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客》七城笑jing

46、人生若只如初见 02

　　阿左看得入神，不由得击掌赞叹：“真是好一场厮杀，两位好棋技。”
　　诚和尚呵呵一笑，端起酒来，道：“下棋和尚是输了，不过这喝酒还是和尚更胜一筹啊。”说着一仰脖，又是一碗烈酒进去。
　　那文士笑道：“这个当然，天下间谁不知道诚和尚是个大酒缸，哈哈哈哈，丁某自认不是和尚的对手。”
　　阿左听他自称姓丁，便放下酒，抱拳问道：“还未请教前辈姓名？”
　　那文士呵呵一笑，长身站起来，道：“老朽之人，不提也罢。”他说着，对诚和尚作揖道，“饮酒赌棋之约已过，呵呵，咱们这就散了吧。俗人还有些琐事缠身，我们三年之后嘉兴雾雨楼再见如何？”
　　诚和尚笑道：“好好好，居士莫要得意，三载之后和尚必要讨教回来。”
　　那文士笑道：“恭候。”说罢，又对阿左道，“小兄弟少年有成，我看将来抱负必是不小，只是故人之剑，煞气太重，我劝小兄弟还是莫要用它。我愿取天下名剑与小兄弟交换，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他说着，目光落在阿左腰间血剑之上。
　　阿左一愣，想不到此人竟认得出血剑来。只是血剑于他，早已超出了一把兵器的意义，说是和他相依为命，患难与共的朋友也不为过。他略一沉吟，道：“多谢前辈提醒，只是此剑于我，意义非凡，七城不会轻易弃换。”
　　那文士脸上有几分失落，叹口气，道：“既如此，那在下有几句话想提醒小兄弟，”他顿了一顿，道，“血剑本是凡铁所铸，只是历代剑主迭遭不幸，血剑屡屡赤喑，煞气愈重，已通灵性。若是小兄弟觉出心神为其所蛊，当弃则弃，切莫留恋。”
　　阿左点点头，道：“多谢。”
　　那文士一笑，转身迈步出亭子，口中高声念道：“君不见，一世豪杰，慷慨几多浮沉，奈何发如雪。孤影向北，老雁留残声；一行渐远，可知落花人家，滴雨到天明。”他一边说，一边大步前行，每出一步，仿佛缩地成寸，走出去好远。等到这半首诗念完的时候，早已不见人影，唯有那声音远远传来。
　　诚和尚看着他背影，点头接道：“罢，罢，罢，不是少年郎，莫唱却去子，留恋离别声。老袖残烛，天涯相思处，寂寞弄清影。一樽筹江月，一樽叹残生。”
　　阿左见他去远，转头问诚和尚：“不知这位是何方高人，风骨脱俗，气度不凡，还请大师明教。”
　　诚和尚道：“若说起此人来，道尽天下豪杰，也只有你薛叔叔可以比得上他。”
　　阿左听他这么说，有些吃惊，没想到诚和尚竟对此人如此推崇。
　　诚和尚笑道：“你可听你薛叔叔提到过，当年他在白云山上，曾与此人大战几千回合，最后以一剑之优胜出，此人，就是当今华山派掌门，丁泽离。”
　　阿左诧异道：“是他？”
　　丁泽离之名，阿左自小便听薛小七提起过，他与薛小七平辈论交，比之柳湘语，朱远民等人辈分还要高。这四五年来他闯荡天下，也曾听闻过不少丁泽离的传闻。近些年来华山派声名日盛，若是论武功，除去白云门中早已归隐的“白云七剑”和大雪山上久不见踪迹的皇甫云，丁泽离真可称得上是当今天下第一人。只是没想到，今日一见之下，此人竟是如此隐士，无欲无求，超凡脱俗，端的是一代宗师。
　　阿左心中暗自赞他，听得诚和尚笑道：“这些事情过后再提，来来来，我们再喝它几碗，和尚今天心里痛快，哈哈哈。左兄弟，你快说说从赵家庄出来，你都去了哪里，你把小丫头一个人丢下，可苦了她啊。”
　　阿左闻言愣了一下，急道：“大师说的，是绮韵么？她怎么样了？”
　　诚和尚呵呵一笑，道：“除了这个小丫头还有谁啊，你这一走音讯全无，可苦了和尚，她每天缠着和尚，只要求和尚去找你。和尚又有这饮酒赌棋之约，便只能在这攸县附近转悠，不过老天保佑，还是让我撞见了你，哈哈哈哈，今天喝完酒，你就随我回去吧。小丫头现在在她娘舅家，快马加鞭，离这里不过五六日路程。”
　　阿左点头，道：“好，那就多谢大师了。”
　　他说罢，端起一碗酒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这么多天来心里惦念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也叫他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她该，想念的很苦吧？
　　诚和尚也喝尽一碗酒，道：“在赵家庄那一战，真是和尚平生未有的恶战。冲出来的时候我正撞见白云门朱大侠护着小丫头，还有秦江南秦公子也在一边，我们且战且退，在那山麓上转了半个圈，从赵家庄北面冲下山的。下山之后，元军紧追不舍，一口气追出来三十里地才收兵。我们寻了个小镇子住下，然后就一直在打探你们的消息，后来又寻到了柳湘语柳大侠，唯独少了你和沈姑娘的消息，小丫头着急的很，没几日就病倒了。和尚和玄黄双剑商量过后，决定先送小丫头回她娘舅家休养，然后再回来继续找你。”他说到这里，再倒上一碗酒，笑道，“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哈哈哈哈，这回和尚回去，有的话说喽。”
　　阿左端起酒来喝了一口，沉声道：“沈姑娘和我在一起。”
　　“噢？”诚和尚喜道，“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怕她身上有伤，莫叫落入元人手里，清落和中原各门一向交好，沈姑娘若是有个闪失，和尚也觉得对不起清落那些活神仙们。”
　　两人席地而坐，一边喝酒，一边各诉离情，不知不觉天色渐黑。
　　阿左用手摇晃那酒缸，居然已经没剩多少酒，他为诚和尚添满，然后笑道：“大师，我们喝完这碗酒，我带你去找那鬼灵精去。”说罢将自己碗中酒喝出来，再把那酒缸中剩酒一回儿倒出来。
　　“鬼灵精？”诚和尚愣了一下，笑道，“你是说沈姑娘么？”
　　“对，对，”阿左已经有几分醉意，笑道，“沈姑娘，沈姑娘，哈哈哈哈。”他身子往后一倒，“乒乓”连声，把旁边两个酒缸撞倒在一边。
　　诚和尚拍手笑道：“倒倒倒！”嘴里嘟囔几句，阿左也没有听得清楚。诚和尚酒量虽大，但他今天从早到晚喝了三大缸酒，此时酒劲上头，已是半醉半醒。
　　阿左把碗中剩酒喝完，站起来道：“我们走吧！”
　　诚和尚闻言站起来，道声：“说的好，我们走！”走字刚出口，人却跐溜倒下去。阿左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他，耳听得他笑道：“杯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哈哈哈。”
　　阿左眉头一皱，看来诚和尚是醉了。他自己也有了三四分醉意，想要扶他回去，不料诚和尚双脚似是生根了一般，任阿左用力就是走不动。阿左无奈，当下绕到他前面半蹲下，把诚和尚背起来，往城里去。
　　好在这里离攸县县城不远，阿左运起内力，诚和尚身子虽然高大，背起来倒也不怎么吃力。
　　只是如此走了十几步，阿左忽然感到背上重量加了几分，听得诚和尚似醉非醉地笑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瑚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阿左心中一动，果然，此后走的越远，背上重量增加越多，到后来一个诚和尚直似一座小山般压在阿左身上。
　　阿左却依旧一步步地往前去，迈步不快，却从不停留。
　　他已知诚和尚并未喝醉，只是在试探自己功夫，却也不点破。
　　两个人就这样进到攸县城里。
　　此时已是晚饭时分，那城中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小孩子在大街上追跑嬉戏，一片温馨祥和的景象。
　　阿左背着诚和尚望着客栈方向来，远远便瞧见一个绿色的身影站在客栈门口。
　　却是沈心音等不见他回来，心中焦急，出门来迎他。
　　等阿左走的近了，沈心音看清楚他背着一个光头和尚回来，奇道：“木头，你背的是谁？”
　　阿左尚未说话，背上诚和尚已经长笑一声，一个跟斗翻下来，落在沈心音身边，笑道：“沈姑娘，这人便是和尚我了，哈哈哈。”
　　沈心音瞧的清楚是他，又惊又喜道：“诚大师，你怎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左一笑，道：“大师好功夫。”
　　诚和尚也哈哈一笑，道：“左兄弟莫怪，和尚本来只是偷懒，后来好奇心起，想试试左兄弟内家功夫如何，哈哈，莫怪莫怪。”
　　沈心音听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偷懒啊，功夫啊？你们打架了？”
　　阿左和诚和尚对视一眼，忽然一起笑起来，阿左摇头笑道：“说不得，说不得。”说罢对诚和尚道，“大师请，到客栈里再说吧。”
　　诚和尚答应着，随他一同进去，剩下沈心音在后面，无奈地干瞪眼。
　　三人到了阿左屋子里坐定，沈心音问起二人遇到的详细情形，阿左简略讲来，沈心音听得不住称奇。
　　诚和尚对沈心音道：“和尚还要代南武林群豪谢过姑娘，当日藏在赵家庄里的群豪都已经安然脱身，能解了花木杳奇毒，全仗姑娘妙手。”
　　沈心音轻轻一笑，道：“大师客气了，清落和中原各派同气连枝，这本是心音分内之事。”
　　诚和尚道：“不知姑娘今后有何打算，是要继续闯荡江湖还是返归清落？”
　　沈心音闻言一滞，她心中也在犹豫。她从小到大都未出过清落，对外面世界虽然好奇，终是恋家，又跌逢变故，心底早已思归。只是想到要和阿左分开，却总是说不出口。
　　阿左忽然道：“说起来，阿左正要相烦大师一事。”
　　诚和尚奇道：“左兄弟有何事，不妨直说。”
　　阿左道：“便是要烦大师走一趟清落，把沈姑娘送回去。她身上有伤，阿左还有事情缠身，不能亲自送她回去，是以要拜托大师了。”
　　沈心音闻言，心中叹口气，却没有说话。
　　听得诚和尚笑道：“这个好说，和尚便答应了。反正闲来无事，哈哈哈，去清落瞧瞧那些老朋友也不错。”
　　沈心音柔声道：“小女子谢过大师了。”

作者有话说

　　某七偷偷修改了一个小bug，希望大家看不出来，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