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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妻令不可违 ...

  •   这事儿还得从头天晚上说起,吃过晚饭后,三哥捧着手机躺在自家的床上,悠闲地看着电视剧。

      顿时,唐国强那铿锵之声不绝于耳,“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即将命归于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见汉朝二十四代先帝?二臣贼子!你枉活七十有六,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舞舌,助曹为虐!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啊!”痛骂之后是一声惨叫。

      跟着是曹营众将的大声疾呼,“王司徒!王司徒!”

      卧室地当央的媳妇正蹦跳得起劲,平板电脑架在叠起的被子上,跟着抖音里的形体老师做着动作。她上下左右有节奏地活动着脖子,“王朗又给气死啦?这一集过瘾呀?《三国演义》看了八百六十遍了,总是看不完。你是不舍得往下看啊?”这时,手机里响起了片尾曲《历史的天空》,老歌唱家毛阿敏唱得苍凉悠远,荡气回肠。

      “都说老不看三国,少不看红楼。一点儿不假,自从诸葛亮死在五丈原,蜀汉就没多大辣气啦。眼看着一步步走向灭亡,太让人泄气伤感了,我是不忍心往下看啊。这集之前的《三国演义》编得好,爱看,罗贯中真是神来之笔呀,把本来没有的事儿写得跟真事似的。比如这王朗吧,历史上根本就没和诸葛亮见过面,却硬生生凑到了一起,三言两语还给气死了,你说人家在九泉之下憋气不憋气?”三哥退出界面,伤感地向媳妇解释着,“从公元一六六年和一六八年,桓帝、灵帝时的两次党锢之乱起,东汉王朝就算完了,清正的官员不是被害,就是被禁锢不许做官,宦官当权更是变本加厉为所欲为,败坏朝政,欺压百姓,从而激发民变,酿成黄巾之乱。其中的党是指反宦官的士族,锢是金字旁加个固定的固,有禁闭隔绝的意思。”

      “别跟我说!我不爱听。”媳妇不耐烦地打断他,然后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下地!跟我一起做操,你再躺着,就得生褥疮啦。”

      违抗媳妇的意志是不明智的,逆来顺受的刘庆东不情愿地爬起来,也学着直播中的李老师扭动着腰肢,抬胳膊,抖落腿。

      形体老师长得真带样,也是一大把的年纪了,小脸却像鸡蛋青般溜光白嫩,一定没有打玻尿酸,浑身上下充满着朝气与活力,不光手脚一刻不识闲儿,小嘴也巴巴地讲个不停,“新来的同学,先看五分钟,再练五分钟,身体马上有感觉。”

      “听到没?老师不让上来就练。”

      “一边旯去,再不动你就锈死啦。”媳妇立即打消他偷懒的念头。

      只能照猫画虎跟着做了,“姐妹们,我教学,你点赞。这个腹部练习的动作,孕妇不要做,顺产一个月、剖腹产三个月、大姨妈来了,可,以,做!”娇滴滴的小声还挺有节奏感。

      “媳妇,这是女生做的,我个大老爷们不适合吧?”三哥找着借口想逃避。

      “少废话,你适合什么?适合躺着。下腰,使劲!”看来这个由头不好使。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伴奏音乐瞬间一变,播出一段好听的曲子,屏幕内、屏幕外,老师和学生都似冒泡的小金鱼,似着了魔,仰着头使劲撅着嘴唇。

      “其他都不看,就看李老师。加油呦,继续,动动小手点点赞,点赞点到三千万。谢谢新歌,谢谢礼物,谢谢抖爸爸,我就是要打破传统,就是要创新,立即就蜕变,非,常,棒!”

      “这是练什么?练亲嘴呀?”刘三哥感到很好笑,看着身边撅嘴的媳妇,平日里两口子亲热也没见她这么投入过。

      “脸部练习,别说话,跟着做就是了。”媳妇一本正经地抽空回答他。

      三哥暗自寻思,就我这张老脸净是褶子,还有练习的必要吗?

      漂亮的老师越来越兴奋,“家人们,这款形体服和形体鞋都是我自己设计的,六十岁的小姐姐也能穿。我的私人教练是外国人,对我说女人不要将就,他是台湾人。现在完成五千万的点赞,家人们扣出五二零,就爱李老师。”

      空气凝固了!老师怎么说这话呢?是口误,还是她真这么认为的呀?不仅是刘庆东两口子,恐怕看直播的粉丝都会被震惊啦,目瞪口呆了吧?

      “掉粉了!一下子掉了几万。”媳妇也是惊愕地停了下来,指着屏幕上闪动的数据。

      “抱歉,李老师说错话了,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他不是外国人,是中国人,李老师接受家人们的批评。”漂亮姐已经不是那个神气活现的样子了,小脸煞白,磕磕巴巴,“请原谅李老师,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最近太累了,嗓子哑了,想要休息,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吧。”随即直播哑然而止,打出“直播结束”的字样。

      “这是怎么搞的?逃啦!这直播老师口无遮拦,得意忘形了。得嘞,体操也做不成啦。”刘庆东如释重负,正欲躺到床上接着看手机。

      “起来!去游泳馆锻练,给你办的年卡是摆设呀?今天就不让你躺着。”汗流浃背的媳妇发号施令道。

      游泳卡是在金色佳园会馆办的,当初计划得好好的,持之以恒增强体质,每天去游一次合不上几块钱。

      可结果呢?真应了那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年下来没去过几次,回头一算还不如直接买票呢。

      会所离着家门口不远,游泳馆设在负一层。虽然泳池不够标准,最深处才一米八,可用来健身是够用的。

      被赶出家门的刘庆东下到地下大厅,前台的服务员热情地打着招呼,不用你往前多走一步,只要把会员卡递给她,换牌、存鞋什么的都不用你管了,大品牌这东西真了不得,服务水平那叫个到位。

      “贾老师,上课呐?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呀?”三哥向一旁教乒乓球的老师问候道。

      宽敞大厅的一侧支着两副案子,一副是乒乓球案子,另一副也是乒乓球案子,他们的区别是颜色上,一黑一蓝。
      一副闲着的没人用,一副正有一老一小在乒乒乓乓地对打呢。

      给孩子喂球的老爷子,刘庆东是认识的,在这里承包场地教学多年了,还教过自己的儿子。此人姓贾,六十岁往上的年纪,头发稀疏快要掉光了,不过,身子骨还蛮硬朗的。

      “来啦?小刘,快闭馆了你才来,水都浑了。你可有日子没来了,工作忙啊?”老师友好地冲他笑了笑,同时不忘严厉地提醒着学员,“往左,向右,盯住球,注意脚步!”

      刘庆东心里惭愧地想“工作忙啥呀?供暖期一过,三台机组全撂下了,闲得都冒油,就连汽轮机大轴都闲得生锈了。不常来,是因为自己懒!”

      还未等他搭话,那个小学员哇得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怎么地了,宝儿啊?”

      “妈妈,我不想学了,接不住球。”七八岁大的女孩子,胸口刚能够到台子,应该是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想要撂挑子放弃呢。

      孩子的家长是个好脾气,柔声细语地开导她,“宝儿啊,你不是羡慕小枣姐姐吗?上领奖台,升国旗,奏国歌,多光荣啊。乒乓球是国球,苦点累点一咬牙就过去了。你妈我小的时候家里没条件,想学都学不上。现在多好啊,还有老师手把手地教你。听话,宝儿是最棒的,古筝、绘画、书法、演讲、跳舞、围棋,样样拿第一。长大了,你才能有出息,出类拔萃呀。”

      “我,我这回英语比赛还得笑脸了呢,我要,嗯,我也要学小枣姐姐,得个大满贯。”经过母亲的鼓励,小学员不哭了,哽咽地摸去眼泪。看来是个听话要强的孩子。

      这孩子不光要强,长得也乖巧好看,弯弯柳叶眉,长长丹凤眼,团团元宝耳,尖尖瓜子脸,甜甜小酒窝,十足的美人坯子。

      “去好好学吧,老师发的球带转,我看全沈阳市也没几个能接得住的。我给你找的老师都不是一般人,贾老师曾经跟世界冠军马琳是省队队友,是吧,贾老师?”母亲沾沾自喜地激励着女儿,告诫她学习机会来之不易。

      “好汉不提当年勇,那是老早年的事儿啦。”贾老师操起一只大号的白瓷缸子,似是而非地抿上一口,有意无意之间让漆着红色奖字的一侧展现在外面,“刚才发的是弧圈球,日本人星野发明的,小马与我最擅长这种打法。当初蔡指导来省队,本来是看好我们两个的,可打法上雷同了,只能选一个,我就主动放弃啦,我年纪比他大,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嘛。”

      对于贾老师的出处,三哥听他不止一次地说过,早年间入选过省队,后来受了伤,退役后去铸造厂翻砂了。

      对于和谁是队员的事儿,刘庆东也没往心里去,只要你到任何一个乒乓球训练班咨询,保准立马蹦出来个乒坛的前辈、退役的名宿,不管多大岁数,不厌其烦自报家门,不是马琳的师姐,就是王楠的发小,更有甚者愣说与爱酱睡过上下铺,也不看看自己的一脸褶子,和福原爱是一个年代的人吗?司空见惯见怪不怪,都是为了抬高身价,何必太认真呢。

      刘庆东是深有体会的,如今足坛上响当当的骄子李铁,想当年他的父亲和自己的老爸,在黎明公司设计处还是对桌的同事呢,人家飞黄腾达了,和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呀?

      换好泳裤,戴上特制的近视泳镜和白色的泳帽,走进略显昏暗的泳池大厅。还好,不是一个人的包场,有几位在水池边上闲聊着。刘庆东注意到,平日里精神百倍的救生员,此刻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伸伸胳膊,踢踢腿,做几个热身动作,还有一个小时闭馆,要抓紧啊。不经意地想起那个形体老师,猜想她此刻正为自己的失言,躲在被窝里哭鼻子呢。

      还没等他纵身入水,只听得有人在大声地招呼他:“三哥,这么巧啊!你也来消化食儿呀?”

      刘三哥循声过去,眯起眼睛辨认出来,“是道亮啊,你也来啦?”

      原来坐在泳池边上喊自己的是位同事,也是之前心血来潮办的年卡,“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五师父,浪里大白鲨,蛙泳游得好。”对方嘻嘻笑着,向身边的两个女孩子引荐道,看她俩十七八岁的模样,天真无邪,还未脱去稚气。

      “我怎么成五师父了?”三哥随口问道。

      “她们是辽大大三的学生,要跟文博学游泳,文博自然是大师父喽,俊喜是二师父,管我叫三师父,老徐是四师父,你顺理成章是五师父啦。”道亮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乐的合不拢嘴。

      “大师父!大师父来了!”两个小妮子突然像打了鸡血,兴高采烈地欢呼不已,似两只小雏儿迫不及待迎着老家雀来喂食。

      “大师父!”刘庆东突然联想到飞天蝙蝠柯镇恶,他扭头向入口处看去,满面春风腆着肚皮走来了另一位同事,刚刚办完特殊工种退休的文博。

      三哥向来不擅交际,更不精于撩拨之道,他只是和来人问候了一句,便一个猛子扎入水里,人家的心思本来也没有放在他的身上。

      正向贾老师说的,晚上的水有些浑,这里的池水是三天一换的,眼下泛着淡淡的鹅黄色。几下划水便来到了深水区,尽情享受搏击在水中的惬意。

      他的脑海里猛得划过一个念头,“五师父!这个不太吉利呀,《神雕英雄传》中的五师父不是笑弥陀张阿生吗?没出场几集便被陈玄风一爪子抓死了。”他转念一想,是自己想多了,谁认你是师父啊?还把玩笑当真事儿啦。

      忽然,不远处传来清脆悦耳、如鸣声脆的古琴声,时高时低,时扬时抑,好似天籁之音经久不息。“谁在弹琴呀?是那个学乒乓球的小女孩,又在抓紧时间练琴啦?弹得真不错呀!”

      那琴声似有魔力,越听越觉得妙不可言,施展的技法登峰造极。听说俞伯牙的琴艺高超,这位弹得也娓娓动听,精湛绝伦。

      刘庆东顿时来了兴致,想要一探究竟,他双脚一蹬朝发出琴声的方向冲去。可冲了几冲,还是没有触及到池边的墙壁。

      突然琴声“嘣”的哑然而止,难道是琴弦断啦?知音不会是我吧?他心中好生纳闷,迫不及待地将头露出水面,拢目观瞧不禁倒吸口凉气,“我的天呀!这是到哪儿了?难道我游到浑河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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