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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醉伤 ...

  •   这一晚,端品毅又一次喝的烂醉,被殷少阳扶回了新房。屋里没有人,他注意到一旁书房的小卧榻上分明铺着被褥,奇怪了,这新婚的夫妻俩,难道竟分床而睡?
      端品毅喃喃地说着梦话,“心焰,心焰,我答应你,我同你赌-----我不碰她,绝对不会碰她--------不,我不要--------我只要你-----------”
      殷少阳震惊的看着醉酒的品毅,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含泪的星眸蓦然浮现在眼前,他踉跄后退,不知是喜是悲,五味杂陈。
      那个新娘子!那样无辜而纯洁的新娘子!他竟没有碰她!他竟这样待她!竟这样疏远她!竟这样不怜惜她、弃她如敝!那么,为什么又要娶她,难道娶她又弃她是为了证明对另一个女人的忠贞吗?太可恶,太残忍!他忽地扑上去,揪起瘫软如泥的端品毅,恶狠狠抡起拳头,却终于无法砸在那醉溺痛苦的脸上,一拳落下,重重锤在一旁的玉石嵌铜条案,捶出一手鲜血。他颓然地站起身,“端品毅,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睁眼看看,老天送给你那么好的新娘,你为什么不要?!你怎么可以辜负她?!怎么可以冷落她?!我是你兄弟,可你这样对她,我不能理解-----不能原谅-------------”
      端品毅已经睡熟,发出均匀的鼾声。
      他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想走,蓦地,却全身僵硬。傅宛茵已不知道何时走进来,悄立于他的身后。
      她怔怔地望着他,望着这个默然维护自己的男子,完全忘了避忌。漆黑寒冷的冬夜,他却觉得心如火烧,讷讷不能成言,“你------你几时来的--------”她低了头不说话,但是,那苍白凄冷的面容分明已经告诉他,她全都听到。
      呆了好半天,他惊跳似的想逃跑,“我-----我要回去了,品毅醉了----你别在意。”她仍是不说话,只是安静地自窗边的桌上取出一卷细纱,走到他面前,抬起他那只受伤的手。触到她纤细微颤的手指,他瑟缩了一下,却舍不得再移开。她轻轻柔柔地问,“很痛是不是?忍一忍,好吗?”老天,她连声音也这般好听!他屏息静气,乖乖地让她包扎着自己的伤口,胸口荡漾着奇异的酥痒的暖流。他低头看见她幽黑垂曳的发髻,看见她微露的一段秀颀的颈,肌肤若雪。他的心狂跳起来,脸也烧红,却是不想动不想逃。她灵巧的打好绷结,转身找不到剪刀,于是,俯了头,用自己的一口贝齿细细咬掉多余的纱头。
      她扬起脸轻声说,“好了。”好了,好了么?他望住那双漂亮的杏仁眼不想动弹,踌躇半天才说,“他-----刚才在说醉话,你不要介意------”
      她摇摇头,瞥见他焦灼而关切的眼神,忽然间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声音低的听不清,“那么你呢?你也在说醉话么?他怎么待我,你很介意么?”话一出口,她立即后悔!天,我在做什么,这样诱惑的言语,怎么能从自己的口中说出!面前的男子会怎样耻笑自己!
      他目光炯炯,凝视着她因失言而羞红的粉颜,如中蛊咒地喃喃回答,“不,我是醉了,从第一眼看到你就醉了!”他忽然痛苦的皱眉,“可是我不能!你是品毅的新娘啊!”他逃也似的跑开,跑出了那孤寂冷清的新房。
      傅宛茵定定的站着,听见他这样的表白,心中又喜,又痛。

      可是这样的日子怎能安静无波的继续呢,只是平添了各自的烦扰而已。
      端品毅原本就不太过问家里的事宜,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常常在外通宵达旦,夜不归宿,一大家子拿这个倔强任性的大少爷没有办法,原指望给他娶妻成婚可以令他懂事些,没成想倒逼的他无心回家,难免怪罪到傅宛茵身上。大夫人暗地里埋怨这个媳妇不懂得迁就温存,不会花心思讨自己的夫婿欢心;二夫人一旁冷眼看笑话,打心眼里不以为然;老爷子端秉正只知道生意生意,从不管这些内院闲事。全府上下,都一早知道那个大少爷心心念念的是谁,却都不说,掖着瞒着,只瞅着这一位名不符实的大少奶奶如何捱下去。
      傅宛茵仍是淡淡,晨昏定省,轻易不出澄夕轩的门。那小小的院落,有垂丝海棠,有曲节腊梅,有一地寒茵,陪伴她,陪伴她度过漫长寂寥的冬日。腊梅的香氛萦绕着,惬意而深沉。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多好的咏梅之词啊,完全就是她现在的写照。只有香如故,可是,这一点芬芳,会持续到何时终止呢?这寂寞的深院,可会就这样锁住她的青春,锁住她的似水年华,锁住她一辈子的清瑟人生?
      有时惶然的抬头,看见流云飞卷中夕阳洒下温煦的光芒,她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花轿内的挑帘一瞥,是那个男子,先看到自己喜帕下的新妆容颜吧;是那个男子,真正想要去温暖疼惜她吧。够了,已经足够,心里有一点点遗憾有什么关系呢,是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命运,她无法抗拒。就象端品毅,衔金匙出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偏偏娶了她,娶了不是自己深爱的女子,不愿面对只想逃离,这样一生一世难道不苦痛吗?偏要这样固执的不肯放手么?她无意去争,最微妙最难懂的,不就是人的一颗心么!
      殷少阳——殷少阳——,她默念着这个名字,望着天际那一轮澄澈淡红的斜阳,微微的笑了。有那么多人,盼了一生,也没有等到那样自己所想等待的一个人,而我等到,看到,听到,应已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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