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东》九块

23、资本家的游戏

　　梦幻般的一公结束后，是漫长煎熬的等待。

　　等待审判，等待掌声，等待新一轮落寞，又或者等待真正的飞升。

　　“节目第一期第二期应该快播出了。”方笙边喂柳意语黄桃罐头边说。
　　“不是一周一期么，也不知道咱们的播出了没有。”柳意语吸吸鼻子，她太开心以至于吃得热腾腾羽绒服拉链不拉帽子不戴就出门，叫冷风狠狠刮出感冒来。
　　许欢挑眉道：“今年好像一周两期，你们不知道？”
　　柳意语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两期？”
　　“对啊，初舞台一周放完，不过后面的还是一周一期。前两期周三和周五放，剩下时间一直到咱们第一次公演播出，都在投票。”
　　柳意语愣了愣，随即喜悦漫上脸颊，“这是好事啊！”
　　“是呀好事，”方笙的语气也是藏不住的快乐，“早播出几天，人气差距就小一点。”
　　柳意语难得脑子灵光一把，“怎么，你知道我们是在第二期？”
　　方笙连连摆手否认道：“我胡乱说的，我是觉得咱们公司没那么有名气，放在第二期也正常。”

　　方笙的话引发宿舍新一轮讨论：

　　“你们说，哪个公司的会第一期出场？”
　　“那几个之前有过练习生的，肯定大部分都在第一期吧。”
　　“不过未必是第一个。”
　　“以前第一组出场的，都不是最有关注度最有噱头的，头一个，那叫祭天。”
　　“祭天？听上去就很炮灰。”
　　“完蛋，怎么这个词这么适合我们。”
　　“你闭嘴！！！”

　　“咚咚咚。”房间门突然被敲响。
　　“请进——”离门最近的许欢边说边站起来去开门。
　　门口是徐理，她推了推眼镜，笑得腼腆，“明天下午两点去练习楼202录节目，选门面的环节，宿管姐姐拜托我帮忙来通知一下。”
　　说着她又把怀里抱着的文件递过来一张，“还有这个，是接下来几天的安排，不用担心忘记，反正到时候也会通知，大家就提前先看一看，有点心理准备。”
　　“好，谢谢。”

　　送走徐理关上门，四人围在一起看接下来的流程安排。

　　明天录选门面，后天开始录制物料小节目，再往后还有团体活动安排……

　　柳意语看得头疼，直呼怎么会有这么多七七八八的录制。
　　方笙摸摸下巴，开始掰手指头计算时间。

　　这周开始播完一二期选座和初舞台，下周播一期主题曲练习和录制，再下一周开始播一公选曲和大概三四个舞台，再再下一周就播完剩下的舞台，投票截止。

　　“算起来，到我们下一次正式录制，还有三个多星期。”
　　“真久啊。”柳意语感慨。
　　“久点好，”舒双成将空酸奶盒子精准扔进垃圾桶，“下一次正式录制，就是第一次淘汰了吧。”
　　“对，100进60，首轮淘汰。”方笙语气轻飘飘，“所以，还是久点好。”
　　柳意语的情绪顿时down下来，趴在桌上叼着吸管吹气，发出呼噜噜的空响，“那岂不是说，还有二十多天我就要走了？”
　　许欢拍了她胳膊一下，“别乱说。”
　　“哎呀，我肯定要走的。”柳意语的情绪仿佛过山车，立刻又好起来，“我巴不得赶紧走，在这里吃的太差了，我太想念点外卖的日子了。再说了，等我出去，我给你们投票不好吗。”
　　“就你那两票，不差什么事。”许欢揶揄她。

　　闹过之后，大家就各忙各的去了。
　　快到午饭时间，方笙约了裴绒一起，许欢和柳意语要和一公小组队友去吃饭，舒双成拒绝了她们邀请自己的好意，提着热水瓶去一楼接热水，准备泡面吃。

　　田斯鸢恰好也在接热水。
　　“斯鸢。”舒双成轻轻把热水瓶放到水龙头下，主动跟田斯鸢打声招呼。
　　“双双，是你。”田斯鸢扭头看她一眼，“也来接热水？”
　　“对，接热水泡面吃，你呢？”
　　田斯鸢弯唇一笑，“我也是，你们宿舍都吃泡面吗？”
　　舒双成摇头，“没，她们都出去吃了，我懒得出门才泡面。你呢？”
　　“我也是。”田斯鸢将热水瓶盖子盖上，正要跟舒双成说再见，却听见舒双成语气轻松地说：“那我们一起泡面吧，找个没人住的宿舍。”

　　田斯鸢向来不太会拒绝人，于是顺理成章地，两人端着泡面去了上次涂指甲油的房间。
　　在空房间吃东西就不用太在意，连摄像头都是停止工作的状态。

　　田斯鸢泡了碗番茄鸡蛋面，舒双成选的红烧牛肉面，她给田斯鸢也带了泡面肠和卤蛋。
　　“如果是柳意语，说不定还要往里面放辣条，”舒双成想起昨天一个人炫完一整袋辣条的柳意语，忍不住摇头。
　　“听起来应该不错。”田斯鸢竟然觉得这个吃法会很好吃。
　　“你怎么和柳意语那个最爱一锅乱炖的口味这么像。”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吃过泡面就回了各自宿舍。

　　舒双成的心却暗暗稳下来。她能感觉得到，田斯鸢的情绪变得和一公之前一样了，虽然不清楚她到底做了怎样的心理建设。

　　隔天下午，练习生们去进行门面选择的录制。

　　门面，也就是所有练习生里公认的最漂亮的那一个。

　　就比如舒双成之前和田斯鸢提起过的曲蓝荷，她长着一张很漂亮很惊艳的脸，无论是淡妆素颜，还是偏浓的舞台妆，都不影响她带给人的视觉冲击。

　　舒双成没费力，直接就选了曲蓝荷，她们公司的另外三个人也一样。
　　不过她也曾想着在一百个人的照片中找到田斯鸢的看一眼，看看自己眼中的田斯鸢和镜头里的田斯鸢有什么不同。
　　可惜墙上挂的人实在太多，照片拍的都大差不离，一眼望过去让她眼花，唯一能看见的，只有颜值突出的曲蓝荷。
　　揣着几分遗憾的心思，她只能迅速拿起曲蓝荷的照片，对着镜头给出自己的选择。

　　回宿舍路上，许欢和方笙讨论起第二次公演来。

　　“下一次我想把曲蓝荷选到我们组。”许欢小声道，“一公她表现还挺好，没有想象中那么……那么不合适。”
　　“想说废物就直说，这里又没外人。”方笙笑她多心。
　　柳意语突然想起来什么，“我也觉得，她还蛮努力，我听她宿舍的人说，一公她每天都练习到好晚。这么漂亮，人又努力，她肯定会出道吧。”
　　方笙点头，“一般来讲，门面出道可能性极大，选她当队友没坏处。”
　　“那你们有没有想下次舞台选什么样的？”舒双成问她们，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一轮淘汰的话就走人，不淘汰就留下来随缘。
　　“除了rap比较浓的舞台外，其他的基本没差，反正都是连跳带唱的。”许欢踢开路上的雪块，“我还是选dance动作比较好的。”
　　“双双呢，”方笙突然把问题抛给她，“你想选什么样的？”
　　舒双成一愣，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我在60名以外呢。”
　　“哎呀双双，你怎么也和柳意语一样……”

　　几个人打闹着回了宿舍，接下来几天，大部分在休息，必要时会去录点小游戏之类。
　　舒双成也不全是和一些自己没印象的练习生录制，有那么两次，她和卓轻语，还有方笙就在一起录的节目。

　　录完之后舒双成只觉得心累，卓轻语看起来对她很感兴趣，甚至私下邀请她二公加入自己的队伍。

　　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不过是唱歌稍微好一点，与其选没名气还一眼看得出不是主推的自己，选择方笙不是更好么。

　　这个疑问自然也被方笙看了出来，不过方笙不是很在意这些，“也许卓轻语觉得你的声音可能更适合她下次公演舞台的选曲吧。”
　　舒双成眉头一跳，“下次选曲？她会知道下次选曲吧？”
　　方笙看着她，高深莫测地笑笑，“双双，这个我也不知道呀，不过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舒双成愣住。
　　确实，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不存在。节目组看重卓轻语，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仔细回顾一下就能觉察到其中有多少不对劲和有争议的地方。
　　分明是A班里中上的实力和水平，却被分到B等级。
　　主题曲C位临场更换，舞台排练时明明很出色，却得到了导师的冷脸和责怪。
　　以及总是分到的复杂有趣的物料节目，还有各种有热度的临时队友……

　　想起经纪人发来的播完初舞台后人气和讨论度大幅度增加的练习生名单，卓轻语的名字赫然在列，舒双成便隐约想起一个用来形容选秀节目的词——

　　资本家的游戏

　　隔天，方笙和许欢去拍了广告回来，四人窝在宿舍内，边吃方笙带回来的炸鸡薯条和可乐，边听两人描述拍广告的趣事。

　　原来这次广告，拉了十二个人过去拍摄，分为两组。根据方笙和许欢的推论，一组是颜值组，一组是人气组。

　　“不巧，本人就被分在了颜值组。”许欢装模作样地捏着嗓子道，“跟我一组的，有曲蓝荷，田斯鸢，松灵，柏艾宜，谈天鹤。”
　　“说起谈天鹤，”方笙本来在喝可乐，突然笑喷，“咳、咳咳，她的鹤，是仙鹤的鹤，结果卓轻语晕车了，根本没看清人家名字，拿着名单帮忙喊人的时候一句天鹅，整个屋的人都逗笑了。”
　　“天鹅、天鹤哈哈哈哈哈真的很容易看错。”柳意语也没忍住笑，炸鸡渣子都落了一地。
　　“但是天鹅真的挺适合她，她的脖子，天鹅颈，打小练芭蕾的，往那里一站，特别有气质。”许欢语气里满是羡慕。
　　“而且她还说，自己以前外号就叫天鹅，这下好了，大家都开始叫她天鹅了。”

　　“不过我怎么对她没太大印象，”柳意语将可乐一饮而尽，“你说的另外几个我都有印象，怎么这个天鹅反倒记不起来。”
　　“因为她去的rap组，大浓妆亮片片，根本用不到她的身段。”方笙忍不住吐槽，“我还问她，怎么去了rap。结果你们猜她说什么，她说练芭蕾的跳女团舞不太好看，出道又难，所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来放飞自我了。”
　　“心态还挺好。”舒双成都对谈天鹤的想法感到惊讶。
　　“不过这会儿有了天鹅这一出，说不定粉丝就注意上她了呢。”许欢眨眨眼，“她的性格，还挺沙雕挺会整活的。”

　　“哦对了，”方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看着舒双成道，“那个跟你比较熟的田斯鸢，她是不是拍过广告之类的？”
　　“我听她提过一次，拍过广告、mv什么的，怎么了？”舒双成不明白方笙为什么突然问起田斯鸢来。
　　“我就是觉得她有点奇怪，明明看起来挺熟悉流程的，但好像本人不是很情愿拍广告的样子。”
　　“我也看出来了，”许欢把炸鸡盒子收拾扔掉，“感觉她兴致不高。”

　　“那，南楠有没有去拍广告？”沉默地喝完饮料，舒双成没忍住问了一句。
　　“当然去了，卓轻语南楠都在，不过成霖没去，有点奇怪。”
　　“说不定去拍别的广告了，”许欢晃晃牛奶盒，“节目赞助商，也不止这一个。”

　　许欢确实没猜错，四天后，她和成霖坐上了同一辆大巴车，去给另一个赞助商拍广告。

　　“这次都有谁去了？”柳意语好奇得很。
　　“这次就六个人，我，成霖，郑闻羽，南楠，曲蓝荷，还有徐理，就那天送表来的女生。”
　　“又有曲蓝荷啊，门面真的很受欢迎啊。”
　　舒双成将吸管插进奶茶里，“说明她的漂亮，是赞助商都公认的。”
　　“对了双双，别总在宿舍吃泡面什么的，多去去食堂去去便利店，多去门口晃晃，有曝光有好处。”趁着摄像头休息，许欢说话也大胆起来。
　　舒双成叹一口气，“这几天化冰，下雪不冷化雪冷，我实在不想出门。”
　　“天天吃垃圾食品，小心你长痘痘啊！”柳意语捏了把她的脸颊。
　　“还说她呢，你天天辣条不知道反思？”
　　“不是吧，辣条而已，我已经很控制自己了。”
　　“柳意语我看你又快要上火，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属鱼的，七秒钟记忆是吧。”
　　“哈哈哈哈……”

　　几人正闹着，徐理又敲响了她们宿舍的门。
　　“明天要去录快问快答，记得时间呀。”徐理长着一张文静的脸，很招人待见。
　　“好，谢谢徐理。”

　　前几天录物料，节目组安排这些练习生填了一张表，上面有一些关于个人喜好的问题。快问快答环节，就是通过快速提问这些问题，看是否和表上信息符合，从而搞出一些节目效果来。

　　直到推开录制间大门的那一刻，舒双成也没记起来，她当初在那张表格上写了些什么东西。

　　“双双。”
　　熟悉的声音唤回舒双成陷入回忆的思绪，是田斯鸢。
　　“斯鸢？我们一组吗？”舒双成有些惊喜。
　　“对。”

　　田斯鸢挥挥手里的纸，脸上挂着浅笑。

　　“我已经看过双双填的表格了哦。”

　　舒双成有点羞愧地捂住脸，她决定为自己一会儿可能出的笑话打补丁。
　　“怎么办，我这个人对很多东西都喜欢，像是什么猫啊狗的，我都很喜欢。”

　　“真的吗？那就是很博爱咯。”田斯鸢不知道到底在那张薄薄的纸上看到了什么，表情很是有趣。

　　工作人员适时地插话进来：“什么都喜欢，也就是什么都不喜欢。”
　　另一个工作人员也搭腔：“意思就是不够爱。”

　　“过分了啊！”舒双成佯做生气。

　　大家笑作一团，气氛瞬间被推上欢乐的小高峰。

　　舒双成无奈地坐到另一边，拿起田斯鸢填写的表格。
　　字迹娟秀整齐，看得出主人写的很认真。

　　喜欢的颜色是蓝色，喜欢狗，喜欢吃酸辣粉……

　　舒双成的心情莫名好起来。

　　因为和田斯鸢交换爱好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