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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二十一章 阴阳此分(3) ...

  •   白鸾筠昂着脸在那里嘿嘿一笑:“怨你自己轻信,就你那点灵力,炼上百八十回也不够我俩塞牙缝的~”猛地瞥见方嫤容手指一翻,似要捏诀,忙做出防御的姿势,喊道,“姚奭拿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你也熟门熟路了,找他算账去。再说了,兵不厌诈,你能在同个坑上栽两次,你得找找你自身的欠缺啦新来的!”
      姜如据果断伸出手,拦住想拳揍白鸾的方嫤容:“如此说来,这出扶芳小境的关键不在别处,正是在那亡妖百章?”
      方嫤容一愣,已经在指尖噼啪跳跃着的腊肠术灵苗忽熄,顿时忘了发完这通怒火。
      白鸾筠道:“当属大哥智敏无双啊!据我们收集来的线索,离开扶芳小境就三个办法,一是像弛兰那样,族脉使然,天生有能闯各种疑难结界的禀赋,再差也能在死……再不济抱着鱼死网破的信念,拼死也能出去;二是梅仙那样,大模大样跟着临风派混出去;这第三个嘛,其实是我和姚奭的推测,亡妖百章如能成术,其力无法窥视,我们以千福曲和沸魂术做参照,想来想去,推演来推演去,觉得画中仙是扛不住它全力一击的。哦不,也许都不必用上全力。”
      方嫤容看着他满脸眉飞色舞,郁闷地心想:我当真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还以为是个彻头彻尾的口无遮拦的愣头青,结果是我“自作多情”,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把别人瞧得太轻了……等等,口无遮拦?
      “白鸾,你是不是对梅仙的分身做了什么手脚?”她问,“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仔细一想,梅仙分身的性格和你的太像了!”
      白鸾筠“啪嗒”打了一下响指:“因为这个分身的记忆性格用的就是我的,梅仙自知放不下陆詹,就算给分身的部分记忆下封印,还是担忧分身情难自已坏事。啧啧,所以啊,方女侠,我说从头到尾都是我对你照顾有加,这下你信了吧。”
      方嫤容哼了一声,贴到姜如据身边:“姜公子得评评理,他照顾得我差点残废,还在那儿腆脸邀功。”
      “你自己要学的,休赖我啊!”白鸾筠冷笑。
      姜如据扫了眼方嫤容的腿道:“我看方姑娘不再喊疼,腿伤可是自愈大半了?”
      他不提还无事,忽然提起,方嫤容背脊一硬,只觉得一直若有若无、隐隐如幻觉的不适突地显露出爪牙来。为求活命,她囫囵吞枣般习练沸魂术,确有压制千福曲反噬的奇效,但她清醒过来后,内心总有不踏实的不安感。
      沸魂克制千福,那谁来克制沸魂?若有,那又是谁能克制它?
      答案呼之欲出,她不觉陷入了沉思。
      姜如据觑她脸色暗淡,遂拍拍她的肩,笑道:“小姑娘莫要这般愁眉苦脸的,你还年轻,一步步来无需太着急,你看我这么个板上钉钉的残废,扔到野外甚至无法独活,还有人追在屁股后面时刻要抓我,都这样了我都不愁,你愁什么呀。”
      方嫤容勉强动了动嘴角,笑意戋戋:“姜公子教训的是。”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开心些,妖寿不止百年,还怕等不到转机?”姜如据又拍了一下她的肩,这回拍得用力了些,方嫤容只觉得身腔里像有钟鸣,隆隆嗡嗡的。
      他转头对白鸾筠道:“你和姚奭小兄弟能在短时间内化人,是修了缄语梅的梅魂术吗?”
      “这你都看出来了,厉害厉害!”白鸾筠赞不绝口,“她要我们把陆詹藏起来,以后一起离开,作为报答,把她们族的秘术送给我们。”
      姜如据点头道:“速成之道总有几分先天不足,以后你们提升修为,要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心血。”
      他心里却想:梅仙被抓进画中仙时应已成年,在缄语梅族中的地位亦不低,连此等秘术都获许接触,妖族视族规为性命,若是仅仅作为报答,不至于送秘术,想必梅仙清楚外界的森严等级,希望这两个小兄弟出去后,不会被人瞧不起。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瞄了眼方嫤容:不过,族规在这个小姑娘眼里,倒是堪比耳旁风,其放肆尤胜于我,这个性子若是安在柳凭纱身上,今日局面也不会难堪如斯罢。
      白鸾筠忽地想到什么,声音里有藏遮不住的深扎于心的恐惧:“姜大哥,梅仙的分身七窍流血,浑身崩裂,其状、其状非常,非常凄惨……”
      姜如据知道他要问什么,叹了口气,轻轻颔首,其意不言自明。分身都这般凄惨了,灵元同根,梅仙本体遭遇的厄运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如据心下感慨万千:想不到灵火熄灭后,梅仙还能撑那么久,可见缄语梅族与他族相比,殊异如斯,当年无辜覆灭,当真可惜。
      白鸾筠朝方嫤容一指:“她以后会不会也?”
      姜如据还未做出反应,方嫤容就哭着跪到他面前:“求姜公子救命,我不想死得那么惨,我才活了十几年,呜呜……”
      “其实灵壁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外面的人无一知晓,即便是做最坏的打算,你进了灵壁,兴许也不会死得这般……呃,我失言了,抱歉。”
      姜如据咳嗽两声,叹了一口气:“你快起来,跪着伤腿,这都不懂吗?”
      方嫤容跪着不肯起。姜如据也不勉强她,跪得腿难受了,她心里一怕自然会起的。
      白鸾筠想问什么是灵壁,转眼看到方嫤容哭得梨花带雨,明知她的哀相是半真半假,但仍喉头一紧,半句话都没问出口。
      “方小姑娘,”姜如据沉默了一会儿,“你可否解释一下栖言簪为何会变成这般?它在那边挑豆子挑了有一阵了,我从没见过这种奇景。”
      三人不约而同都往左手边看去,只见栖言簪像一枝笔杆,垂悬在晒豆子的谷笪上拨拉着,几人说话的功夫,它已将一半无人收的豆子粗粗分成了几堆,此刻正呆在其中一堆前,一粒一粒不厌其烦地将豆子分拣出来,好像打算数清这堆豆山的数量。
      方嫤容悄悄收敛起错愕的表情,慢慢站起来转过头,仗着栖言簪不会讲话,便双手摆动,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放心大胆地胡诌道:“他俩空口白牙冤枉我偷簪子就罢了,姜公子你也以为是我偷的吗?”
      白鸾筠道:“不是你偷的,为何你屋里会有簪子的气息?你大概忘了吧,这簪子曾经的宿体和姚奭是本家,他不会认错同宗的气息方位。”
      方嫤容狠狠瞪他:“你是猪脑子,就不能是簪子自己趁我不注意溜到我屋子里吗?再说我偷它干嘛,它……”
      姜如据清了清嗓子,委婉地打断她道:“方小姑娘,说谎可是不好的习惯,今后得看着改改了。”见方嫤容的小脸刹那间红得和煮熟的虾壳似的,他语气轻快地打趣,“你的脸皮怎地这么薄,这可不妥,别人话说得一重你就露怯了,行走在外这可是大忌。本来嘛,小姑娘孤身蹚三界,顺从听话不惹事,不与人交心,凡开口必虚实参半,那都是自保之策,没什么好羞耻的。”
      方嫤容泪汪汪地看着他:“那你还叫我改,还当着这个傻鸟的面拆我的台……”
      姜如据哈哈一笑:“我没叫你盲目着都改,我让你看着改改,比方说像现在这种时候,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怀存异心、有所保留的后果就是一起完蛋,你说,你可不得暂时改改吗?”
      说着“大家一起完蛋”,但说这话的人一点也不像知道自己“极可能快完蛋”的样子。
      方嫤容不知道这样的人,是厉害到了极致,还是认命到了极致。她倾向于前者。试问一个认命到极致的人,会在乎生死关头,大家是齐心协力还是各有算盘吗?
      她假装没看到白鸾筠幸灾乐祸的偷笑,红着热度稍稍减退的脸,小声道:“我知错了,姜公子,其实我也是为大家着想,想为大家出点力……”
      事情和意图很简单,隐去与沸魂术有关的插曲后更是简单,她三言两语便说完了。偏偏这最简单的经过,把个阅遍大风大浪的姜如据都听怔了。
      闻所未闻。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妖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仅凭突发奇想,说分裂灵魂,就分裂灵魂?不知者无畏,不知者无畏啊!
      他不由陷入了两难的矛盾,是该拍案叫绝,夸她不走寻常之路,还是面色铁青立刻臭骂这丫头一顿?
      不过,这难得的犹豫尚无结果,就被另一种情绪挤走了。姜如据展目望着那忙碌着的簪子,即便在阳光下,它都显得很不起眼。他当初还半开玩笑地和周缓意抗议,说弄个好看优雅的器物来,才配得上他半生的风致。
      原来这东西除了不好看,已是周缓意能帮他的极限了。姜如据暗暗感叹:我和水脩两个人的修为加起来,竟都没察觉出敛灵术下还藏着他的修为,可怜他大约做梦也想不到,这有且仅有一次的能挡下致命一击的修为,阴差阳错用到了小姑娘头上,不知他哪天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想想也是有趣极了。
      那白鸾筠也是个不知者无畏的,听完方嫤容的描述,丝毫没觉得不妥,大喜道:“着啊,姜大哥,照这么看,栖言簪铁定枯木转活了,而且方嫤容会的它也会,连淬炼都省了!回头叫姚奭捏几个幻形,只要瞒过临风派的人,水脩大哥轻轻松松就能带我们出去了!”又对方嫤容道,“新来的,你出息了呀,如此剑走偏锋的主意都能被你想到,我开始有点服气你了。”
      姜如据道:“白鸾小兄弟,我得给你泼盆冷水了,捏以假乱真的真人幻形可不是随便能捏的,捏出来还要随机应变就更难了,你们没那个本事,我又受了伤催不了灵力,姚奭兴许可以用藤枝凑合,但那和缄语梅差远了,藤枝幻形缺乏性格和七情六欲,开口就暴露,完全派不上用场。”
      “陆詹办得到。”姚奭走了过来,笃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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