年半载桥洞似的,无忧无奈道,“姑娘先养会儿身子罢。”

      “现在就要去。”宁长安难得像个孩子似的一再央道,还唤无恙进来,她知道她说什么话无恙都会听的。

      无忧只得打点下人准备马轿,衣裳加了一层又一层,千叮万嘱寒冬腊月注意不要着凉,无恙在一旁一言不发。

      无忧替她换上一袭男子衣裳,头上带着束发镶玉金冠,身上一袭镶边洞锦玄袍,一条藏青涡纹腰带系在腰间,不同于女子装扮时的清妩,她的含情眉目显得英气,依旧透着温文尔雅,世上公子如玉许是这般模样。

      宁长安如愿来到了那胡同巷,远远便看见两尊石狮子,院外粉墙环护,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题着“宁府”二字。

      朱漆的大门一开,厚重的古韵扑面而来,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前院花园锦簇,剔透玲珑,经过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放着一个紫檀嵌木画插屏。

      转过插屏,看过前堂后寝、书院、闺楼,更觉布局讲究、雕刻精美,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池中游鱼如粼粼波光,见人也不躲。

      宁长安心中越发快意,虽说这宅邸还是有些缺陷,不过她大体上还是满意的。

      她随手洒下些鱼食,看着红白鲤鱼争相扑来,面露微笑道,“过几日便搬进来罢。”

      下人们纷纷应道,“是,大人。”

      之前下人们一直都叫她老爷,宁长安不知道原身为什么能够忍受十六七岁的少女被叫做老爷,反正她是没忍住让他们改了口。

      于是留下了些仆人打点搬家事务,她正要带着无忧无恙去吃苍澜楼吃茶,路过那巷中蒲庙时被一男子唤住,“宁公子。”

      宁长安回过头,见那一袭白衣端坐于字画摊后,面如冠玉,目光清明,面上带着清清冷冷的不卑不亢之意。

      原是晏谨行,宁长安拱手笑道,“小生愚钝,紧赶着去苍澜楼吃茶,竟是忘了晏兄在此处,失礼失礼。”

      晏谨行原本也是诗书仕宦之族,却生于家世衰微之时,父母根基已尽,只剩得他一身一口,因由抱负进京求取功名,暂寄庙中安身,每日卖字作文为生。

      宁长安倒是喜他的字,常与他交接,记得几次她凭着记忆口述学过的土木工程理论知识让他誊抄。

      他那时指着“终身责任制”问道,“此为何意?”

      宁长安笑道,“写便是。”

      晏谨行虽是半点听不懂,什么理论力学、材料力学、结构力学、工程流体力学、隧道与地下铁道工程规划,却是照着她说的写了,偶尔还要留白,看她在空白处填上各式各样看不懂的字符。

      晏谨行虽是个清冷性子,但见她写的文字并不方正奇异非常,时而一条线拧来扭去,时而几条线分割上下,还是禁不住问道,“这字符,怎的与‘之’字如此相似?”

      晏谨行修长如玉的指尖点在“自由液面上某点的铅直坐标:Zs=”中的“Z”上,宁长安见他不懂就要问,直白得有些可爱,于是给他讲了讲流体力学中二维自由液面上某点的运动特性及其公式求法。

      晏谨行颌首,实则一个字也没有听懂,却是神情严肃道,“宁公子见多识广。”

      此时字画摊后的晏谨行起身回礼,不卑不亢,“是在下唐突了,不知是否扰了宁公子?”

      眼前的宁长安肤如凝脂,唇红齿白比起女子也不惶多让,晏谨行见她年纪不大,生得又好看,为人温和有礼,只当她是宁家旁系亲族,没有将她与那名声不好的宁将军联系起。

      “哪里哪里,小生无甚要紧,不知晏兄所为何事?”

      晏谨行抿了抿唇,低垂眉眼道,“在下新添几幅拙字,想赠与宁公子。”

      怎的这清冷美人一副小媳妇样儿?宁长安面上连连道谢,接过他写的字画,发现竟然是她之前讲过的流体力学公式,字母与数字依葫芦画瓢写得极像。

      宁长安边看边叹道,“晏兄真是好记性。”

      晏谨行见她喜欢,温润如玉的面上露出些清冷的笑意,答道,“过奖。”

      宁长安收了字画,对晏谨行道,“晏兄可一同往苍澜楼去?”

      晏谨行婉拒了,宁长安知他囊中羞涩,且不想承人好意,并不强求,揖过便走了。

      到了苍澜楼,上下茶座便是坐满了各式各样的市井小民,或是麻衣粗布在幺五幺六,或是大声互相打着趣儿,往里才是较安静的上座,宁长安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这说书人似乎正讲到精彩之处,大家面前的茶水空了却没再添,他一拍醒木,“但说啊,那状元景书,生的是个举世无双,与兵部尚书之女自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不过,世上的鸳鸯难成双,这不,正当众人以为两人要成之时,忽地冒出别个来,这人呐,是个将军,要抢的却不是兵部尚书之女。”

      “要抢的是咱状元郎!”

      满座哗然,当堂哄闹,说书人含着笑,赚足了注意,等稍稍静下一些时才继续道,“将军那叫一个穷追不舍,女子所用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可咱状元郎不为所动,处处躲着他,当家的许是觉得丢了面儿,这不,当值这将军弱冠之年便被支到他的封地去了。”

      还有这种事?宁长安听得津津有味,无忧面露不愉,无恙冷眼望着那说书人。

      他似乎觉得身上一阵寒意,顿了顿,喝了口茶才继续道,“可惜啊,封地在咱们这苍洲,离那京城,离那状元景书,可差个千里万里。”

      哦?原来苍洲还有别的将军府吗?

      等等,宁长安顿了顿,这将军,说的不会就是她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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