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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   乔晓从陵园管理处还了工具出来,忍不住朝山上陵园望去,沿山而上的排排墓碑间,那个白色的身影几乎模糊在周围碑石的灰白背景里,她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他,远远地,似乎还是狼狈的跌坐姿势,可下一秒,象是感觉到她的注视,那个身影忽然动了——
      她没有停留,立即转身,向陵园出口走去。
      烈士陵园在清江边神子山的一个山峰上,出了陵园,还有一段下山路要走,并不是扫墓的季节,一路望过去不见一个人影,可路边偏偏停了一辆出租车。
      那个司机师傅,看起来四十出头,粗壮黝黑的本地汉子,正蹲在车旁抽烟,象是在等客,可看到乔晓又不招揽,只瞟了一眼,就自顾自地吞云吐雾。
      乔晓顿时明白过来,没有回头张望,继续沿着下山路往前走,拐了一个弯,眼前豁然开阔起来,路的一边临着清江,高高的江堤下,清江奔腾而过,江水拍在堤岸上,水声轰隆,激起无声浪花。
      从前她每年都会上山来扫墓,每次路过时,都不过是车窗里随意张望一眼,但今天,她却不由横穿过道路,走到临江的路边,沿路走下去,渐渐慢下了脚步,最后,停在又一个拐弯处。
      清江随着江堤走势,奔腾而来,在这一处急速拐过,激起滔滔浪花,一如记忆里的声势汹涌,她扶上路边的护栏想探身望下去,才赫然发现护栏似乎比记忆里的高了许多,高度都到了她的胸口,她惦起脚,才勉强探身出去——
      “吱——”
      轮胎急速摩擦过地面的刺耳声音,让乔晓惊得回过头,一眼就看到有人冲下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人扯着手臂拽离护栏。
      “你要干什么!?”
      乔晓看着那个气都还没喘匀就忙着质问她的男人,心底有复杂的滋味泛上来,似苦似甜,最后到了脸上,就是淡淡地笑:“没什么,就是路过凭吊一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好运能活着来凭吊自己自杀过的地方。”
      她一说完,就知道又让人误会了,眼前的男人刚才急得脸红气喘,听完话一张脸就红转白,白惨惨透着青,呼吸都虚了,怔怔地看着她,一副象被她一刀戳中心口的样子,可她其实就是随口一说,惯性地苦中作乐一下,完全没有嘲讽老天或者给谁添堵的意思,更没想过要伤害谁,不然她还不趴在这个护栏上哭得眼泪鼻涕横流,让过路的都知道她活得有多惨,不更加能刺激谁那汹涌泛滥的自责愧疚之心?
      可明显听的人和她缺乏这方面的默契,想起刚才在陵园里,她无意中就已经把他刺激得够狠了,要是他再发疯——
      她不由生了点悔意,赶紧解释补充:“我是真觉得自己挺有运气的,水那么急,我跳下去,竟然还能活下来,而且也没害你把命赔进去,这运气要拿来买彩票,估计至少得中个五千万——”
      可没等她把最后一个字说圆了,他就真的又发疯了,生生又把她拽进怀里,力道之大,让她的鼻子撞上他的胸口,痛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呼吸都不畅,哪还顾得上说话,可他压抑的声音,听起来比她还痛苦:“我知道你难受,你要哭不出来,就骂我,打我,都行,就是别再这样说话。”
      “谁说我哭不出来?”
      乔晓的胳膊被他牢牢抓住,只能奋力抬起脸,鼻子发酸地涨痛,一路痛到心口,痛得一脸泪水哗哗地,努力睁大模糊的泪眼,恶狠狠地瞪他:“还不放手?你当你在演偶像剧?”
      别以为她没看到他身后不远处,那位司机大叔正趴在出租车驾驶座的车窗上,那一边吐烟圈一边看好戏的惬意样,他乐意娱乐大众,她却没那么伟大的情操。
      乔晓把他震得松了手,懒得看他手忙脚乱地找纸巾,她胡乱抹了一把脸,摸摸鼻梁,幸好没撞歪,她没好气地:“现在我哭出来了,你满意了?”被他这么一闹,她也不乐意苦中作乐了,反正没人赏识她的幽默感,干脆就发了脾气:“还不走?杵在这里等星探来发掘你?”
      没想到他竟然一点没被人撒气的自觉,脸色霎时就好起来,立即有了活人样,还殷勤得紧赶几步,替她先开了出租车车门。
      看他一副混不在意甚至还着意讨好的样子,她莫名其妙地心头一软,坐进车里时,不由抬头多看了他一眼,结果他坐进前座,就用明显带着点上扬语调的声音,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您继续开。”
      乔晓实在想不通,自己一个刚恢复记忆的人,都没精神分裂出第二人格,他一个听到她恢复记忆的人,就能被消息刺激得,一直发疯说胡话,不是求着人恨他,就是求着人打他骂他,被人撒了气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稍微给他一点好眼色,就能一副尾巴要翘起来的样子,情绪化得如此严重,受虐倾向如此明显,哪一点象她认得的那个宁远?更别说像她记起来的那个宁远了,她忍不住怀疑,不会是有别的人魂穿进了她熟悉的那层皮里吧?
      甚至他接乔妈的电话时,语气虽然还是彬彬有礼,可就是少了往常的热络:“周阿姨,您放心,小乔找到了……我们这就回去……再见。”
      只是接到公事电话时,他还想往常一样,语气平静有力说话条理清晰,又露出点她认得的那个宁远办公时的果决气度。
      可一挂断电话,他时不时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打量她,象是有话要说,可最后总是露出带着点讨好意味的默默微笑,让她一路上在车上简直如坐针毡,越来越怀疑自己把他刺激出现第二人格,这边正暗地里被悔意煎熬,那边出租车司机看戏看得太津津有味,忍不住入戏:“噢哟,你们年轻人嫩子更难搞,小老弟,你有话想讲就讲,紧扭头紧扭头,你没怕扭断脖子哦?”
      本地方言用来调侃真是别有风味,让两个人齐刷刷都尴尬起来,接下来宁远就再也没回头,乔晓只顾着看窗外风景,根本不搭理司机的搭讪,听宁远用简短含糊的话和司机过招。
      最后司机还是认定他们俩是闹别扭的小两口,闹到烈士陵园去找革命烈士评理了,评理不成还想跳清江,闹得虽然轰烈好看可是太没分寸了,所以下车时,老大哥语重心长劝导两个年轻后辈:“小老妹,听大哥一句劝,过日子脾气莫要嫩大,你家这个是好男人来滴,大清早不见你,就急忙忙找,车在陵园门口还没停稳,就跳下车跑上去找你,刚才你就往江边一站,就吓得他汗都飙了,这种男人现在难得了,你没要不知惜福,小老弟,你咧,做是做得够好啦,就是嘴巴没会讲,女人嘛都是要哄滴,你看你刚才半天都吭不出一声,我看到都有气,莫讲你女仔啦,”长长一通话丝毫没给人插话的空隙,劝完了还笑着说补上祝福的好话:“你们两个靓仔靓女来滴,几合衬滴,好好过日子。”
      被他劝导的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吭声,乔晓实在是怕越描越黑再节外生枝,只当是过耳风,而宁远,他只是笑得分外受教,付车资时异常爽快,刷刷地数出几张红票票,大方地不要找零。
      打发走了出租车司机,宁远才跟着乔晓走了两步,就听她说:“今天谢谢你,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他这一天,还过不到一半,就像把人生所有可能的情绪都经历了一遍,去见她之前的紧张不安,不见她时的焦急惶恐,见到她时的惊痛发狂,眼看她离开的痛苦煎熬,看到她站在江边时的神魂欲裂,和她坐进车后的忽忧忽喜……过山车再刺激,坐久了就皮实麻木了,冷不防被她一推三尺远,他还是镇定如常地说:“都到这了,还是送你回家吧,也不差几步路。”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当是我求你,回了家我还有人要应付,你走吧。”
      这一眼,让他生生停了脚步,他知道她一直在他面前轻描淡写地假装平静,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煎熬,她后来哭出来把气往他身上撒,他才微微觉得好过些,可她看他的这一眼,毫不掩饰的沉沉疲惫,脆弱无比,让他心头又生出痛意,才明白,原来她的眼泪和怒气,也不过是做给他看的,他的失控发狂吓到她了吧?让她也把他当成要应付的人,他喉头发紧,喃喃地吐出声音:“其实,我可以……”
      “陪着你”三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她堵住:“不用,你走吧,”她像是怕他不能接受,就回过身,朝他笑了一下,刻意放轻了声音:“你今天也够累了,回酒店好好休息,你刚才一连接了几个电话,公司里事一定挺多的,休息好了就回去吧,”她微微顿了一下:“最近还是别再来找我了,看到我,你也不好受。”
      他看着她努力挤出笑,一副温柔劝解的样子,不由想大笑,笑他自己——这个世界上要说有谁最会往他心上插刀子,一定非她莫属,而且明知她无辜又无意,就算痛得想吐血,也只能把生生把翻涌上来的血给吞下去,不敢让她看到,最早是怕她看到会不屑,后来是怕她看到会为难,而现在,现在他怕她看到会吓住,一转身就跑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没机会抓住。
      他强忍着痛楚,点点头,微微笑:“好,我把你送到家门口,马上就走,回酒店我就订今晚的机票回去。”
      既然他摆出无比配合的态度,乔晓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她不自觉地躲开他的目光,转了身就往前走,两个人默默地走过老街,一路上遇到街坊邻居,乔晓专心致志地打招呼,看不到那些阿姨婶婶们眼里的暧昧笑意,胡乱应付着她们关于乔妈到处找她的关心,像是根本忘了身后跟了个人。
      走到乔记楼下时,她还没吭声,就听身后的人说:“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你也一样,”她顿住,忍不住再多说了点:“你不要多想,没有人会恨你,我感激你,我想,小舟他,他也一样。”
      身后没了声音,没有离开的脚步声,安静得像是连呼吸声都没了,她强忍着没回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径直上了楼。
      还没走到二楼,乔妈就已经又急又慌地从楼上冲下来,跟风一样地卷到她面前,就把她挡在楼梯上,左看右看:“大清早就不见人,手机不带字条不留,你到底去了哪啊?吃早餐了没有啊?裤子怎么脏了?是不是摔了?摔哪了?痛不痛?刚才是不是去医院了?眼睛怎么这么肿?哭过了?……”
      噼里啪啦一大串问号,砸得乔晓措手不及,按照狗血情节的发展,她似乎要因为愤恨,觉得周玉兰女士不过是愧疚之下的假惺惺,冷着脸不搭理,看周玉兰女士能演多久的独角戏,可她还是习惯性地十分有条理地把给乔妈一一答疑:“手机忘了带嘛,出去随便逛一下留什么字条,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走个路就能摔跤,裤子不知道哪蹭脏的,眼睛进了沙子就揉一揉就肿了呗,你紧张什么,我好饿,没吃早餐,都快中午了,家里有什么吃的?”
      她一边答疑一边往上走,末了就轻松转移乔妈视线,乔妈果然上当,跟着她往上走:“有芋头糕,豆腐花,和绿豆沙,你想吃哪样?我给你热一热,要不我给你下碗面?”
      两个人说着话就已经走上四楼,看着站在家门口边上那个高大的男人,乔晓悄悄深吸口气,强压住心底翻涌上来的愤恨,笑了一下:“刘叔,你也在啊?”
      刘一鸣不是没看出乔晓这孩子的反常,他知道周玉兰也察觉到了,可既然她能假装一无所知,那他就配合她,笑笑地:“大清早你去哪逛了,把你妈都急死了。”
      乔晓也笑,没搭腔,回头就对周玉兰说:“我想吃米粉,妈你给我做,要放多多的酸豆角和花生米。”
      “你就会让人伺候,那么多现成的东西不吃,非要吃米粉,那就早点讲啊,现在还得泡米粉,炸花生米,起码要半个小时才得吃,好在前晚骨头汤还有剩。”
      虽然嘴巴满是抱怨,可是周玉兰一进家门,先拿了医药箱给乔晓找眼药水滴眼睛,然后就一头扎进厨房忙开了。
      刘一鸣从进屋起就被两母女晾在一边,他也不以为意,很安然地坐在沙发上翻报纸,乔晓看着那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行径,几乎压不住心头的怒意,回头看过去,厨房的磨砂玻璃门后,依稀是周玉兰忙碌的背影,就在沙发另一头坐下,故作随意地问:“刘叔,你们家刘媛媛现在过得好吗?”
      一句话轻飘飘地扔过去,刘一鸣就被砸个正着,乔晓看到他拿着报纸的手明显一僵,然后极缓慢地合上报纸,露出那张保养很好的中年男人的脸,和十二年前比几乎没有苍老多少,他的眼里有明显惊疑,可看得出在力持不动声色:“挺好的,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我忽然记起,以前她还教过我游泳呢,”乔晓淡淡地笑:“我真是获益匪浅。”
      刘一鸣顿时变了脸色,猛地坐直身,不自觉地抓紧手里的报纸,看着乔晓,嘴唇微动,没有出声,转头朝厨房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脸色已经平静下来,慢慢地开口,声音低低地:“晓晓,你,想起来了?”
      乔晓没回答,只是笑:“她过得挺好的,是吧?我当初听说,她被你连夜送到广州去,还打算送去英国,现在在英国挺好的?结婚了吗?嫁的是华人还是老外?生了几个孩子?就算没结婚,有个有钱又有能力的老爸,连故意谋杀都能摆平,应该不愁过不好,哦,不对,是我胡说了,说她谋杀,又没人看到,没人能作证,连我妈都不信,再乱说就是诽谤了,刘叔,你不会去告我吧?”
      她一边说一边笑,看着刘一鸣的脸色涨红了又发青,发青了又变惨白,然后忽然急促地喘了一声,眉头拧成一团,手按在胸口上,极痛苦地弓起身,她听过乔妈说他心脏不大好,可现在看来何止是不大好,简直太脆弱了,根本不堪一击——比起他女儿做的事,她说的话实在能算是善良了,就这样他就能被刺激到发病?
      她无声地冷笑,看在他还记得要紧牙不吭一声忍痛忍到满头大汗的份上,站起身来去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看着他抖着手地摸出外套口袋药,抖抖索索地倒出药丸,和着水吞下去,她觉得自己应该有种残忍的快意,而不是觉得胸闷难受,她努力深呼吸,说给他也像说给自己听:“对我这种差点被人害死,又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死在面前,还自杀过的人来讲,苦肉计是没有用的。”
      她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随便转了个台,停在一个英文节目里,调大了声音,她看着电视屏幕里那一群坐在一起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什么的男男女女,在他们制造出的背景音中,又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继续说:“这世上,死了的人再不能活回来,活下来的人也不该再去死,就算有因果报应,报应在谁身上,都换不回我想要的那个人,所以那有什么意思?你说对吧,刘叔?道理我都明白得很,所以你放心,我刚才就跟你开个玩笑,我随便一说,你就随便一听,”她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那个按着胸口瘫在沙发上压低声音喘息的男人,又笑了:“不过刘叔,我小心眼,你要说刘媛媛过得挺好,那我就忍不住在心里一千遍期望她过得不好,说一定有一天老天爷可怜我过得太惨,就满足我的愿望了,所以你回去劝劝她,多去庙里烧高香,不过英国大概只有教堂,那就多去对着上帝告解祈祷吧。”
      她说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举高临下地看着刘一鸣:“好了,玩笑开够了,刘叔,你慢慢看报纸,我得去换件衣服,刚刚在烈士陵园里跪得一身土。”
      刘一鸣努力直起身,声音虚虚地:“晓晓,其实……”
      乔晓摆摆手打断他,似笑非笑地:“刘叔,我刚才和你开玩笑,你不至于跟我妈告状吧?我可不想为这点小事惹我妈生气。”
      刘一鸣听明白她的话,知道是暗示也是警告,心里却是一松,不由露出笑,不自觉透出点讨好意味:“怎么会?”
      乔晓懒得看他那张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脸,径直进了房间换衣服,再出来时,刘一鸣已经恢复了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安然,除了脸色看着不好之外,几乎看不出心脏病刚发作过一次,让乔晓不由怀疑,难不成自己还是中了苦肉计?可是她也懒得再去刺激他,转向厨房,拉开玻璃门,去催周玉兰:“妈,好了没?我饿死了。”
      周玉兰没回头,声音在抽油烟机的呼呼声中显得有点飘忽:“就好了,去坐着吧,厨房里油烟大,别进来了,把门关上,别让油烟进客厅。”
      乔晓心里一顿,没有做声,拉上玻璃门,转回客厅,在沙发一头坐下,胡乱按着遥控器换台,忽然听到刘一鸣说:“晓晓,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媛媛的消息了……我和她妈妈离婚后,他妈妈很快就嫁给伦敦当地一个华人,我筹划着回国,她一气之下就和我们都断了联系,我最后一次有她的消息,还是五年前,听在伦敦的老朋友说她参加了无国界义工组织去了非洲,可是电话去问,却说没有她这个人。”
      刘一鸣还拿着报纸,一张脸隐在报纸后,看不到表情,声音是压低了的平静,可这平静里有无奈有痛苦,听着真是可怜,但可怜之人,从来都有可恨之处,乔晓淡淡地开口:“是吗?我感到非常遗憾,不过,如果人犯了罪,都能通过做点义工啦做点善事啦就消罪,那还要监狱来干嘛?刘叔您说是不是?”
      刘一鸣没有说话,一直到周玉兰把热腾腾的米粉端进餐厅,他都没有吭声。
      乔晓若无其事地招呼他:“刘叔一起吃啊。”
      他当着周玉兰的面,也若无其事地坐到餐桌旁。
      乔晓看着周玉兰的眼圈有点发红,心里又是一顿,问:“妈,你眼睛怎么了?”
      “刚被烟熏了一下。”
      乔晓没有再问,只是捧着碗深深吸了口气:“真香。”
      周玉兰就笑:“好吃多吃点。”
      三个人各怀心思地草草吃了一顿午饭,刘一鸣就起身告辞,送他下楼,等乔晓洗好碗,还不见人回来,她拉开门,却发现周玉兰就站在自家门口,眼圈红红,怔怔发呆。
      乔晓这时心里很平静,声音也很平静:“妈,进来吧。”
      周玉兰回过神,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进了门。
      乔晓打着哈欠:“吃饱了就想睡,我要睡个午觉。”
      她一边打哈欠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走进房门,象是忽然想到,又探出身去,跟还怔怔站在客厅的周玉兰说:“对了,妈,我刚才接到公司电话,项目出了点问题,我明天就得回去。”
      她说完也不管周玉兰还呆楞着,就缩回身,反手关上房门,把自己扔到床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晓晓,”周玉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隔着门听起来越发有点飘忽,“你睡着了没?妈知道你心里难受……昨晚妈说话太冲,以后不会了,以后妈都不会逼你了……只要你过得好,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妈就希望你过得好。”
      她说一句停一下,声音到后来越来越飘忽,隐隐透出哽咽。
      乔晓听得心头发涩,眼睛一酸,眼泪就涌上来,胡乱地用手背一擦,把脸埋在枕头里。
      门口静了半晌,又有声音轻轻说:“可能你不信,但如果当初换成是你,妈也会跟你刘叔一样做。”
      隔了一会,没有等到她的回应,门口就响起离开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却似乎带着沉重的叹息。
      乔晓没有按狗血剧情发展套路,冷笑一声,跳起来拉开门指责周玉兰女士的假装煽情,她也没有抱着枕头继续无声流泪,只是怔怔地瞪着干涩的眼,脑袋放空了,看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不知不觉就合上眼,在睡着前那一刻,她朦胧地想:还是信了的好,信了果然会好受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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