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时万籁俱寂》以灿

21、你来时

　　十一国庆前的最后一个周六，将在海岛美术馆如期举行市级青少年绘画比赛。

　　周五放学，夏茉向赵静借了五楼美术室的钥匙。

　　那里是一间挺大的画室，之前有美术生会过来上课，不过后来搬离到高一的教学楼去了，这里已经空了好久。

　　门稍微欠开一条缝，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古朴的味道，空气中可见的灰尘虚虚得漂浮着，夏茉抱着画板捂住口鼻，踩在吱呀作响的木质地板上，夏茉脚步轻轻，选了一个靠窗得位置坐下来。

　　一旁窗户开了半边，透着一股清凉的秋风顺着大开的窗子钻进来，夏茉整理好状态，专心致志的画着。

　　她也不知过了多久，画室亮起一盏暖黄色灯光，窗外渐黑，只留天边一处黄线。

　　整理好工具后，她戴起耳机，背着个大画板慢吞吞走出学校。

　　学校里外已经没什么学生了，教职工也都走了大半，教学楼亮起三三两两的灯光，应该是有在上自习的学生还没走，保安见她出来讲铁门拉开一条缝。

　　夏茉耳机里是一段新闻播报，她没什么别的爱好，除了画画就是喜欢看新闻写作。

　　默默地把声音调的极大，外界得声音在耳朵里也都撕成无数的小声音，几乎不可闻。

　　她朝着西边马路走了不到百米，耳机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穿过耳机，直奔她多里钻去。

　　“喂！”

　　一个男人的声音，夏茉在毫无防备中吓了一跳，本能反应的跳到一旁，双手交叉互在胸前看了过去。

　　是苏皓，捧着两杯奶茶站在他面前，眼睛睁的大大的，勾着一抹无害的微笑，无辜的看着她。

　　“怎么是你？”夏茉摘下耳机，还存有后怕似的拍拍胸脯，问道。

　　倒是苏皓突然露出担心的神情，凑近的看了看，说道：“我放学去奶茶店学习了，刚出来就看到你，你是吓着了吗？脸看起来有些红。”

　　夏茉的确吓了一跳，气血翻涌，脸红和热也很正常。

　　她摸了下脸颊，低下头：“没事。”

　　苏皓看的有些愣神，夏茉微微卷曲的稀疏刘海蔫蔫的搭在额前，晚风吹过，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微笑起来薄薄的粉唇向上勾起，露出嘴角一点浅浅的梨涡，再加上她脸红红的，平时那股子他人勿近的那股冷淡劲已然完全消失，替代的是在落日下有些害羞和不知所措的可爱少女。

　　夏茉微微仰着头，一副巴掌大的小脸正对着他，他已经忘了之前和她打招呼的目的了，脑子空白了片刻，他这才回想起来。

　　“我…你…我送你回家吧。”苏皓突然有些结巴。

　　“啊？”夏茉眨眨眼，接着摆手拒绝：“不用啦，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回去没事的。”

　　“不行，你一个女生，独自一人不安全，上次就….”

　　苏皓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上嘴巴，下意识的偏过头，懊恼的拧了下自己得大腿，随后小心翼翼的看向夏茉，她倒是没什么其他情绪转变，还是那副神情，他不由得放松下来。

　　“对不起。”

　　“你知道啦。”

　　二人同时出声，苏皓赶忙闭嘴，又挠了挠头。

　　没成立学习小组之前，苏皓对于夏茉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不苟言笑的班长阶段，对他了解甚少，只是和其他男生一样，会认为她是属于冷艳少女的那一类。

　　只是着半个多月的相处下来，苏皓发现在夏茉身上莫名的存在一种很自然吸引力，不自觉地引着他向她靠去。

　　“没关系，那就到前面的路口怎么样，到前面的路口然后我坐公交回家。”

　　夏茉也不想继续折了苏皓的面子，他也没什么坏意、便顺着他的想法应道。

　　“行！”苏皓脸上瞬间浮现笑容，将手上的奶茶向她推了过去，“给你一杯，桂圆奶茶，七分糖，常温。”

　　“谢谢你，还知道我喜爱什么口味的。”

　　“不客气。”苏皓蛮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笑了两下。

　　前面路口并不算远，只是两个人互相照顾着各自对方得步伐，步调明显慢下来，在一排排的路灯下踩着零星的落叶走着。

　　谁都没说话，氛围明显感觉有些尴尬。

　　苏皓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与她肩并肩，细嗅空气中一股潮湿粘腻的水汽味道，默默的跟着她走。

　　尴尬并没持续太久，夏茉拎着奶茶站在路口一处红绿灯下，街边人潮涌动，人来人往，苏皓伸出手替她拂去头上一个小小的铅笔木屑。

　　“别动，你头上有东西。”苏皓身体微微倾斜，不断靠近她，这一幕恰好被单手插兜正从身后向他们这边走来的江亭屿看个正着。

　　她余光一扫，一脸茫然，看着他由远及近的越来越清晰的脸，才反应过来真的是他。

　　“亭屿哥？你怎么在这。”

　　江亭屿警服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换，一身修身笔挺的蓝色衬衫凸显出他精壮得上身，袖口微微挽到手腕处露出手腕上不菲的手表。

　　苏皓看到又是他，又是这副打扮心里莫名的发杵，垂下手后却还是强装着站在原地不动。

　　夏茉前三个字咬字极其轻，往这边走来的江亭屿并没听到，就连苏皓也没听清。

　　“我就不能来接你放学？”说罢，站在她面前的江亭屿不由分说的将夏茉身后背着的画板拿下来，顺带着背包一起拿在手上，在夏茉冷淡的神色转到满怀期待的表情上，江亭屿淡淡划过一眼，沉默片刻，接着道：“你哥让我来的。”

　　夏茉心里那一刻仿佛黑夜中绽放的一朵绚丽烟花转瞬即逝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般，瞬间低落下来。

　　“哦。”浅浅的失落神情下一秒快速的挂在她的脸上。

　　江亭屿却转身不再看她，眼神重新落在苏皓身上，虽然是看着他可话里话外都是在对夏茉说，丝毫没有给苏皓说话的机会。

　　“时间不早了，回家。”

　　他的声音比较生硬，带着一股悠长的冷意，深深刺进夏茉的皮肤中，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夏茉缩了缩脖子，冲苏皓摆了摆手，转眼就被江亭屿拉着向前面一辆已经被他拦下来的出租车走去。

　　一路无言。

　　夏茉腮帮子鼓鼓坐在后座，心里有些郁闷着江亭屿得态度。

　　后面的两个车玻璃都没被拉下来，狭小的空间里有些闷，夏茉感受到自己被热气包裹，却依旧倔强着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肯动。

　　江亭屿坐在副驾驶，歪头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色，余光里嫩瞥见夏茉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似乎在和自己生气。

　　他转头和司机说了一句什么，夏茉并没听清，紧接着她两边的窗子都被打开，带着腥气和咸味的海风猛地灌进来，夏茉一个没坐稳，被风吹的歪了下身子。

　　夏茉瞬间觉得凉快起来，只是她还没好好拥抱这股凉气，及腰散着的头发胡乱飞舞，她手忙脚乱间似乎听到前面江亭屿发出一声轻笑。

　　“你这是做什么呀？我和苏皓是恰好碰见的，他就送我到车站的。”夏茉下车后，跟在江亭屿身后边走边解释着。

　　“从明天开始都是我接你放学，你在门口找个固定地点等我。”江亭屿在前面快步走着，从裤兜中拿出烟盒，从里面夹出一只眼，猩红的火花点燃白色烟尾。

　　“不要”夏茉也在和他赌气，说着，就见一缕缕烟从他头顶不断上升，最后被她拍动消散在漆黑的夜空之中。

　　“不要给得要”江亭屿回身抓住夏茉不停乱动的小手，轻哂了声。

　　夏茉比她矮，仰头气鼓鼓得盯着他看，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你现在上高几？”都沉默了一会儿，江亭屿突然没头没续的问。

　　“高二”

　　“高二…..不小了，倒也不能谈恋爱，耽误学习。”

　　“？”夏茉突然怔住，回想起每次她和苏皓同框出现，他不会都以为自己在喝苏皓谈恋爱？对她得态度才会这样？

　　夏茉越想越气，乱作一团得大脑慢慢得理清思绪。

　　“你现在读大几？”

　　“大四”

　　“大四…..”江亭屿挑眉，好笑的看着夏茉在学他说话，“不小了，倒也不能谈恋爱，耽误学习！”

　　夏茉走近他，看着他夹着烟挑眉看自己，那副祸国殃民的脸不断在她的瞳孔中放大，夏茉心里有一瞬的慌张，却还是凑近他，狠狠跺了下脚。

　　“我可不像你，我没谈恋爱。”

　　他放下烟解释着，夏茉却突然跑了两步，猛地摇头：“我才不信！”

　　江亭屿还想解释，却看见夏茉停在一个小孩面前，弯腰看她手里拿着的花篮，花篮之中有很多一句鲜花编织可以戴在头上得小花环。

　　“十五元一个，姐姐买一个吧，很好看的！”小孩至纯至净的奶声娇滴滴的说着，夏茉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然后抬头看着她尴尬的笑了下，她兜里好像没钱，零钱应该都在书包里的零钱袋里。

　　江亭屿看她不动了，心里有些莫名，掐灭烟后走近了她，见她转回身往自己这边走来，绕过他拿过自己书包。

　　“多钱？”

　　“十五。”

　　他摇头笑了笑，逆着路灯下的光，从一旁兜里拿出两张纸币，丢在小孩手中的小花篮中。

　　“要那个雏菊的。”

　　夏茉正拿出零钱包，感觉头顶多了个东西。

　　紧接着，就听到头顶江亭屿传来的不太走心的赞美声：“挺好看。”

　　夏茉的动作顿了顿，抬手向头顶摸了过去，下一秒，两只手毫无征兆的碰在一起，夏茉猛地缩了回去，指尖微微颤抖，还夹着一点烟味和他的余温。

　　“谢谢，我们还是回家吧休息吧，明天我要参加比赛。”

　　江亭屿也后知后觉的抽回手，低头很小幅度的弯了下唇角，仿佛自己的指尖存有少女得温度和芳香，五指攥紧握了握。

　　再抬头，夏茉已经走出几米远了，头顶的雏菊花环不知被她点开那种按钮，正闪烁着点点光芒，像一簇簇围绕在她头顶得星星，只见夏茉忽然停下来转身对他招手：“走吗？”

　　“走”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