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东》九块

24、下一次

　　热度不同的练习生，在物料录制上多多少少都有差别。

　　前几次录制舒双成已经体会到其中明显的敷衍，而这次……她抬头看一眼正工作着的三台摄像机，以及明显比前几次录制更多的工作人员，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嘴角。

　　一个比起激动，了然意味更浓一些的角度。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选秀节目，镜头分配靠的就是人气和热度。

　　节目组惯常喜欢看人下菜碟。这点，经纪人早就强调过无数次。

　　舒双成想起公演结束当天门口的呼喊声，又记起经纪人发来的关于当前人气热度的消息。

　　那是一张表格，表格上有很多名字和数字，还有弯弯曲曲的折线图。她胡乱扫过一眼，只记得有二三十个名字被经纪人标红。

　　不同于卓轻语、曲蓝荷等被艳红色标记的大热门，田斯鸢的名字被一层浅红盖住。

　　人气越高，颜色越红。窝在棉被里的舒双成用指尖轻轻滑过那个名字。

　　她们俩一样，属于可以留个眼神关注一下的类型。

　　不过节目也才播出三期而已，真正定乾坤的日子，还在后面。

　　配合着节目组完成游戏后，舒双成和田斯鸢一起踏上回宿舍的路。

　　“斯鸢，去便利店吗？”刚得到了关于田斯鸢新爱好的信息，舒双成急于去尝试一下。

　　“嗯……”田斯鸢思考片刻，扯扯羽绒服帽子和领子，盖住大半张脸，声音闷且轻飘飘，“好啊。”

　　舒双成敏锐地意识到什么，无端端开始没话找话：“看你写喜欢吃酸辣粉，我突然就有些馋。”

　　“不会太刺激吗，对你的嗓子？”田斯鸢曾在一位很有实力的歌手的mv中出演过一个路人，那位歌手对于吃喝上的精细要求令她至今印象深刻。“过几天就该排练第二次公演了吧，双双你肯定会去唱歌，应该要避免太刺激的食物吧。”

　　“没关系，”舒双成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顺便同路过的有几分眼熟的练习生打了个招呼，“我的嗓子还不到那么金贵的程度。”

　　“那也要保护好才行啊，”田斯鸢弯了眼睛，语气认真，“毕竟双双唱歌很好听。”

　　舒双成并未设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得到田斯鸢的称赞，以至于步子都有一瞬滞涩。

　　她明白夸奖是一种极为正常的礼仪，但是这也要分是从谁口中说出来的。

　　舒双成有些不自在地将领口往上提，好遮住下半张脸。

　　“一般般吧。”

　　尾音还是挡不住地上扬了几个度。

　　门口的站姐依旧声音热情眼神敏锐，逐渐开始适应的舒双成有想过学着方笙和许欢的样子，大大方方同不甚清楚的未来打个招呼，不过她最终还是没能把手从口袋里掏出去。

　　太冷了。舒双成垂下头给自己找理由。等下一次，等变得暖和起来的下一次吧。

　　便利店的姐姐正在整理货架，她们运气不错，赶上了饭团上新。

　　舒双成照例挑了几个饭团给室友当夜宵，又拿起两桶酸辣粉和两板牛奶。一板巧克力味的，一板青苹果味的。

　　田斯鸢在蛋糕跟前扎了根，手指在几款包装可爱的点心前来回跳跃，思索着该拿起哪一个。

　　舒双成拎着袋子凑过来，眼镜因为蒙了雾被摘下，以至于她不得不把脸更凑近货架，也更凑近田斯鸢，“要买蛋糕吗？”

　　“嗯，”田斯鸢收回手指，微微低头看下面一排的货物，“菲菲今天生日，想送她。”

　　“菲菲？”舒双成一愣。

　　“嗯，沈之菲，我室友。她也喜欢巧克力口味，但是巧克力味的蛋糕好多，我不知道哪种会比较好吃一点。”

　　生日的话，也许选蛋糕卷更合适吧，看起来更像生日蛋糕一点。田斯鸢这样想着，于是伸手拿起架子上的巧克力蛋糕卷，转身去结账。

　　舒双成没说话，抓起两个冰皮蛋糕，慢吞吞跟了上去。

　　生日啊……

　　她记得田斯鸢在那张表格上填的生日，日期很微妙，假使节目不出意外的话，按照往年流程，会卡在今年第三轮淘汰的前一天。

　　“等你生日那天，我也送你这种蛋糕。”话说的看似轻松无意，不过其中的小心思，只有舒双成自己心里清楚。

　　拎起袋子准备推门的田斯鸢顿了一下，然后扭头对舒双成笑，声音轻快，“双双，等走到远一点的地方，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

　　那一瞬间，有无数种或奇怪或悲惨的可能划过舒双成的脑袋。

　　她开始慌张，担心是不是无意间惹起了田斯鸢的伤心事。

　　不过还好，这都是她的杞人忧天。

　　田斯鸢的秘密简单到舒双成无语了几秒钟，原来纸上的生日是假的。

　　那是在被签进公司后，进行包装时经纪人给的，就好像艺人会有艺名一样。

　　田斯鸢似乎很喜欢这个日子，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海边晴空的味道，“这几年我都过这个生日，真正的生日都快不记得了，还是这个生日亲切。”

　　舒双成不太理解为什么生日也要弄个艺生，她知道现实中有人会把年龄改小方便接戏，也有学生会把年纪改大，好早早上学。

　　可是田斯鸢看起来和这两种理由都不沾边，她的生日改大了三个月，既不影响读书，也不影响演戏。

　　纵使心中疑问丛生，舒双成依旧选择了不继续追问。

　　下一次吧。她抬头看看前方被踩得脏兮兮的小路，想。

　　等关系再要好一点的下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