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112、第 112 章

　　等他走后，顾沉才走出来，看到冉燃车开出去，看不见了才回头，跟蒋淮笑道：“谢谢你蒋哥。”
　　蒋医生跟他打趣道：“是真谢我吗？冉少一个上午吐了7次。”
　　顾沉摇了下头：“我知道这是必须有的过程，”
　　蒋淮看他：“这是刚开始，后天我安排你们见面，以后就是你亲眼看着他吐了。”
　　顾沉点了下头：“我知道。”

　　第二天，顾沉陪着冉燃回顾了下他们的校园生活，他吐的比昨天要厉害的多，因为冉燃回想的场景里都有他，好的有，不好的也有很多。
　　蒋淮问的直接，单刀直入，直接问他顾沉是个什么样的人。
　　冉燃从洗手间吐出来后，跟他说，顾沉是一个很固执的人。

　　不让他吃辣椒，他就有多年没有吃过，以至于现在都不适应吃辣椒了……

　　蒋淮点了下头：“你说的对，他是这样的人。”他顿了一下看着冉燃道：“所以，冉少你忘不了他不是你的错，是他在你心里扎根太深，你不要为难你自己，一切顺其自然吧。”

　　冉燃看了他一会儿，把视线移开了，声音飘忽：“但愿吧。”

　　蒋淮看着他，有一点儿不解的，他的家人，他的父亲已经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了，但冉燃并没有太开心的感觉。

　　但他没有再逼问他，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明天会给他做一个深度催眠，他藏在心里不愿意说的可以借着梦境说出来。

　　蒋淮跟他笑道：“冉少，明天我们要做一个催眠。让您完全放松下来，你有什么顾虑可以先告诉我。”
　　冉燃站了一会儿，他虽没有看到顾沉，但他知道他就在这里，明天他肯定也在，如果他也想知道他想什么，那就看吧，等他按照蒋医生的方法把病治好了，那顾沉也就不用有心理负担了。
　　他跟蒋淮道：“我没有问题。”

　　蒋淮笑道：“那好，那我明天等冉少过来，冉少穿着可以舒适一点儿，就暂时的把我这里当成是家。”
　　冉燃答应后便跟他告别，出了他的诊所。

　　看顾沉站在看外面，蒋淮笑问他：“晚上去喝一杯？”
　　顾沉回头笑：“不用，我没事。我明天会准时过来。”
　　“不要有压力，你们明天就要见面了，是好事。”蒋淮跟他道，顾沉朝他点头：“谢谢蒋哥。”
　　“跟我客气什么，你们能修成正果，就当是为我做一个好榜样，为我增强点儿自信心，让我相信这人间还有爱。”

　　蒋淮跟他笑着说，顾沉啧了声：“喜欢蒋大医生的人多的是，还在这里诉苦，是凡尔赛了吧？”

　　“行，你回去吧。”蒋淮看他还能开玩笑，那就是没什么问题，他知道顾沉是那种压力越大越能沉得住气的人。

　　第三天，冉燃依旧很配合，所以催眠进行的很顺利，一直到问到重点问题才卡住了。
　　就是昨天蒋淮疑惑的问题，他问冉燃：“冉少，你为什么想要忘记哪个人呢？”

　　催眠师需要本人配合的，在他给冉然诊断的这段时间里，他发现冉然并不是受制于他母亲，他是自愿的。他那么爱顾沉为什么想要忘了这个人呢？

　　这个问题冉燃沉默了。
　　冉燃在潜意识里笑了下，为什么要忘记顾沉？这是多么明显的答案呢？因为他配不上啊。
　　无论他在异国他乡取得了多么优异的成绩都无法抵消他自己的自卑。
　　他有一个精神不好的妈妈，而他也随他妈妈，也是一个神经病。
　　这在上一次他在顾沉家里大闹时确定了的。
　　那一次他害的顾家支离破碎，他害的顾沉出了车祸。他想不出如果顾沉出事了他怎么活？
　　陈青桥说的对，他总有一天会毁了顾沉的。

　　他这样一个神经病，又怎么配得上顾沉？
　　顾沉理应有一个正常的爱人。
　　那么如果自己结婚了，顾沉就再也不用为他负责任了，彻底的摆脱他了。

　　冉然再一次在潜意识里把这一条加固了，波动的神情也重新平静下来，心如死灰。
　　他这个变化让蒋淮心里沉了下，他就说过冉然已经是成人了，他有很强的自我意识，他自己屏蔽了自己。
　　他轻声的唤着他：“冉然？冉然，你为什么想要忘记他？”
　　他加剧了催眠的力量，如果这一次不能成功，那以后就再也不行了。

　　他换着方法问冉然：“顾沉很好对不？你知道吗？这三年他没有找过任何人，他是一个对感情很很负责的人。”

　　冉然这次回答他了：“是的，他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
　　“所以这么一个好人，咱们为什么要给他发好人卡呢？”蒋淮轻笑着跟他说。
　　“冉然？为什么呢？发好人卡是不是也应该要有个理由呢？你是不喜欢他了吗？不爱他了？”

　　这个问题对冉然的刺激大，他眉头都皱起来了：“不，不是。”
　　“那为什么呢？”

　　这一次冉然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因为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蒋淮微微意外了下：“是谁？”

　　是谁？
　　冉燃皱了下眉，极力抵抗，不仅仅是抵抗这种催眠，而是抵抗他内心的不甘，这是他最不想提及的一个人，是扎在他心底最深处的一根刺，他拔不出来，日日夜夜折磨他。

　　他只能一遍遍的将那个名字往血肉里扎，做最徒劳的掩饰。

　　可这根刺终究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藏的再掩饰也有想说出来的那一天，所以在蒋医生再一次的询问下，他终于说出来了。
　　“他爱的人是陈青桥。”

　　蒋医生看向了顾沉，在冉燃进入催眠状态后，顾沉就出来了。
　　顾沉一向冷静的脸终于变了，他嘴角动了几下，是想要辩解什么，但因着不能打断他的催眠，又硬生生咽回去了。

　　蒋医生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真有这回事，他微微摇了下头，不是怀疑他，而是不太赞同他的性格，顾沉这种性格肯定会出问题的。

　　这世上很多矛盾就是因为沟通不及时，误解越深到最后解不开，就一拍两散了。

　　蒋医生把冉燃心底最深处的沉疴问出来后，就轻声安慰他：“好，我知道了，你辛苦了，这些年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等醒来后一切都好了。”
　　冉燃眼角一滴眼泪滑下来。仿佛随着那句话，尘埃落定了一样绝望。

　　蒋医生看着要进来的顾沉摆了下手，现在还不行，冉燃心情刚刚平复下来，得让他休息。
　　蒋医生跟他在外面小沙发上坐下来。
　　“现在已经问出他的心结了，你可以想想跟他怎么说，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顾沉闭了下眼，他把以前的不明白的事都想通了。冉燃是什么时候知道曾经喜欢陈青桥的呢？
　　他一点点的往回想，冉燃做催眠才说得出口，但他自己可以想。
　　冉燃从来没有跟他提过陈青桥，他一直以为他不知道，就从没有跟他说起过。

　　顾沉捏了下手，如果可以，他也想打他自己一巴掌，怪自己想的太晚。
　　冉燃不只是跟他一次闹别扭，他跟他闹了2次，喝醉两次，最后一次还跟他抱怨过，可他都忽略了。

　　现在想来，冉燃第一次跟他闹分手，喝的酩酊大醉时就是知道了陈青桥的存在。
　　那天他正好跟陈青桥见面了，如果当时冉燃看到了，听到了，那他是在哪儿呢？
　　就是在旁边吗？

　　陈青桥问他那时候有没有喜欢过冉燃，他回答的是：没有。
　　顾沉把手盖在了脸上，无法想下去了。

　　蒋医生看他这副后悔的模样伸手拍了下他肩膀，他觉得顾沉不是那样的人的。
　　他这些年从不约人。他长得这么好，在酒吧里约他的人一轮接一轮，但他从没有跟任何人聊过，这种情形，蒋淮那会不懂，他心里有人。

　　他轻咳了声：“等他醒来就把事情都说开吧，要不他心结解不开，会病的更严重的。”
　　他往冉燃的方向看，微微叹了口气：“他当初是心甘情愿的接受戒断治疗的，只有自己愿意才能戒断那么深，他是想忘了你，成全你，但没能忘记。去看看他吧。”

　　他话说到这里就起身离开了，给他们俩留点儿空间。

　　顾沉轻轻走到冉燃身边看他。
　　冉燃不管多冷的天，舒适的装扮就一种，外套加T恤，且外套永远不拉拉链，除非冻得不行。
　　这会儿在房间里，温度事宜，他就只穿了件长袖T恤，因着睡熟了，姿势舒展，露出了一大块儿脖子。

　　顾沉看着他脖颈间的那根丝线手微微有些抖，他缓慢的给他拉出来，虽然已经知道是什么，可当看见那个熟悉的平安扣时，他眼眶还是热了下。

　　那是从心底深处窜出来的热流，快速的让他没有时间阻止，他捏着那个带着冉燃体温的平安扣闭上了眼，有一会儿才给他缓缓放进去。

　　他把外套轻轻盖他身上后，就默坐在他旁边，不眨眼的看着他。
　　昨天晚上，程博文找过他，他从冉镇平那里得知了他跟冉燃的关系，在冉家不能表现的过于惊诧，但没忍住把他拉出来喝酒。

　　期间重复的最多的就是：他怎么会跟冉燃走在一块儿。
　　那时不怪程博文，他自认为跟冉燃很熟悉，冉燃他从小看到大，不，应该是从他开始发神经时就开始给他当家庭医生。
　　他那个脾气顾沉是怎么看上的？
　　顾沉跟他完全不一样，就像是冰与火，所以他怎么也想不到。
　　他问顾沉：“你是怎么跟他扯到一块儿的？”

　　用‘扯’这个字，可见他是一点儿都不看好冉燃，顾沉跟他笑了下：“是我喜欢他。”不是扯。

　　“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啊！你不知道……”
　　程博文说冉燃性格古怪，狠戾暴烈。他不知道坏脾气谁都有，他也有的。
　　他在以前的时候心里也有一头野兽，阴霾沉沉的，只不过他那时善于隐藏及控制。人也是兽，控制住兽性的称为人，兽性只是控制住，而不是不存在。

　　他跟冉燃也打过架，把那些埋在心底的恨发泄完过。

　　他跟冉燃为什么在一块儿？因为都是两头困兽，打过闹过，可在寒夜里能抵足而眠。
　　他是冉燃能睡着觉的港湾，冉燃也是他梦中醒来能闭上眼继续睡的人。
　　他看着他睡觉很踏实，顾沉就这么看着他。蒋淮想让冉燃多睡一会儿，所以催眠度较深，冉燃睡了足有一个小时。

　　冉然醒的时候还有点儿懵，看顾沉坐他旁边，就要往上起，顾沉忙扶着他：“慢点儿。”
　　他躺的这个椅子不好起，冉燃也忍不住伸手拉他，刚坐起来，顿了一秒，就吐了。

　　吐在了顾沉身上。因为他伸手去抱顾沉了，他以为做梦呢，以为还在催眠中，那他想抱抱应该没关系，哪知他闻到他身上的清薄荷味还是吐了。
　　他身上的味道也是他戒断的因素。

　　这一吐可好了，冉然设想过无数次见顾沉的场景，一定要冷静理智，不能白费了他这一年的戒断。
　　现在全毁了。
　　他能感觉到抱着他的顾沉微微僵了下，他大概也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还有勾引着人吐的。
　　冉燃僵着手给顾沉擦身上：“对不起啊。”
　　他口袋里就一块儿手帕，但他吐的太多了，早上喝的粥一点儿也没剩的吐了，味道比他吃进去的时候难闻多了。他一直没有去看顾沉的脸，他自己都接受不了，那有洁癖的顾沉肯定更受不了了。

　　可顾沉一直抱着他，手在他后背轻轻拍着：“没事，小燃，别怕。”
　　冉燃停了下，这句话他熟悉，原来一直记着，那是他临出国前顾沉给他发的最后一句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