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调查科》械十九

17、第 17 章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你明白吗？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白夜行》

　　陈原被捕的时候依然在不停嘶吼挣扎着，仿佛就像是一只老兽知道自己的末日降临，要将满腔的怨愤尽吐于口。

　　这是何相真第一次参加真正的抓捕，也是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他相信如果此时的陈原有机会，他一定会吃人肉喝人血。

　　S市的冬雨是阴柔而不绝，温柔中带着寒风，这样的雨温柔却严密，寒冷的风和温柔的雨却形成了一个残酷的‘结界’，自动将陈原的怒吼隔绝在外，如果此时一个路人经过，他们只会看见一个老头在张大嘴巴，狼狈挣扎，就像是一群人在演出了一部哑剧。

　　陈原在不甘与疯癫中被带走。

　　案件就这么结束了吗？

　　没有！

　　后续的事情开始往邪门的方向发展。

　　“他全交代了？”

　　林若若听说陈原被抓了，连身上的飞行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赶回来，结果却被这个消息给惊着了。

　　“他就……这么招了？”

　　也不怪林若若会有这样的疑问，陈原的行为根本就不符合罪犯的心理侧写，之前的陈原有多么的谨慎小心，有多么的处心积虑，现在就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知道自己的罪行败漏，所以干脆主动招认，争取宽大处理？可能吗？

　　“也有可能哦，也许他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了，主动招认争取宽大处理呢？”

　　这一点上，周自若也有自己的想法。林若若想了想，抓起桌上笔录，一行一行看了起来。陈原交代的很完整，从一开始怎么鲨了杨鸿雁，之后怎么处心积虑鲨了张向明，再到后来知道了自己的孙子就是陈鑫，气急败坏之下，就想鲨了孙子灭口，一一供述，思维清晰，逻辑缜密。

　　林若若左看右看，一时半会竟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陈老头还说了什么没有？”

　　周自若摇摇头。

　　既然罪犯主动招供，那么……案件算是……了解了？

　　林若若她们忙了一个礼拜，总算有了结果了。可是四个人却没有松了口气的意思，林若若皱着眉头，何相真低着头，仿佛打了一个败仗。

　　“就感觉像是蓄满了力道，结果一拳打了空。”

　　何相真完美的描述出了现在的情况。

　　“陈原供认自己鲨了杨鸿雁、鲨了张向明，可是，杨鸿雁那被硫酸烧毁的脸孔、手指、脚趾算怎么回事？那根铁棍算怎么回事？还有杨鸿雁的衣服和随身物品呢？”

　　何相真算是问出了大家心底的疑问，这事情不算完，很多疑问都没有得到解答。

　　“再审一次吧。”林若若深呼吸了两次，这是她保持冷静的法子，也是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一个前辈教给她的。这个习惯她一直保持着，实际上，她自从转业办案之后，才会发现，有时候人心的可怕的程度往往会超过热带雨林、沙漠荒地。

　　何相真点头表示同意。

　　侦讯室

　　陈原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本来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现在全都耷拉在脑门上，他原本清明的眼睛，此时也变得浑浊。

　　“陈原，你说你鲨了杨鸿雁、张向明。”

　　陈原好像思维也变得迟钝了，听了林若若的话，此时也只是点点头。林若若将杨鸿雁的照片一张一张摆在他的面前，陈原看了一眼照片，随机转过头去。

　　“你说谎。人不是你杀的。”林若若猝不及防抛出了一句话。

　　陈原吃了一惊，随机咬了咬牙，大声说道

　　“人就是我杀的，我用那根铁棍在杨鸿雁脑袋上来了一下，她就这么倒下去了。”

　　“那么杨鸿雁的衣服、随身物品呢？为什么要用硫酸烧毁她的脸孔、手指、脚趾、还用铁棍破坏她的□□。”

　　林若若每说一个细节，陈原就像是被电棍刺了一下，待林若若说完之后，陈原整个人抖得就像是个筛子，忽然他激动地大吼道

　　“我就是恨那个J人，她毁了我的一辈子，当初她就是用怀孕的法子逼迫我跟她结婚，我当年要升任总经理的时候，她就去举报我；之后，我每一次有机会更上一层楼，她都会想尽办法破坏。我已经受够了，我老了，不想再被她逼迫。”

　　“你不要企图蒙混过关，我问你那些硫酸，还有杨鸿雁的衣服和随身物品呢？”

　　陈原双目血红，此时更是状若疯癫。

　　“硫酸是我从酒吧街里的店铺拿的，我知道他们会用硫酸销粉，平时一直放在后巷的角落里。至于衣服和她的东西……”陈原顿了顿“那老J人活着的时候就不算人，死了也要像只畜生。”

　　“杨鸿雁的衣服和随身物品呢？”林若若又重复了一遍

　　“说话……”

　　陈原只顾着哈哈大笑，对于林若若的问话根本就不搭理。陈原的大笑唬地守候在外的警察哥们赶忙冲了进来，生怕这老头有个什么意外。

　　林若若与何相真的这次侦讯以失败告终。

　　“陈原没说实话，他可能拿了铁棍袭击了杨鸿雁，但是，后面的事情，他大概率没参与。”何相真认真说出了自己的观察。“否则，他就会交代细节，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装疯卖傻。”

　　“这老头是在……顶雷？”林若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当然没有证据的猜测是危险的，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杨鸿雁身上遭到了双重攻击，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一贯以之的行为习惯，那就说明事发的时候，现场有两个人。

　　“姐，你说会不会在陈原袭击杨鸿雁之后，其实……杨鸿雁还是活着的？”

　　何相真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没来由的猜测是危险的，因为这样可能会误导侦查方向。

　　“证据呢？”

　　林若若一句话问出了重点，何相真皱着眉头想了想

　　“我调阅过杨鸿雁的病历，她的心血管、内分泌都有多种问题，所以医生给她配的药当中有利卡因以及巴比妥。这两种药是禁止混合服用的，一旦混合使用，会产生心动过缓，窦性停博。”

　　“那么尸检的时候，怎么没检查出来？”

　　“利卡因代谢非常快，而巴比妥能促进利卡因的代谢。”

　　话说到这里，其实也不用再说下去了。

　　…………
　　…………
　　…………

　　时间又回到了11号，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杨鸿雁正在家中午睡，就像是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样，老年人的生活习惯总归是很规律的。这个时候，一个人影从房间走了出来，他熟悉杨鸿雁的作息，也熟悉她的生活习惯。他抬手将放在杨鸿雁衣服里的分药器拿了出来，将晚上吃的药片换到了中午，两种药片虽然形状不一，可是，午睡之后的杨鸿雁通常是想都不想就拿起写着‘午’的分药器，取出其中的药片吃下去。

　　杨鸿雁被陈原打了一棍子之后就昏了过去，陈原在惊慌失措之下从现场逃跑，而这个时候，一个人悄悄从拐角处闪了出来。

　　他走到杨鸿雁的身边，杨鸿雁此时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她的口中不住地发出呻吟声。被替换的的药物已经开始发挥了作用，杨鸿雁此时已经手脚冰冷，额头冒出虚汗，她经过刚才的一番奔跑，情绪的激动，加速了药效的发作。很快杨鸿雁就没了呼吸。

　　那个人从口袋中抽出一副手套，带上手套之后，这个人就开始解开杨鸿雁的大衣纽扣，一颗、两颗……

　　…………
　　…………
　　…………

　　侦讯室

　　陈鑫坐在林若若、何相真的面前。

　　他今年14岁，少年人已经逐渐开始有了大人的雏形，只是陈鑫看上去要比同龄人瘦得多，也白皙得多，配上他175的身高，感觉就像是一根人形的竹竿。

　　林若若、何相真在观察陈鑫，陈鑫也在观察她们，而且陈鑫更明显对何相真有兴趣。

　　“你叫陈鑫。”

　　“是。”

　　何相真开始问话。

　　三方都不傻，但是，林若若她们更像是好猎手，她和何相真对视一眼，双方就达成共识，这场‘谈话’还是由何相真来主持。

　　“今年几岁？”

　　“14岁。”

　　“学校呢？”

　　“清大附中。”

　　“哦，附中啊，我就是清大毕业的。”

　　“我知道。”

　　“嗯？”何相真很意外，因为，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陈鑫。可陈鑫却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些阴柔，不过好在他现在还处于儿童与少年之间，所以这种阴柔非但没有违和感，反而带来一种怪异的美感。

　　“我参加清大基训班的时候在医学院的毕业墙上见过你的照片，听集训的老师说你很强，医学院和数学院的国奖你都拿过。”

　　“那你也很厉害。我只不过比别人都认真外加运气，才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成绩，被别人以讹传讹之后，大家传的越来越玄幻罢了。”何相真并没有听到当年辉煌事迹的惊喜，反而有种淡淡的不安感，尤其当陈鑫对着他笑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强烈。

　　何相真的一点点承认好像让陈鑫得到了一点鼓励，于是，原本呆板的脸上开始慢慢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笑容。这让他那张苍白的脸孔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人气，不再那么的死气沉沉。

　　“我真羡慕你，我听清大的人说，你就是个学神，就是遥不可及的巅峰。”

　　“那是他们不了解我，其实，我的一切都是刻苦努力来的，并没有比别人少花一分钟的时间。”

　　何相真聊了聊当初求学时候的经验方法，陈鑫听的极为认真，对于学生来说，清大就是心目中的TOP顶流，而能在顶流中当顶流的人，而在这个人还活生生坐在面前，一个学生怎么会不认真、不崇拜呢？

　　“11号的时候，你爷爷陈原在哪里？”

　　热场完毕了，何相真决定进入主题。

　　该来的总归会来的，陈鑫低下头，浑身瑟瑟发抖。林若若板着脸，缓缓说道

　　“你如果现在不说，就算是妨碍司法了。”

　　陈鑫显然被吓了一跳，挣扎许久，终于说道

　　“11号那天，爷爷中午回家了，和奶奶吵了一架，爷爷把奶奶摔倒了，就走了。奶奶哭了，之后也出门了。”

　　林若若和何相真对视一眼，心道：果然如此。

　　“那之后呢？”

　　陈鑫抿了抿嘴唇，之后摇摇头，茫然的说道：“我也没想到……是爷爷。”

　　显然，这个少年被之前的事情惊得不轻，到现在似乎还六神无主的样子，但是，想一想，无论谁碰到这样的情况，都会六神无主的，何况陈鑫才14岁。

　　“你认识张向明吗？”何相真尽量放轻语气，他不想再吓唬这个小孩了。

　　“认识！”陈鑫深吸了一口气“就是他带我入行的。”

　　有门了！

　　何相真和林若若互相对视一眼。

　　“入什么行？”

　　“直播！”陈鑫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直播？”

　　“那种直播，专门对有钱人开放的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