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东》九块

5、野心

　　选秀节目的夜晚往往比白天更热闹。

　　亮着路灯的小道是绝佳的秀场，零星飘落的雪混入冬季自带的萧瑟，在滤镜的加持下，拼凑出一张张野心来。

　　赛场外的硝烟正在升起。神图赛道和CP赛道站上来大半选手，公司们的旗子挥得呼啦啦的响。

　　旗子上印着两个字：

　　营销

　　经过长枪短炮聚焦的路口时，舒双成时常惊讶于站姐们的热情以及好眼力。

　　她们熟稔地喊着一个个练习生的名字，并且准确无误地认出裹在黑色羽绒服里的人是谁。

　　“我以前接我妹放学，学生们都穿着一样的校服，直到我妹到我跟前我才能认出来。”舒双成扭头和方笙她们讲以前的笑话，“更尴尬的是，我以为是我妹的那个人，被我的目光吓得一直躲着我。”
　　“你有妹妹？”许欢惊讶，“没听你说过啊。”
　　“姑姑家的妹妹。”舒双成紧了紧羽绒服。
　　“我也接过我姐姐的小孩，小学放学，乌泱泱一大片，完全不是我接孩子，是孩子接我。”柳意语捂住耳朵笑着讲。

　　有站姐在喊许欢和方笙的名字。她们两个便大方地和镜头打招呼。

　　舒双成微微缩下脖子，抬起手把羽绒服的衣领拉得更高，将脸埋住大半，只余下一双眼睛露出来。

　　“双双真是一如既往地怕冷。”方笙伸出手握住舒双成的手，然后揣进自己温暖潮湿的口袋里。

　　舒双成去洗衣服的时候，田斯鸢正巧也在洗衣房等着。

　　供远小于需的洗衣机全在嗡嗡地转着，各式洗衣液的味道混在一起，叫人连鼻腔到肺都在嚷着清洁。

　　田斯鸢就站在一台洗衣机跟前，脚边搁着脏衣篓，背对着门口垂着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海边的味道将闯进鼻腔和肺部的洗衣液味道消融。

　　那味道温柔而轻缓地，冲刷过舒双成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由内到外的，让她从洗衣液的香味中解脱出来。

　　联觉可真奇妙。舒双成想。

　　“斯鸢，你也来洗衣服？”舒双成和田斯鸢打招呼。
　　田斯鸢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她，“双双。”
　　舒双成拎着脏衣篓进去看一圈，“都在工作中啊。”
　　“是啊，”田斯鸢低头看洗衣机上的时间，“不过快了。”

　　下午的短暂交谈过后，二人就再没见过。

　　舒双成跟着方笙和许欢去了柳意语的F班练习室一起练习，田斯鸢跟着队友去了另外的空教室。

　　舒双成借机开始找话题，“你练习得怎么样？”
　　田斯鸢盯着洗衣机回她：“不太好。”
　　“我也一样，好难。”
　　“是啊。”
　　“还有两天就要再评级了。”舒双成也垂下头看着洗衣机上的时间，“也不知道我会被分到哪个班去。”
　　“我还是想呆在D班，或者去F班，”田斯鸢说话的时候大约是在笑，“我喜欢人多。”

　　舒双成正要说话，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今天这么多人洗衣服呀？”

　　两人回头，是卓轻语。

　　本届选秀曾solo出道、有海外练习生经历的个人练习生，也是被方笙轻飘飘说剧本的那个人。

　　A班的实力，B班的等级。

　　“你们好。”卓轻语大大方方地和她们打招呼。
　　她走到田斯鸢旁边的洗衣机前停下，扭头看田斯鸢，“你叫……田斯鸢对吧，你长得好漂亮啊。”
　　“谢谢。”田斯鸢礼貌得很。
　　卓轻语的目光越过田斯鸢看向舒双成，“你是叫舒双成对吧，你的名字真的好好听，是本名吗？”
　　被cue到的舒双成回她：“是本名。”
　　“你名字好听，唱歌也厉害，我听许欢说你是会自己写歌对吧。”

　　舒双成想起来了，B班，确实，许欢和卓轻语一个等级。

　　“会倒是会，就是没什么人听。”她说的是实话。

　　“那也很厉害啊！”卓轻语面前的洗衣机已经洗好了衣服，“双成，等第一次公演选人的时候，我把你选到我们组怎么样，你唱歌真的很好。”

　　舒双成有点懵。

　　第一次公演选人？难道不是A班的才能先选吗？卓轻语这么确定自己能去A班？

　　她想起来方笙的“剧本”论。

　　于是舒双成决定拉同公司队友出来挡枪：“我们公司的应该会选走我。”

　　卓轻语做思考状，“方笙和许欢都是你们公司的吧，那看来确实诶，我可能真的没机会，好可惜。”

　　卓轻语好像又说了一句什么，但是被门外进来收衣服的人声压了下去。

　　舒双成只看到田斯鸢微微偏头去听卓轻语说话。

　　失策了。

　　她颇为懊恼地想。

　　她一开始也应该站得近一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