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忆往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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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月是上弦，清冷如钩。
淡淡弯月，碎若如金的冷光，遂然洒于秦素盈的身上，更添孤清，秦素盈静谧的等着，等着… …心内忖度着，元泽定会向庄亲王转述自己的心思… …而这世间，没有一个慈爱的父亲愿意拘禁自己女儿的……秦素盈如此静坐许久，微微苦涩而笑，自美人榻上起身，莲步稍移，挑身至窗前，抬首，观月，微叹。
忽然，听见外头一阵轻软的脚步声，侧首，便瞧见那俊逸之影，在昏黄的烛光摇曳之下，似梦似幻，亦境亦画，秦素盈嘴角勾出一抹安心的笑意，转瞬，又复消失，庄亲王伫立在门口，久久未有所动，秦素盈看着他入神而寂然孤高的疲惫之影，不禁心疼。
秦素盈嘴角浮出一抹弯弯的弧度，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踱步过去，挽住庄亲王的胳臂，歪头一笑道：“父王…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想盈盈了？”
“盈盈… …”庄亲王低低唤了一声，继而微微蹙眉，眸含忧光的看着秦素盈勉力微笑的脸颊，叹气道：“盈盈，你的心思，父王难道看不出来么？想独自回南朝救你娘，对不对？”
秦素盈瞧了一眼庄亲王，侧首，抿唇，慢慢的眼眶蓄满泪水，哽咽难言道：“父王…救娘亲，只是其一…更多的是，我心里… …还是无法割舍下他，明明知道他骗我，戏弄我，遗弃我，利用我… …早知不该如此，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父王… 我真的好痛苦…”
庄亲王拥着泪人似的秦素盈，心口针刺般的疼，忍了忍眸中的泪光，缓缓吐了口气，叹道：“真是个傻孩子… …你叫父王怎么安心送你回去呢！？”
秦素盈伏在他的肩头，大滴大滴滚烫的泪水，自他脖颈而下，恸哭道：“父王，我要怎么办才好，怎么办呐？忘不掉，舍不得… …原想着，生下他的孩子，如此了此一生就够了，如今，连孩子都没有… …”庄亲王心下一怜，抿唇一忍，终是未有吐语，泪光点点，亦皆隐没于深邃的眼眸之内，未得人所见。
“孩子？… …盈盈！他燕祈欠你的，不止是一个孩子呐… …但凡你想要的，喜欢的，深爱的，父王都会尽力满足你的，既然那么爱他，做他的皇后好了！”
秦素盈望着他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抹恨意，不禁一颤，她发现，只要有人伤害到自己，平素温和的他，便会陡然凶残起来，像这片草原上最凶猛的狼，守护着身后的自己。
秦素盈并未回应他的话，只是一直哭，恸哭，抽泣，呜咽，躲在庄亲王怀里，嘴角微翘，哼哼唧唧的说着些什么，含糊不清，一直等到她哭累了，慢慢的睡了过去，庄亲王方抱起她，躺好在床榻上，掖好被角，临行前，微微垂首，亲了亲她尤挂泪痕的眼眸，叹气道：“你藏着什么心思，当真以为父王不知道么？真是傻孩子… …”
之后的几日，两人并未提起此事，各自似乎都等待着什么，幼时听人说，但凡海上有风暴来袭，海面总是异乎寻常的平静，如今也是，越是静，风波越大，只是，秦素盈再也不怕暴风来袭了… …心内，倒有几分暗自窃喜。
南朝送亲的队伍一行，暂住在皇上御赐的顺华府，秦素盈听元泽说起，这顺华府，原是当年先帝御赐给庄亲王的太子府，后来，太子被废，先帝驾崩，新帝登基，这顺华府已有十多年，不曾住过人了，此刻，秦素盈立在这顺华府，依稀还能窥探出当年强盛的景象，朱墙瓦碧，雕梁画栋，绿柳垂丝，亭台楼榭，掩映其中，充满皇室特有的雍容华贵。
面前，一袭华服的女子，面若桃花，眉似远山，虽是娇艳，眉宇却是难以遮掩的稚气，憨憨的甜笑着，似一蕖盛开的芙蓉花，女子见秦素盈一直望着自己，微微蹙眉，回眸，朝身侧一袭红衣男子，问道：“哥，她是谁？怎么一直看着我们呢？”
说话间，秦素盈猛然回过神，抬首，见红衣男子正望着自己，略略失神，缓步走向自己，迟疑道：“姑娘… …你是？”
秦素盈摇了摇头，望着他嘴角的一抹笑意，浅浅的，却很暖，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温和微笑，丝毫不给人压迫感，可以看得出，他是个轩朗豁达的男子。
良久望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眼眸明亮，血气方刚，秦素盈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背叛在先，如今，为了复仇，又来利用他，她觉得自己卑鄙极了，沉吟片刻，转身，正欲离开，却听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素盈？是你么？素盈？”
是秦子书！秦素盈曾经敬畏的大哥，此刻，耳边充斥着他质疑的声音，隐隐有一丝欣喜，秦素盈觉得可笑至极，不曾想到，他的戏竟然演的如此之好，若是先前，不明真相的自己，恐怕会感动的痛哭流涕。
秦素盈低头冷然一笑，双眼微眯，慢慢的眼眶蓄满了泪珠，缓缓的垂落，回首，抿唇道：“大哥… …是我，我是素盈… …”
“真是素盈啊，你还活着… …”秦子书的神态几乎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见状，一侧低头落泪的秦素盈，嘴角却浮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转瞬，又复消失。
红衣男子身子微微一颤，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秦素盈，是愤怒？是欣喜？都不是，这是他奉旨迎娶，却未曾谋面的妻子，当他回到王府时，大红的帷幔已然换成了素白的灵堂，每每想到此处，总是心生愧疚。
“我… …还活着，大哥。”秦素盈快步上前，轻轻靠在秦子书的怀里，恸哭不止。
一侧，睁大眼的乐蕊公主拽了拽失神的燕云涧，惊魂不定道：“二哥，她是王妃嫂嫂啊… …”
闻声，秦子书方回过神，稍稍思忖片刻，将靠在自己怀里的秦素盈交付给他，叹气道：“素盈，这是明王… …”
秦素盈身子强烈的抗拒靠近他，闪躲着，燕云涧倒也不介意，因为他的心内，同样亦在排斥着秦素盈，两人尴尬的立在院落中，花瓣落满衣襟，凉风又起，扯碎花瓣，零落无情。
秦子书忽然想到些什么，紧蹙眉心，低声问道：“素盈，你究竟是怎么来北朝的？”
秦素盈心底一声叹息，不曾料到秦子书的戏竟演的如此周全，这些，她先前已经仔细斟酌过说辞，于是，漫漫自语道：“当日，我前去上香，半路上，遭逢北朝挟持，到了北朝营地… …辗转反侧，又到了他们顺京，其中波折不断，后来，承蒙庄亲王眷顾，见我同他有缘，收为义女，尚且有了一点庇护，北朝多年凌压我朝，素盈不想因此而牵扯两国… …决心青灯古卷相对，了此残生，昨日，听庄王爷说，哥哥送亲至此，素盈思念难挡，忍不住前来… …大哥… …”
秦子书轻轻拍着秦素盈哽咽不止的背，蹙眉道：“素盈，受苦了，都怪哥哥不曾照顾着… …”
燕云涧亦是蹙眉，似乎还有些不解，见秦素盈痛哭不止，忍了回去，轻声道：“一切都过去了，同我们一起回去吧。”
乐蕊公主看着秦素盈泪流满面，心下怜惜，转念，又想到些什么，一惊道：“二哥！你马上要和娆姐姐成亲了吖… …可现在王妃嫂嫂还活着… 怎么办呐…”
看着燕云涧略微迟疑的神态，秦素盈摇了摇头，道：“我不曾想过回去，王爷只管放心好了，安心成婚便是。”
秦子书一手揽住秦素盈的肩，低声道：“素盈，莫要乱想，王爷不是负心之人，定不会让你独自流落在外的，对不对？”
闻声，秦素盈不禁感慨，此话一出，若是燕云涧敢不接纳自己，秦家又寻得借口，同皇上太后寻事。
“嗯！王妃受苦了！”燕云涧淡淡回了一声，亦不再做声，微微失神的看着她。
秦子书亦安心下来，说是叙情，扶着秦素盈到了自己房里，关好门窗，秦素盈尚未坐下，秦子书便开口问道：“素盈，当日，我同父亲知道你被劫持，原想救你，后来，双双自北朝回来后，说你已经跌入悬崖身亡…. …可如今… …究竟发生何事了？”
秦素盈良久的看着他的神色，焦急，疑惑，忧心，不像是装模作样，仔细琢磨片刻，似乎自己这一切的遭遇，和秦双双都牵扯在一起，心下亦是不解，问道：“大哥，你是说，三姐自北朝回去告诉你们，我死了么？可我明明在北朝见过她，而且她对我说… ...秦家已经遗弃我了，还要挟我不要回南朝… …莫非这其中… …”
秦子书微微有些颤抖，却强力自定道：“双双不会背叛秦家的，一定不会！”
秦素盈原本黯然冷漠的眸子掠过一束亮光，敛住方才的哀伤，冷笑一声，道：“大哥，若是你见过三姐和皇上恩爱缠绵的样子，就不会这么坚信不疑了，如今想来，当初她对我说的那番话，生生是在离间我们呐… …”
秦素盈看着他痛苦难言的模样，心内一阵暗喜，原来，每个人都会有一个痛处，即便秦子书再沉稳，冷静，理智，遇到深爱之人的背叛，亦无法再隐忍下去。
见其不发一言的立在原处，森森然的让人不寒而栗，秦素盈不敢靠近，亦不敢多言，轻轻叹息一声，缓缓起身，推门而出。
燕云涧一袭红衣胜火，立在一树繁花之下，微微含笑，秦素盈愣了愣，踱步走了过去，不待燕云涧开口，抢先道：“方才大哥的话，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我能活着，亦是幸事，怎会妄想着再同王爷… …”
燕云涧依旧浅笑着，道：“我… …在哪里见过你么？”
秦素盈抬首，看着他的很认真又好奇的脸，蓦地，轻笑道：“记得… …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滚！”
燕云涧先是一愣，忽然，眉眼微微一翘，惊诧道：“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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