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时万籁俱寂》以灿

22、你来时

　　凌晨，下了一场雨。

　　雨不算大，雨珠串成一串串丝线很有节奏的拍打着玻璃窗，夏茉整理好明日比赛用的画具等已经是零点刚过。

　　她听着窗外带有节奏的雨声，侧身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专心看着一旁床头柜上一盏小台灯暖黄色灯光下的雏菊花环。

　　细嗅被子上的洗衣粉清香，不知看了多久，眼睛有些酸涩，她挪开眼，深深的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慢慢阖上眼。

　　带着泥土的清香与和风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直到清晨刚蒙蒙亮时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比赛时间是在上午九点。

　　早上七点，夏茉准时被闹铃吵醒。

　　外面天已经大亮，可却是阴沉沉的。夏茉拉开窗帘，看着外面不见太阳天空，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闷。

　　夏茉换好衣服下楼时，夏庭江正在准备早饭，他知道夏茉今天要比赛，特地关店半天打算去接送她。

　　“好香啊！”她跳下最后一阶小跑到厨房，趴在炉灶旁伸头望向蒸锅里。

　　最下层是一锅南瓜粥上面蒸屉上放着几个奶黄包。

　　餐桌上已经放了两盘清淡小菜，都是夏茉最喜欢的。

　　夏庭江挥了挥锅铲，见她往一边赶，“远点远点，别被烫到。”

　　夏茉转到一边倒了杯温水，问道：“今天不开店嘛，怎么会在家做饭？”

　　“知道你去参加比赛，在家给你做点好吃的。”夏庭江说，看了眼时钟，算算时间到了，对夏茉道：“去叫小江下来吃饭，吃完我送你去比赛。”

　　夏茉正在放杯子，听闻江亭屿也在家，手顿了下，杯沿磕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怎么还在家？

　　夏庭江端着滚烫的盘子，转头还不忘抽空问：“怎么了？今天周六，他休假。”

　　“哦哦。”夏茉起身，径直走到楼梯上，“我去叫他吃饭。”

　　刚走到一半，阁楼那边传来声响，夏茉抬头望去，江亭屿拿着毛巾正往这边来。

　　“早！”

　　夏茉打声招呼后，立即侧了个身，让他先走。

　　“嗯，你也早。”

　　两具身体堪堪擦过时，夏茉能清晰的看见江亭屿眼底一片青色，声色倦怠得打了个哈欠。

　　夏茉看着他慢吞吞的走到卫生间后，自己默默走到饭桌前。

　　这边夏庭江刚喝了口豆浆，茶几上的座机电话响了，他忙不更迭得放下碗筷，小跑到茶几前，掐着腰接听电话。

　　夏茉探头看了看，接着夹起夏庭江放在碗里的奶黄包，轻轻咬了一小口，明黄色充满香气得馅料溢了出来，她满足的眯起眼睛。

　　突然一股青草香从她身后飘过，夏茉感受到身后有人，睁开眼，便看到江亭屿脱掉原本的睡衣穿着一身老头衫坐在她身边。

　　江亭屿稍稍抬起眼皮，懒洋洋的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喝粥吗？”

　　夏茉本来想拒绝的，她怕自己喝太多到考场上去厕所耽误时间，但在他注视下，她却想违背自己的心思，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要喝。”

　　“行”江亭屿笑了两声，就如同她亲哥一般极其宠溺的眼神看着她，给她盛了半碗，“哥给你盛。”

　　夏茉喝了两口便给江亭屿小心夹了一个奶黄包，微微低着头，看着他道：“尝尝，我爸自己做的奶黄包。”

　　江亭屿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走神的状态，余光扫到自己碗里多了一个包子，这才反应过来。

　　二人你一筷子我一勺的，画面十分和谐，夏庭江打完电话，面露尴尬的走过来，看到这样的情景脸色稍稍放缓了一些。

　　“刚刚谁打来的呀？”夏茉吃完之后一口包子后，她的腮帮子被包子塞的鼓鼓，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那个，是你刘叔打来的，说是咱们家面馆缺少点材料，让上午补齐送到工商局去。”

　　“那行，缺啥就补啥。”

　　夏庭江顿了顿，看着面前碗里得豆浆，却是喝不下去了，

　　“我答应要送你去考试了。”

　　夏茉倒是不太在乎这些，只是稍稍有些失落。许久，她将咀嚼完的包子咽下去，刚想说不用之类的话，一旁沉默已久的江亭屿突然出声。

　　“我送她去吧。”

　　夏茉眼睛有些发热，低着头小声嘀咕：“我可以自己去的，不用麻烦。”

　　夏庭江也跟着她附和，江亭屿却是摇摇头，看了看低头羞涩的夏茉，轻轻叹口气：“本来约好和朋友去打球，顺道送，不麻烦。”

　　夏庭江见状，也能稍稍放心，吃饭间见夏茉神情如常，这才放心走。

　　不到八点，夏茉便将自己要带的工具都放在门口，以防一会出发落了些什么。

　　她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看着新闻报纸，没一会儿，江亭屿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

　　他换了身干净颜色稍浅的运动装。

　　之前总是看他穿深色的衣服，突然换成浅色，夏茉一时间还是有些不适应。

　　夏茉觉得他不那么老成，更显少年气质了。

　　“你不是去打球吗？怎么没穿球衣呢。”

　　江亭屿正弯腰冲鞋架上拿过鞋，语气淡淡的解释：“衣服在我朋友那呢，到那再换。”

　　夏茉哦了一声，背起画板出了门。

　　在小区门口停着一辆白车，车的副驾驶窗户大打开着，传出车内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

　　江亭屿走在前，带着夏茉径直走向那辆车。

　　副驾驶坐着小胖，夏茉上回见到的那个实习警察。

　　见到他时，他身上穿着一件球衣，带了个鸭舌帽，将自己的眼睛都隐藏在帽檐下，看起来特别不搭配，嘴里还嚼着泡泡糖，冲他们摆摆手。

　　“妹妹，这里！”

　　夏茉走近后被他吓了一跳，虽然也只是一面之缘，但没想到他能这么热情。

　　“你好。”她很有礼貌的微微笑，打了声招呼。

　　“妹妹又好看了，还记得我不？”

　　夏茉刚坐下，小胖从前面恨不得把身子都向后弯去，扬声问道。

　　“有点印象。”

　　小胖打了个响指，十分满意的笑着，洋洋得意道：“我长得很标致，应该很容易被记住吧，是吧？”

　　江亭屿收回在外的长腿，关上车门，外套随意的搭在手肘上，面无表情的张开五指伸手将小胖的脸推了回去。

　　“别废话，你希望被记住是好事？”

　　夏茉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莫名的看了看他，只见他瞪了一眼小胖，随后脸色比较阴沉的撇过头望着窗外。

　　“开车”

　　狭小得车内气压变的有些低，驾驶位上的男生从后视镜看了看江亭屿，轻轻嗓：“好嘞。”

　　小胖这一路很安分，不知道因为什么触了江亭屿的霉头，没有再说一些有的没的，直到把夏茉送到考试的地方。

　　“那谢谢你们啦，我先走了，你们去打球吧。”夏茉抱着画板下车后，江亭屿也跟着下了车。

　　“夏茉。”

　　她挺住自己小跑的脚步，回头，就见江亭屿迈着阔步向自己走来。

　　“怎么了？”夏茉仰头，升起的太阳照的她刺眼，夏茉扬起手，挡在自己额头，仰头看她。

　　少女鼻尖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双眸像两颗璀璨的明珠，发着光，双颊红红的，看起来极其娇俏可爱。

　　“给你，考试加油，考完我来接你。”

　　江亭屿从背后的手放在前面，手掌里躺着一瓶柠檬茶。

　　女孩小小的手放在他掌心之中，轻轻的接过他为她冲泡的茶水。

　　“谢谢。”

　　细软的触感在她放上去的那一刻，江亭屿几乎是心跳漏了一拍。

　　一瞬间，他嗓子干的犹如秋日中干裂的枯叶，听起来极为沙哑。

　　“别紧张，去吧。”

　　目送夏茉进了美术馆，江亭屿还没收回目光。

　　小胖无聊的刷着手机，等到江亭屿走回车前，他才放下已经滚烫的手机。

　　江亭屿并没上车。

　　“你们去玩吧，我在这等她。”

　　他站在树荫下，双手插兜，表面云淡风轻，声音散漫轻缓。

　　“你开玩笑的吧？”

　　“没有”江亭屿低头，将一只还未点燃的烟放进嘴里，微微抬起下巴，示意让他们走。

　　小胖微微皱眉，在意识到他根本不是在开玩笑后，揉了揉鼻梁，却也只能依着他。

　　考试几乎到中午才结束，夏茉将自己的画稿交上去，签了字之后离开。

　　出来的人不算少，夏茉走在人群中间，随着人流出去。

　　今年的考题不算太简单，时间相对上也缩短了些，一场下来很考验基本功，夏茉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目前就静静等待最后的结果。

　　快走出美术馆大门，夏茉顺着前面望去，外面接忍的家长不少，她快速扫了一眼，心底莫名希望出现他得身影，不知为何，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她往前走出美术馆，并没有她想象中得那个身影。

　　走了没两步，迎面走来几个穿着球衣的少年，手里转着篮球，经过她身边。回想今早，江亭屿出发时没穿球衣，依旧是往常宽松舒适的运动装。夏茉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望去。

　　江亭屿环抱双臂站在不远处一棵树下，光影透过枝叶洋洋洒洒照在他身上，只见他将手机放回衣兜，慢慢抬头，被抽细的光线打在江亭屿脸上，柔和了他精致的五官，他人很清瘦白净，看起来就如刚刚走过去十六七青葱的少年。

　　“没去打球吗？”等到他走到自己身边，夏茉问道。

　　江亭屿摇头，“没有，结束的早。”他顿了顿，双眼映出温柔的光芒，语气都变得轻而缓了起来，像一条无形得丝线一般，若有若无的缠绕她的心脏，“而且，我答应你了。”

　　“走吧小朋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