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111、第 111 章

　　早上的时候，冉燃起床就看见冉镇平坐在楼下，看那个清醒的样子，感觉像是一晚上没睡一样，冉燃心想，他这是因为他睡不着了？

　　这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让他感觉他跟病重不久于人世一样。

　　冉燃刚想到这里，冉镇平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更加确认了这个概念。

　　冉镇平跟他说：“从今天起，你配合蒋大夫治疗，我会让顾沉来照顾你。你跟李静可的订婚取消。我会跟她爸妈说清楚的。”

　　冉燃因为后面这句话迟钝了一会儿才跑去洗手间吐的。

　　早上他还没有吃东西，所以只吐出了一些黄水，这种吐法更难受，跟肝肠寸断一样，他使劲摁着洗手台上的大理石，看着镜子里的人，那里面的人眼眶通红。

　　他等情绪平定、再也吐不出东西来后才走出去，冉镇平还没有走，冉燃坐他面前，淡声道：“订婚是我决定的，跟他们都没有关系，本来我不想回国了，跟静可在国外完婚，但我妈非要我我回来……，如果你真不放心，等我看完国内的心理医生，再订婚，之后我要回去。”
　　“回哪儿去？”冉镇平都气乐了，他事把法国当自己国家了吗？

　　冉镇平截断他的话：“你不用有后顾之忧，你妈我不会跟她吵架了，也不会跟她离婚，她想当冉夫人可以一直当下去。”

　　冉燃有一瞬间想说，你们俩还是离了吧，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冉夫人离不开他，即便知道冉镇平不爱她，她也依然想当冉夫人。

　　冉镇平又看了他一眼：“刚才吐完了是吗？”
　　冉燃反射性的看着他：“你要说什么？”

　　冉镇平朝他伸手，硬拉着他手腕后才道：“一会儿他来接你，我们一起去蒋医生的心理诊所。”

　　冉燃掐着手指虎口处，掐这个地方能抑制一点儿，他强迫自己别这么大反应，现在只是想想就反应这么大，那等见面会更惨，他不想让顾沉见他这样。
　　用另一只手捂着嘴，好一会儿才止住发抖，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所以他摇头道：“我不见他。”
　　冉镇平看了他一眼，他手一直抖，掐进他手心了还没有止住，这让冉镇平强硬手段也使不下去了。他轻轻包住了他的手：“好，我不逼你。你别着急。”
　　冉燃咽下苦水后看他：“我……是要病入膏肓了吗？”
　　要不他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让顾沉来陪他，感觉要陪他过最后的几天一样，太奢侈了。
　　冉镇平冷声呵斥他：“胡说什么呢！一点儿小病就要死要活的！”
　　冉燃无语的看着他：“……是你让我这么觉得的。”他动了下手，想甩开他，小时候他都没有牵过他的手，现在这么大人了，拉着手不很变态吗？
　　冉镇平被他气着了，甩开了他的手：“你给我好好在这里坐着，我重新给你定治疗方案！”

　　冉镇平跟他儿子无法谈话了，每次都是这样，父慈子孝的时间从来不会超过五分钟。
　　他回房间，把冉燃刚才的过激反应跟顾沉说了，顾沉在电话里沉思了一番道：“冉伯父，你别逼他，这种时候要让他渐渐适应，见他的时间交给我，我跟蒋医生定。”
　　冉镇平深吸了口气：“那你要在他周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在他旁边，我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就算程博文是他们家的医生，他介绍的蒋淮他也亲自见了，他依旧不放心。他也可以找更好更厉害的心理医生，但是他不能再把冉燃交给别人了。他现在才发现，最信任的人竟然是顾沉。
　　无论是他七年期对冉燃的好，还是这些年他对他遵守的约定，年年去看冉燃，却一次都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就凭这些，他相信他了。
　　“好，我会一直在他身边。”顾沉答应了，这几天他全天休息，等上班后，他跟蒋淮制定一个可以晚上治疗的时间，会全程陪着他。
　　冉镇平松了口气：“我先给你一起去见见蒋大夫，把方案制定出来。”
　　昨天晚上他没有具体的回答蒋淮，今天连人一起给他带过去，他就明白他的决心了。

　　顾沉先到的心理会所，蒋淮还笑着问：“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里，这是来给我拜早年？”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了，要不是遇到冉燃这个特殊的病号，他都该休息了。
　　他跟顾沉道：“你先进来坐，我一会儿要招待一个病人家属，可能顾不上你，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冉家家大业大，冉镇平就是个大人物。
　　顾沉也跟他笑笑：“好，我不打扰你。”

　　等冉镇平来，跟他说顾沉就是冉少心底深处的那个人时，蒋淮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顾沉这两天这么反常，怪不得顾沉这么多年一个人都没有找，怪不得顾沉每到一段时间就要消失一次……
　　也怪不得冉少对他念念不忘，原来是顾沉。
　　蒋淮心中有太多想要跟顾沉聊一番的，但在病人家属面前，他还是忍住了，先把他们俩当成病人家属看待。
　　顾沉这会儿也成了一个合格的家属，问什么回答什么，甚至拿笔记录下来了。

　　蒋淮经过了最初的惊诧后，很快就镇定下来，跟冉镇平制定了方案。
　　“冉先生，心理治疗并没有多古怪，它是建立在跟病人关系和缓，互相信任的情况下，所以这两天的治疗方法是我跟冉少先互相了解，第三天，再做深度催眠，找出冉少的心结，对症下药，您看这样行吗？”
　　冉镇平看了一眼顾沉，看他点头，于是也笑了下：“好，蒋医生做主即可，我会权力配合，顾沉也会配合你，希望小燃能尽快好起来，等他好的那天我会重金酬谢蒋医生。”
　　蒋淮笑了下：“冉先生，您放心，如果之前我没有多少把握，但现在如果那个人是顾沉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看冉镇平看他，蒋淮抬手指了下顾沉：“我跟他是至交，这三年也算是了解他的人品，如果这世上能让冉少念念不忘的人，那就是他没有错了。顾沉，”
　　蒋淮停顿了下才继续道：“他如果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好好对他的，冉先生您就放心好了。”

　　这一点儿冉镇平清楚，要不他也不会同意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所以听蒋淮这么说后，他也笑了下：“既然你们两个人认识那就更好了，小燃我就交给你们两个人了。”
　　蒋淮笑了下：“主要是交给他，我只是出办法，陪同他治疗的人是顾沉，重担也在他这里，但我相信他。我也期待冉少爷早日康复的那一天。”

　　等送走冉镇平后，顾沉留下了跟他继续讨论方案，蒋淮才指着他道：“行啊，你小子，瞒我瞒的真够严实的。”
　　顾沉跟他笑道：“蒋哥，非常抱歉，我也没有想到小燃会生病。”
　　蒋淮还是摇头：“真是没有想到冉少爷喜欢的人是你，怪不得你这么多年不找一个，也没有比冉少爷更好看的人了。”

　　顾沉也笑了下，冉燃是这天下最好看的人，他看着外面的光线轻声道：“小燃以前更好看的，他现在瘦太多了。”
　　蒋淮看他深色忧虑便也不开他的玩笑了，如果冉少是他的爱人，那他生病就相当于在他心里划刀子，所以蒋淮安慰他道：“别着急，咱们按照定下来的方案实施。”

　　顾沉收回视线看向他：“我还有一些地方要跟蒋哥再确认下，你说我是小燃的病根，致使他有心悸症状，那他是看见我就不舒服吗？”
　　蒋淮看着他失笑，原来那句话是真的。
　　再聪明的人到了自己亲人时也会手忙脚乱，顾沉竟然也有自我否定的时候。

　　他摇头跟他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要从源头找病根，心理学跟医学有相通之处，也有不同，要更多的是找心理因素。冉少有心悸症状，从心理学角度上讲，把你从他心里剥离会给他带来重创，这才是他出现心悸的原因。你要常出现在他面前，你要先让他安心。”

　　“可是他看见我会吐，他的胃会受不了……”顾沉忍不住道。
　　蒋淮看他着急，抬了下手：“我知道你担心他的胃，可是如果病根除不了，他不仅仅是胃不好，心脏不堪负荷的时候会出更大的问题。你在胸外科，肯定比我更清楚，哪个更重。”

　　看他神色动容了，蒋淮心里也有些感慨，虽然顾沉什么都没有说，但他也能想得出他们俩人经受过的坎坷，普通的男女朋友修成正果都要经历一番磨难，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同志，且冉燃还是豪门，那其中曲折不言而知。

　　蒋淮跟他轻声道：“再者，他不是看见你就吐，而是想念你时才吐。看见你就会想起你们之前的过往，只要他有一点儿爱你的苗头，他戒断形成的条件反射就会刺激他吐。
　　换言之，他每吐一次就是想你一次。”

　　顾沉双手掩面，他不想让蒋淮看到他失态的样子，他想哭也想笑，他怕见冉燃，可他也想见冉燃，都快想疯了。
　　蒋淮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轻轻的拍了下：“都会好起来的。”

　　冉燃大年三十进的蒋淮的诊所，临来前冉夫人嘟囔着：哪有大过年看病的。
　　但冉镇平说总不能大过年的对着马桶吐吧。
　　两人因着大过年不能吵架的风俗，暂停硝烟，于是冉燃就来了。

　　蒋淮看他环顾他的诊所，跟他轻笑道：“冉少，我这个诊所比较小，让你见笑了，你请坐。”
　　他知道他是在找人，看他捏着的手能看出来，看样子他父亲也告诉他会有人陪着他治疗，从他现在这个反应来看，还不错，知道找，那就是心里在期盼。

　　冉燃收回视线在他指定的沙发上坐下来，看了眼蒋淮道：“给蒋医生添麻烦了，今天是除夕，先给蒋医生拜个早年。”
　　蒋淮笑道：“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他跟他指了下他身前的垃圾桶：“这个是我特意为冉少准备的，不用怕，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今天这里只有我。”

　　顾沉在隔壁房间，第一天，他让冉燃适应下，不逼着他见他。

　　他仔细的看着冉燃的表情，冉燃在松口气的情况下有一点儿失落，但很快他就低头捂胸口了。
　　蒋淮跟他指了下洗手间的位置，冉燃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大概是蒋淮这种淡定的态度，让冉燃也放松了些，蒋淮跟他谈的是国外的生活：“我听顾沉说你拿了一个预备宇航员的证书？”
　　他提顾沉也非常自然，不在意他吐一样，不管他干呕几次，他提他的名字都不待磕巴的，而且特别亲切，感觉跟顾沉有什么关系一样！

　　冉燃心中有莫名的火气，看向蒋淮的视线都带了戾气。
　　蒋淮当没看见，冉燃这是吃醋了，吃醋总比吐好。

　　他继续笑着问：“既然能拿到这个证书，那冉少肯定上过太空吧？也没有少做失重训练吧？”
　　他到底想问什么？
　　冉燃点头：“怎么了？”

　　蒋淮摇了下头：“没事，就是想问问冉少，那时候吐过吗？我看过一篇宇航员的报告，说很多人进太空前的这段训练都不太适应。很多吐的。”
　　冉燃想了下点头：“是有这样的，我吐的少，就刚开始吐了几次，后面就没有再吐过。”

　　他的身体素质那时候还不错，教练还特意看过他，说他是亚裔人群里难得身体素质能跟欧美粗壮人相比较的。他说的时候还干笑了几下，因为很多欧美学员吐的更严重。

　　蒋淮也笑：“那冉少真是辛苦了，看样子你真的非常喜欢顾沉。”
　　“我……很喜欢他？！”
　　冉燃站了起来，他觉得这个蒋淮是故意的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蒋淮就看着他气势凌人这一会儿，因为很快他自己就没劲了，进洗手间了。
　　蒋淮手机响了下，是隔壁顾沉跟他发微信，跟他说要他缓一点儿说，这是心疼了。

　　蒋淮双手交握，微微叹了口气，这真是作孽，感觉自己跟个大坏蛋一样。

　　等冉燃出来，蒋淮给他倒了一杯红糖姜茶：“冉少喝点儿压压惊。”
　　冉燃已经没有什么能吐的了，背都快挺不直了，但他还是冷哼了声：“蒋医生继续吧，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蒋淮点了下头：“好样的，我就喜欢冉少这种精神气，能登上太空的人都是我的榜样，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登上天空。”

　　冉燃靠在沙发上笑了下：“我没有看出来，”
　　这个蒋医生一看就是腹黑的类型，这种人理智的很，不会有登天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他现在脑子里肯定有一部分说他有病。

　　蒋淮被他揭穿了也不在意，只笑道：“冉少太聪明了，跟某个人太像了。”
　　这次冉燃只捏紧了拳头，实在没得吐了。
　　蒋淮也结束了这次的会话：“好了，冉少，今天你辛苦了，咱们明天同样的时间，再聊一下你在国内的生活，要提到顾沉的地方多着呢，你可以提前准备下，今天晚上吃点儿饭，先垫垫。”
　　冉燃怕吐在他诊所里，于是挥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