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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赌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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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宛茵开始了端家大少奶奶的生活。端家虽然是世族,但家中人员并不冗杂。老爷端秉正威严中也不失亲切,大夫人韵如温良谦恭,端品毅是她的独子,自是宠爱无比;二夫人子嫣秀美娇嗲,多了些做作习气,二小姐端品妍虽是她亲生,但大夫人却管教更多,一子一女显然都与大夫人更亲厚些。傅宛茵见到二夫人总是格外小心些,她深知这侧室女子的敏感自尊,故此在言语中总是掂着分量。
不几日,端府由上至下,便熟悉了这个温婉清雅的新媳妇,她陪嫁来的晓语和柳妈勤快伶俐,颇得府中赞赏。这实在是无可挑剔的一家人,相处融洽,各适其所。那么,就是这样平静的走下去,一辈子无风无浪的生活,父母所期待的,外人所欣羡的,也就是这样富足平实的生活罢,还要有什么所求呢?
宛茵凝视着手中的绣花绷,又一次怔忪发呆。她想绣只白鹂,会自在飞翔的白鹂,会自由歌唱的白鹂,却总是无从落线。要绣给谁呢?给自己,不,从小到大,给自己绣的东西还不够多么?给夫君,那么模糊不清的面容啊,都说端品毅斯文倜傥,自己为何却从来没有在意?新婚一月,他始终不曾碰她,倒让她心怀感激,无端端松了口气。她并不糊涂,当然知道新郎的心里,其实有的是另一个女子的身影。如果,那女子不能走出他的心,那么,他们将一直这样孤独的各自生活下去,谁也不碰谁的秘密。她不想知道那女子的事,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所担的,不过是端傅两家联姻的责任;她要做的,不过也是守好端家少夫人的名分。她不在乎那所谓夫君的垂怜,或者,不是不在乎,只是,没有办法去追寻。
端品毅伫立在牌楼外已经几个时辰,冬日凛冽的寒风吹的路人缩手缩脚,他却不管不顾,固执的站着,守候心中残存的一点希望。
远处一点跳动的红燃亮了他的目光,一骑赤火烈马载一名矫健丽影越奔越近,蓦地在他的身边停马勒缰。他仰起头,声音嘶哑,“心焰,你终于回来!”马上的女子一身火红猎装,目光犹豫而怜悯,“品毅,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在等你!”他忽然翻身上马,自背后紧紧搂住她,“心焰,我一直在等,我在等你回来!”她挣扎起来,红马稀溜溜原地打着圈,“你疯了!快放开我,为什么总是这样!”他贴近她,声音低的宛如耳语,“是的,我一直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不是也放不下!”她停止挣扎,软弱地倚靠进他的怀里。他一振马缰,赤火烈马欢快的一声嘶鸣向前飞奔而去。
风呼啸而来,携带着他熟悉的发香,她的发香。祁心焰,他自九岁起就等待的人,只有她才能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的新娘!奈何,祁端两家为马帮生意罅隙生恶,两家终势同水火,只苦了暗地来往的他与她,痛到不知痛,相负别恨中。
他颤抖起来,握住她的手,“心焰,是我负你。我----我已经-------”她惨然一笑,“你已经成亲了是吧。我早就听说了,听说新娘子是远近闻名的傅大美人啊知书识礼,和你配的很啊--------------”他痛楚地低下头,“别折磨我!你知道,在我心中,始终只有你-------------------”她点点头,忽地一指前面的酒肆,“品毅,敢不敢陪我去喝酒?”他毫不犹豫,“敢!为什么不敢!只要你别再离开!”
酒楼中人群侧目,指指点点,端家的大少爷和祁家马帮的大小姐,怎么会在这里如此豪放不羁的饮酒阔论?!他们却一概视若无睹,空空的酒罐很快堆满了一桌。祁心焰掠掠一头漂亮的卷发,眼神妩媚,“说真的,品毅,新娘子是不是真的很美啊?改天替我介绍------”端品毅的舌头已经有些僵硬,“哦,新娘子啊,爹挑的嘛,美是美,不过象一块冰啊,我从来没有见她对我笑过。不象你,你----你是火,让我燃烧的火!”他抓过她的手,压低声音,“我不骗你,心焰,直到今天我也没碰过她。我不想要她。”
她咯咯娇笑起来,眼中是胜利与矛盾交错的痛苦,凝视了他好一会,忽然说,“品毅,对着那样的美人,你能坚持多久?”他疑惑地抬起头,那双狭长的凤眼中燃烧着危险而热情的光,他很熟悉那光亮,每逢有什么刺激到这位骄傲的马帮大小姐,他就会看到那灼烧的光,刺伤别人,也刺伤自己,正是这样无畏无惧、不同寻常的野性女子令他着迷。他深吸一口气回答,“坚持到你明确拒绝嫁我的那一天为止!”她大笑起来,突然抬腿从靴筒中抽出一柄小而弯的猎刀,啪地拍在桌上,“端品毅,我同你打个赌怎样?你若坚持一年不碰你那个漂亮的新娘子,一年后,我带着马帮投靠你们端家,决不失言!”他惊愕地看着她。她眯起眼睛,又低声说,“等我一年,你若真能坚持,”她咬咬嘴唇,眼睛闪闪如夜捕出击的猫,“我就答应嫁你,即使,作妾也愿意!但是,你若做不到,我要你端家一半的马帮生意!你可能做主?”
他缓缓握住刀,收紧,握到手中渗出一丝血渍,“好,我等你!我同你赌!”
“端品毅!你在做什么!”清亮的声音蓦然震醒对望的两个人,一个身影旋风般袭来,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猎刀,“你又来见她!被老爷知道了要我怎么护你?!”端品毅苦笑着摇头,“少阳,我的事你什么都可以管,惟独这一件,请让我自己处理。”他们面前站立的男子浓眉拧簇,正是殷少阳。
他恼怒的扫了一眼一旁撇嘴而笑的女子,盯着端品毅,“你已成亲,却在酒楼里私会他人,算什么呢?”心焰低哼一声,“好笑了,还不见人家的媳妇来哭诉,先倒有个自以为是的小叔来训斥!”她忽然凌厉起来,“殷少阳!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和品毅结拜了兄弟就真的成端家另一个少爷了?别忘了,你不过是端府管家的儿子,苦力而已!品毅的事轮不着你管!”“心焰!”端品毅的声音里是一丝难堪和责备。
祁心焰立起身,傲岸的一甩头,飘扬的卷发纷落在挺拔的肩头,她潇洒而俏皮地朝端品毅眨眨眼,“要遵守约定哦!我会督察呢!”她扬手跃马而去。
端品毅目送那一骑红尘飘远,闷闷地说,“少阳,我心里憋的很,再陪我喝几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