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时万籁俱寂》以灿

23、你来时

　　绘画比赛结束后，即将迎来七天的国庆长假。

　　国庆回来后就是期中考试，夏茉之前在绘画比赛上就耽误了许多时间，放学后便泡在谭笑暖家别墅二楼书房埋头书写。

　　颜色红亮的红木实木木门被微微欠开一条缝隙，谭笑暖挂断远在从A市家里打来的电话，转头看见正从楼梯上来的保姆张姨。

　　她端着一盘水果和三杯奶茶上来，来到谭笑暖身后，笑着轻声道；“笑笑怎么没去学习？”

　　谭笑暖挥了挥电话，“刚刚接了个家里打来的电话。”

　　“这个假期小姐打算回去看看吗？”

　　谭笑暖缓缓吐了口气，面做惆怅，语调比较低，嘀咕道：“不了，他们去旅游了，看来我爸是真的和我生气了。”

　　张姨抽出一只手轻轻摸了下谭笑暖的发顶，干枯粗粝的手感在她柔软温热的发顶来回摩挲，依旧是轻声细语宽慰着她；“父女哪有一直解不开的仇啊，过几天再打个电话就好了，那现在要不我让老张过两天带你出去玩？”

　　谭笑暖摇头，低头的那一瞬间，她盯着自己脚尖看了几秒后，抬头道；“没事不用，吃的先给我吧，你去忙吧张姨。”

　　谭笑暖端着满是吃的托盘推门进去，夏茉和苏皓面对面刚研究玩一道压轴大题，两个人很显然都憔悴了些，神情有些疲倦。

　　她小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后，把东西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转头清了清嗓，问道：“这个长假你们有约吗？”

　　苏皓摇头，想了想又看向夏茉，只见她垂眸，倦怠的趴在桌上，从落地窗外渗进来的斜阳光晕打在面前书桌上，夏茉半张脸被光晕圈起来，像一位落日里的新娘，恬静的偏头看向落地窗外草木景色。

　　“学习，看店。”

　　谭笑暖听完，重重叹口气，一下子跳到夏茉面前，用身子遮住唯一能照在夏茉一点暖阳。

　　“正正七天你都要重复三点一线的生活？不出去玩玩嘛。”

　　夏茉提不起什么性质，轻轻嗯了一声，“不玩。”

　　“玩呗，资金，车费我都出了！”

　　夏茉闻言，反而，慢慢闭上眼睛：“不去。”

　　见夏茉如此执着，谭笑暖转眼看向意志一直不大坚定的苏皓：“你呢？”

　　苏皓见夏茉不去，他也不去，这回非常坚定的拒绝：“学习。”

　　“......”

　　谭笑暖捏了捏手指，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狠狠地咬着奶茶习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们两个雷打不动的好学生。

　　心里暗暗思衬，既然他们不去，那她就找别人。

　　—

　　谁都有假期，只有江亭屿他们出来出任务的没假期。

　　手头的案子错综复杂，中间人消失断连，事情好像悄然间在不可控的一方的进行。

　　江亭屿下完班后已经是早上七点了，入了秋的天气有些干，大风又从早上就刮起，他裹了裹身上的薄外套，顶着个黑眼圈迎着风走到距离派出所不远的十字路口等车。

　　身后早点摊早就出摊。热呼呼的白糖糕刚出锅，香甜的味道透过他的口罩直进鼻腔，他被这种香味吸引过去，买了一份白糖糕和一碗粥。

　　早点摊子旁，一个老人支了一个小摊子，糖炒栗子接着也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在这里遇到卖糖炒栗子的，好像也不多见。

　　他之前上高中的时候，学校门前的小吃街里就有也像是这样简单支起来的糖炒栗子摊子，味道不错，很多学生都会去买，只是因为太甜他没吃过几回，一般这种甜甜的东西好像女生很喜欢吃，他想着，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天坐在他对面吃东西的夏茉，想必她能喜欢。

　　老板见到江亭屿看的有些发直，他高喊道：“小伙，新出锅的要不要来点？”

　　江亭屿默了默，跨步到摊子前，看着里面还在滚动翻炒的栗子正被他用勺子挖出来点，问道：“甜吗？”

　　老板朴实的脸上嘿嘿笑着，捧起刚从锅里捞起的栗子举在他面前，“尝一个。”

　　江亭屿接过老板的栗子，要开皮后小尝的一下，是一股甜味配着沙沙的口感，却是还不错。

　　“来点。”

　　江亭屿刚付完钱，手机响了。

　　他前脚上车，左手拎着袋子,右手投币，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说话。

　　谭笑暖起了个大早，知道他还在这，便提早问问他回不回A市。

　　此时的她放松四肢和脑子躺在床上，敷着面膜，懒洋洋的按下扬声键。

　　“怎么了，大小姐。”

　　“我最最最最亲爱的表哥，你明天有空吗？”

　　江亭屿走到公交中间位置，抓着上方的栏杆，面无表情的盯着斜上方站点的变化，几秒后，思绪回笼，才道：“什么？”

　　谭笑暖：“我是问你明天有没有空，或者这两天有没有空。”

　　江亭屿冰冷且毫无感情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中传来：“没有。”

　　谭笑暖哀怨的喊了一声，挣扎着起身，“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这么难约啊！”

　　江亭屿挑眉，问：“什么意思？”

　　谭笑暖瘪瘪嘴：“就是你那个小...小邻居夏茉，我约她出去玩，她也不去，你也不去，我这一假期总不能这么躺着吧？”

　　车辆在前方尽头转了个弯，江亭屿身子微微倾斜，皱眉道：“是不是假期结束就是期中了？”

　　“怎么啦？”

　　“怎么了？在家学习不好吗？还希望期中考试考个倒数？”

　　谭笑暖笑容一僵，顿了顿，道；“不可能，学霸夏茉给我补习了。”

　　江亭屿冷哼，“她是她，你是你，人和猪脑子是不一样的。”

　　“你！”

　　谭笑暖气急败坏的挂断电话，发誓今天都不会再理他了。

　　江亭屿被挂断电话后，按了手前的停车按钮。

　　太阳升起来，这温度也在逐渐升高，他下车走了两步便觉得有些热，将夜晚披着的外套拿下来轻巧的搭在肩膀上，一抬头，夏茉正冲这边走来。

　　她今天穿着过膝的半身百褶裙，脚上得白色小布鞋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上身是一件单薄的黑色小西装，看起来干净有形。

　　“这么早你去哪？”

　　二人走近，夏茉看清面前的人显得有些惊讶，这才缓缓停下，夏茉背着一个单肩包，插着耳机，似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微微蹙眉。

　　“学习去？”江亭屿直接换了一个问题。

　　“嗯”夏茉摘掉耳机，继续道；“去店里学。”

　　远处天边的一束光影打在江亭屿的脸上，照亮了他的轮廓，他摸摸鼻子，这才想起买给她的糖炒栗子。

　　“拿去店里吃。”他抬起手，把栗子袋放在她面前。

　　夏茉微微向前探了下脑袋，很好奇的看了看，欣喜道：“栗子？！”

　　“嗯。”

　　“我在A市时候总吃，尤其是外国语高中对面的，最好吃。”突然回忆起之前的事，夏茉顿了顿，果然一提起往事就有点神伤，她很快地神色突然暗淡下来，接过江亭屿的袋子。

　　“谢谢。”

　　江亭屿叹口气，摸了摸她发顶，“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夏茉微微垂着头，尽情感受着他的温柔，溺死在这一片小小的温柔海里。

　　“好。”

　　—

　　假期的最后一天，夏茉突发奇想在网站上找了个兼职，当地新开发的游乐园里玩偶扮演者。

　　需要套一个大大的且闷热的玩偶服在一些固定的游乐设施旁发传单。

　　夏茉觉得很有趣，而且大半天坚持下来能赚二百块钱，她属实心动，当即便报了名，但仅有有五个名额，她本来也不太抱有太大希望，只是早晨刚起，便收到一条录用的短信。

　　夏茉看着上面简短的录用信息，夏茉起来冲了个澡后便打算出门。

　　天气晴朗，走在小区前那道栽满树木的小路中，身后的初秋天空湛蓝上隐约覆盖一层暖黄的薄纱，只有几块稀薄的云彩比赛前行，像一朵朵被风吹散的棉花糖一样。

　　游乐园里，三三两两的小朋友被妈妈抱在怀里，手上各色口味的棉花糖在他们手上轻轻晃悠着，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夏茉回头看了看这样温馨的场面，心里突然翻起一种莫名的酸涩感。

　　她发完将近一半的后，摘掉玩偶头套，蹲在便利店旁一处阴凉的地方稍作休息。

　　还没休息两分钟，大肚便便的经理从不远处走来，他外表虽然给人看起来很凶的感觉，但性格温和待人极好，夏茉撑着膝盖勉强站起，经理伸出手将她拦下来，转身从身后拿出一瓶冰水递给她。

　　“辛苦了，喝口水。”

　　“谢谢经理。”

　　“发完剩下的传单就可以走了，再坚持一下吧。”

　　夏茉笑笑，“应该的。”

　　除了闷和热，她倒是还觉得并不是很累，相反还挺有趣。

　　经理也跟着笑了下，摇摇头，“想你这样能吃苦孩子也不多见了，那你先休息吧，我先走了。”

　　江亭屿跟在老李刚处理完游乐园内的一个斗殴的报警，正往出走着，经过大摆锤和过山车这种刺激的项目园区时，周遭的尖叫声和笑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他揉了揉耳朵。

　　“不舒服？”老李转了个头，问道。

　　江亭屿摇头，“还行，就是有点渴。”

　　老李目光放远，指着不远处的便利店说道：“也是，处理这种费口舌的案子也是需要润润嗓子，走吧，去买瓶水。”

　　夏茉休息够了，把水放在一边的地上，起身整理下被汗水打湿黏在鬓角的碎发，刚抬头，就看见江亭屿正向这边走来，慌乱中，她赶忙套上玩偶头套，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她还是有些震惊，不知道江亭屿什么时候来的，但巧就巧在，这么大的游乐园，她兼个职还能遇见他。

　　玩偶服里的她内心慌的一批，抱着传单不知往哪边走，老李站在便利店门口等着江亭屿买水出来。

　　期间，他走到夏茉扮演的玩偶面前，摩挲着下巴看了许久。

　　直到江亭屿出来，他还在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江亭屿看到老李对着好奇，便也打量起来，猛地顿住，也和他做出一样的表情出来。

　　夏茉咽了下口水，感知到面前有人，还不止一个人，她心里就更慌了，手上的传单都被她捏出小小一个褶出来。

　　“小江，你年轻，你来说，这是什么动画片里的人物？”老李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动画片的人物，便转头问江亭屿。

　　他吸了一口气，也不太能分辨清，因为面前的这个人偶头是反的，只能看出来是个熊，再多的他也不知道。

　　“她可能头套带反了。”

　　！

　　夏茉愣住了，大脑突然停机了半秒钟，怪不得刚才套上头套的那一刻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她怎么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算了算了，我们走吧，你说说现在找点工作多难，有这机会也不好好做.....”老李拉着江亭屿走，嘴里还碎碎念叨叨着什么，他突然觉得和那些尖叫和笑声没什么区别。

　　夏茉感知面前的压迫感不见了，四周寂静无比，心里能稍稍放下来，抬手将头套拿下来想把正方向带上去。

　　一抬头，面前突然多了双鞋，折返回来给老李要传单的江亭屿伸着手僵在半空中，神色愣愣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