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十五、往昔月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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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擦拭着手中长剑上的鲜血，聆羽手中的白色丝巾浸透明艳的血色——踏上战场就再无法回头，胜负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扔掉手中染了血的白绢，聆羽站起身来。高高束起的长发顺势一荡，划过银色的战甲，战甲的银色却是亮丽如新。
不管聆羽的个人想法如何，逸风始终没有让她站在最危险的地方过——王始终最重要的，所谓亲上杀场，不过是个名义上的说法而已。
在聆羽公开身份之前，苍獒始终处在一个能够命令她的位置上；而聆羽也从未抗令不遵。苍獒出色的指挥天赋，和獒赟（逸风）的计策，足以领导全军；聆羽自认这方面的能力足，还是让能人为之的好。
聆羽很懂得为王之道“身为王，不需要擅长所有的事，只要能够驾驭擅长的人就可以了。” 她很乖的听从指挥——大体战略已定，具体的战术指挥要交给擅长的人去做——她很清楚，此时她的亲临不过是为将来的夺嫡增加人望而已。塙麒说的没错，塙王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
仰望天际，秋风已起，夏日的炎热已剩不下几分。天空却并非此时节应有的秋高气爽，昏暗阴沉的云层饱含着水气徘徊在头顶，却久久不见雨滴落下……
聆羽看着天空已经许久，束发的丝带在风中飞舞，柔顺的长发一泻而下，秀气的眉梢却逐渐纠结在一起：夏天快要过去了，也就是说雨季快到了——巧的气候自有其特点，地处偏南的方位，四季的气候固然要温和许多，但夏日暑旱酷热，冬季反而阴冷多雨——冰冷多雨的冬季不适合作战，而义军的后勤保障也决不可能如王师般丰厚，必须在这短短的秋季里结束这场战争。
必须……巧国已经不起如此的战乱，再如此下去，它会崩溃的——国家，其实也是个活物，它也有它的承受度。
据来报，冢宰已经离开翠篁宫向这边赶来。
那么，乐俊那边还安全吗？他拿到多少证据——虽然并不是一定要有证据才能将冢宰治罪，但是这将是未来国家法律所面对的第一个抉择，马虎不得。
还有，延王那边至今还没有消息，他什么时候会来，他肯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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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英宫
延王小松尚隆一直在关注着巧的状况，所以，在犬狼真君将塙王的信函和玉玺带来的时候，他只是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麻烦的丫头啊。”
出征的准备是一早就做好的，延王调动了空行师，并且亲自带兵——就像当年帮助阳子那样。
当然，他也为此付出了一点代价。介于延王本人难以计数的不良史，那三位一向很懂得与自家主上交涉的重臣立刻抓住机会，逼迫延王签下不平等条约：事了之后，延王三月内不得再无故离开玄英宫——如有违背，再追加三月。
而这个让延王郁闷之极的“不平等条约”其实只发挥了一个月的功效，就正式寿终正寝了——因为听说了此事的塙王跟延王说了一句话，“每年应该只有一个三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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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海的上空，两只妖魔安静的在空中飞翔。更让人惊奇得是，在他们背上居然有两个人类的身影。
猎猎的风吹起披散的金发，让那暖金色的长发在身后飞舞，延麒六太跨坐在使令的背上，远远的看着那锋芒闪耀的地方；而他的身旁，身披灰色斗篷的青年男子稳稳的坐在一只红色的天犬身上，让大风把他的灰衣吹得猎猎作响，几乎掀起他的兜帽。
“你为什么会帮她送信呢？”延麒的声音永远带几分孩子的稚嫩，在风中听来却有一种莫名的沧桑，“……更夜……你甚至为此踏上这片已经许久不曾回到的故土……”
“……也不是没有来过燕，只不过时常是只在海岸附近而已。”风终于吹开了兜帽，露出少年俊秀的脸孔——名震天下的犬狼真君居然是个有着俊雅外表的少年，而他的名字，叫做更夜，当然，会叫他这个名字的也只有两位故人。
“你从不会来看我。”六太带几责怪的看了他一眼，唇边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现在却为了那个孩子，连尘世都涉入了……那丫头果然是运气好的惊人……”
“她？塙王吗？”少年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她是个不可思议的人。不知有这样的王，对于巧国来说是不是好事。”
“怎么可能不好？天帝是如此的宠爱她……连一向冷漠的犬狼真君都……”
“我回来这里，并不仅仅是帮她送信。”犬狼真君转头看了一眼少年外表的麒麟，“还有……
——她只不过恰好给了我一个借口而已，让我有借口回来看你们……毕竟，当初的承诺还没实现。”
是阿，当初的承诺。
“……我一定会给予你一个不论是你或是养育你的妖魔都不再被追杀的国家。……””
那么久远的记忆，却又好像近在耳边的誓言。
六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如烟往事再次浮现脑中。尚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所以燕国才走过了这漫长的五百年；但是，这样的愿望却至今也没有实现。
一个孩子简单的心愿：一个可以和“大个子”共同生活的地方……
“……六太”
更夜轻声唤道——声音不高，而眼中的眸光却逐渐深邃下来。
当然看到六太微红的眼眶，大致猜得出他在想些什么，但更夜却不愿他如此沉浸入伤心的往事——更夜已不是当年的更夜，六太又何必被过往的记忆束缚。
五百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青涩的妖魔之子成为人人敬畏的犬狼真君。时光的砂砾早已将那爱恨交织的往事磨砺成了美丽的宝石，收藏于心底深处。往日的苦涩执着已不在，只剩下那丝丝温暖的触感。飞升成神仙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只不过是懂得了这天地间的规则，看透了常世众生的爱恨情仇。
天纲有则，天意无形。也许，至今犬狼真君也无法真正参透天机，却早已明白这尘世的规则——天意为民，君意为民。这世间最高尚的权利正是为那蝼蚁般的芸芸众生而存在。
当日延王的承诺已变成了一个美好的憧憬——每一个国君都自有其追求，异想天开也罢，沉着踏实也好，那永不相忘的遥远目标也许正是一切努力的源泉。所以，不曾踏上燕的土地，不再相见昔日的故友——只怕那遥远的承诺反化作饮鸠之毒，焚毁了这一片好不容易繁华起来的土地。
直到遇见那个女孩，那个飞扬跳脱的年轻女王。看着她举手投足之间的潇洒自如，那双美丽璀璨如星芒的蓝色眼睛……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延王——也许，那女孩子少了几分男子的伟岸刚毅，却多出几分灵动百变。霎那间，压抑了许久的怀念之情喷薄而出：记忆中海岸上温柔清冷的月色与少年温暖如阳光的笑容再次浮现眼前……终是难忘吗？
终是接下她手中的锦囊，为自己找一个再次相见的理由——去探望他们一次又如何？那男人坚如磐石的信念怎会轻易动摇。他是延王，如眼前这女孩一样的一国之君……
“六太……”再唤一声，终于唤回那金发麒麟的神志。
“……更夜？”愣愣的看着更夜异常深邃的眼睛。
“是你给了我名字，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为了往日的誓言，我五百多年不曾在踏上这片土地，不曾来看过你……”
“这不能怪你。是我们没能让燕成为——”
“——听一次我的诺言好吗？”坚定的看向六太漂亮的紫色眼睛，更夜微微扬起嘴角——高空中略显猛烈的风飞扬起略长的额发，俊秀的脸孔更显几分坚毅——“我会永远陪伴着你，和你们共同的国家——不管我身在何处。我会看着你们建立出那个梦想中的国度，不管要多久，因为这是我们共同的梦想。”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十五、往昔月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