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穿越从来无征兆 ...
-
刘三哥惊呆了,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大河之中,好大的水呀!表面看似水域宽阔,碧水潺潺,波澜不惊;实地里却暗流涌动,回漩湍急,沙洲险滩一扫而过,浩荡荡一泻千里。
“是西峡谷!”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立即自我否定了。怎么会呢?用橡胶坝憋出来的河水没有这般狂放不羁。再说,岸边突显出一座延绵不绝的土夯城郭,象天法地,枕山蹬河,巍峨壮丽,气象非凡,非是哪个娱乐集团粗制滥造的仿品。
水流太急了,习惯于游泳池里的水平如镜,闲庭信步般的游法已不顶用,三哥即便拼尽了全力,也是随波逐流身不由己。更要命的是,几口冰冷的河水下肚,顿时晕头转向乱了方寸。
“砰”更是雪上加霜,他被激流裹挟着,一头撞上了水中的大石头。还好只是印堂处磕了一下,眼冒金星,脑瓜子嗡得一声,用手去摸,万幸并未破皮出血。
“难道要命丧黄泉了吗?”可怕的字眼猛得映入空白一片的脑海里,“明明是游泳池,怎么会一下子进到河里了?八成是工作人员开闸放水,顺势从下水道冲过来的。哪儿能呢?你以为沈阳跟巴黎一样啊,下水道里能划船呀。要冷静!越是慌乱越死得快。”在这性命攸关之际,刘庆东提醒着自己要自救,于是仰身向天,尽量放松伸展四肢,保持平衡,增大浮力。
迷迷糊糊渐渐失去了意识,隐隐约约听得有个童声惊慌失措地在叫,“阿瞒!那里又有一个落水之人,皮肤泡得白的扎眼,他的衣服尽失,怕是溺亡多时矣。”三哥心头为之一震,是有人发现自己了吗?还应该是个乡下人,如今城里人谁会给孩子起这么土气的乳名。
立刻传来另一个孩子的回应,嗓音低沉浑厚,掷地有声,“未死,溺水尸首,男仆卧、女仰卧,他却不是。此人定是聪睿智者,自去衣物赤身露体,似浮萍凌波水上。”
“扑通”传来入水声。
“阿瞒,不可!水流湍急,泥蛇出没,加之你方施援手,气力已尽,何必不自量力取死之道乎?”好似不止一个人在嚷,七嘴八舌的鼓噪之声不绝于耳。
“哈哈,曹某当年谯水击蛟,泥蛇何惧?大丈夫见人于危难,岂有视而不见之理?”见义勇为的人放声大笑,他奋力击水游了过来。
三哥只觉得身体被人一把托住,似黄巾力士立于身下,随其劈波斩浪一往无前。“此人力气蛮大的呦!水性又好,一定是个魁梧汉子。”刘三哥置于死地而后生,自然是欣喜若狂,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眼见离河堤愈来愈近。
“哗哗哗哗”一艘大船扬帆破浪径直驶来,似过江猛龙势不可挡。十余丈的高楼耸立于甲板之上,恰是一座高大巍峨的堡垒,层层矛戈林立,旌旗招展,铠甲生辉,戒备森严。
楼船明显是朝着樯桅毗连的渡口驶去,三哥本来就是高度近视,凭着特制的泳镜勉强辨个大约莫,在那不远处有座浮桥横亘于水面之上,过往行人、车马犹如蝼蚁搬家川流不息。
在大船横冲直闯的猛烈冲击下,两个人都被巨浪卷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抛回河中央去了。
“可恶!是羽林军,不知是哪个宦官出城寻欢作乐去了?”救人的踩着水架住刘庆东。
三哥这才看清,援救自己的非是膀大腰圆的壮汉,却是个发育未全的半大孩子。瞧他身量不高,小骨架却也结实,疏眉细目,鼻梁高挺,浑身透着一股桀骜不驯、不怒自威的霸气。而且额前留着刘海,蓄发成结,全然是古装戏中少年童子的穿着打扮。
“这里是影视城!救自己的是拍戏的小演员。”刘三哥这回可弄明白了,可转念一想又糊涂啦,“沈阳周边只有一座影视城,建在棋盘山水库边上,这河畔的是啥时候有的呢?而且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呀?”他始终纠结着来此的缘由。
胡思乱想是一瞬间的事儿,突然从楼船之上“嗖”地射来一支利箭,若不是小演员手疾眼快,一把将三哥拖入水里,势必要贯穿头颅。
待他俩再次露出水面,就见二层楼阁上有人欢呼雀跃道:
“二哥,真棒!”
“二哥,那条大白鱼又露出来了。不会是水怪吧?”
手握弯弓的主儿,年纪并不大,十三四岁的光景,他站在女墙的后面呲着牙笑道:“袁胤、袁叙,切莫大惊小怪,妖怪又能怎地?我袁术是谁?神仙托梦给母亲,说有一段天命在我身上,乃神人也!”此人长得实在是太稀松平常了,唯一使人醒目的是他的大喯儿喽,额头比一般人多出三指。
“二公子乃大羿在世呀!侠气冲天啊。”他身边围拢着几个纨绔子弟,个个锦衣玉带装腔作势。
叫得最欢的吹捧之士相貌文雅,摇头鼓舌极尽谄媚之能事,“你们看!那水中之物又露出水面了,人面鱼身,头发银白,必是河伯冯夷。屈子有《九歌》赞他,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横波。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袁兄未见他那双眸子吗?黑洞洞似两个射穿的窟窿,左眼是大羿之功,那右眼正是您的杰作呀。”经他这般分析,众人均认为极是,顿时鼓掌相庆喜不自禁。
“欸,陈珪你毋须如此客套,吾袁姓出于陈,陈乃大舜之后,我们俩个五百年前是一家哩。你认定他是河伯!那他身边穿着衣服的,定是貌美如仙、会弹七弦琴的宓妃喽,待我把她捉来为族叔与四叔陪酒助兴。”大脑门心血来潮突发奇想,大呼小叫地命令停船。他顺手抢过侍卫的铁矛,眯起一只眼睛向水中瞄准,然后将其奋力掷出,直取浮出水面的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刚露头的男孩子躲是来不及了,只能用臂膀去挡。若是硬生生地相抵定会骨断筋折,未曾想他怀有深厚的身手,竟然从激流之中纵身而起,借势抄起长矛戏耍了两圈,然后一抖手甩回船顶。
“好功夫!武打演员!”三哥冲着这几下子认准了,这小家伙练的是童子功,功底不浅,你要知道这可是在水里呀,无依无靠的,能游刃有余地横空接物,那不是会个三脚猫四门斗就能办到的。
铁矛结结实实地戳在女墙的木板上,“袁老三!你从飞庐里滚出来,什么东西?冒以侠士为名,却行苟且偷袭之事,还要不要脸?”武生气愤至极地高声呵斥道。
“操哥!”“操哥!”“是操哥呀!”二层的楼台上引起一片骚乱。
“二哥,你摊上事了。”
“二哥,那不是洛神宓妃,是鬼见愁啊。”
又是那两个奶声奶气的童声。
飞扬跋扈的少年似被吓到的小公鸡,再没有之前的自以为是,他伸长脖子仔细观瞧,这才看清水中之人的模样,“袁胤、袁叙,切莫高声大气,河上空旷传得远,让他听去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奶奶的,这家伙不在太学上课,怎么跑到水里去了?”
“袁老三,你是死人吗?躲在大棺材里成缩头老鳖啦?”武生仍然是不依不饶。
“操哥!我与朋友们去田猎游玩,打此经过,误把大哥当成了河神。小弟冒犯之处多有得罪,望兄长海涵。”看那家伙比武生小不了多少,却低声下气说着小话,连连作揖赔着礼,怕对方兴师问罪难为自己,“是他!全是陈珪胡言乱语,骗我说你是宓妃,你身边的朋友是河伯冯夷,我这才鲁莽行事,真真上了他的当啦。”
被出卖的朋友气得直跺脚,“二公子,你怎么把所有的不是推个干净?”他向武生申诉道,“操哥,是我陈珪眼拙,多喝了几杯,头脑迟钝未看清楚。可我并未出手伤你啊,为讨好中常侍和大鸿胪萌发邪念的是他呀。”
“陈珪,你乃名士贤达陈球的侄子,却好不自尊,已逾弱冠之年,还管我叫哥?听说你娶妻完婚了,还整日里与这些花花公子胡天胡地,勾搭连环,成何体统?”武生不住地揉着胳膊,可能是刚才用力过猛抻伤了筋骨,“你是不是当爹,有儿子啦?”
“呃,贤弟,你说得句句中肯,使在下醍醐灌顶幡然醒悟。我家犬子陈登今年五岁,性格沈静,聪明伶俐,着实令人喜爱。”提起儿子,文雅之士发自内心地欣慰自豪。
“袁老三,看在袁隗叔叔和中常侍的面子上,我暂且不与你计较。有多远滚多远,看见你我便心烦气躁,要动手打人。”武生挥手让他们离开。
楼船上的人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喘,乖乖地起锚将大船划走。
刘庆东关切地询问道:“小兄弟,你的胳膊受伤啦?太感谢你了,今天若没有你的相救,我怕要有没顶之灾啦。刚才一时疏忽了,要是搭他们的船上岸就好啦?”
小武生费力地协助三哥往前游着,“我不耻与其为伍,船上皆是攀高结贵、心怀叵测之辈。”他摆手不让三哥再讲,吃力地单臂划水前行。
刘三哥心里暗自琢磨,“别看这孩子年纪不大,在这影视城还挺有份量的,其他演员对他毕恭毕敬。”忽然他感到托举的手微微下沉了,武生的动作也僵硬放缓啦,有种力不从心的架势。
“太守!别傻站着,搭把手,我游不动啦。”离那岸边还有几丈远,半大孩子实在是力气耗尽了。
岸上顿足捶胸的小小子急得团团转,他与武生年龄相仿,同样穿着古代的衣裳,扎着总角,以束发之本,而垂余于脑后,腰间系着五彩的丝带,配戴麻布缝制的香囊。
“阿瞒,阿瞒!不听我良言相劝,大难临头矣。”岸上的孩子抖搂着双手,左顾右盼向围观的人们投去祈求的目光,不知如何是好了,“太学你逃课也就罢了,非拽着我来钓鱼,鱼没钓到一尾,却接连救起人来,救了一个又一个。官道上来来往往如此多人,闲得弹琴,忙着攀谈,岂非唯有你的本事大,能够力挽狂澜乎?真以为自己是丞相不成邪?太守、丞相乃你我无聊之戏言。天乎!害苦我也,你自不量力死不足惜,我可如何向你的家人交代哉?”
三哥看那孩子柳肩驼背,身形单薄,满口的之乎者也,酸臭酸臭的,想他只能承担书生的戏码。救自己的孩子叫他做太守,他回敬称呼丞相,难道他们在拍古装儿童戏吗?
“用钓鱼竿试试?”从人群中挤过来个白头老者,发髻上束着帻巾,鼓鼻子鼓眼五短身材,一身黑布长衫罩得严严实实。
见人们都傻呆呆地发愣,他自己动手拾起钓鱼竿,“衍儿,帮爹爹把竿子递过去,那孩子气度不凡,非是池中之物,不能让他白白淹死喽。”他招呼着跟在身后的小伙子,做儿子的不太情愿地甩掉包袱,父子两人合力将竿子递得远一些,“孩子,抓住它,使劲够啊!咳,李笃兄弟在就妥喽,他生在海边水性好。”
水中的刘庆东好生埋怨,这是哪里跑来的没头脑和不高兴呀?离岸如此远用鱼竿能够得着吗?不会是演惯了滑稽戏的喜剧演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