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八章 朱纨悲剧 ...

  •   第二卷
      第八章朱纨悲剧

      大明时代的杭州西湖充满着的是一股乡野之味,没有人工栅栏,也没有有序的石路,完全地展露出它那原始的宁静。如今已是八月初,秋老虎虽然仍威风八面,但是我和知音却被允许带着这丫鬟、随从,去办“亡父遗愿”,而小逸因为铁板定钉要嫁给谢见甫,所以只有我们两个出发。
      说到小逸的婚事,敲板同意的正是谢丕谢探花。前几夜我们逼着小逸猛背了几首老毛的诗,结果什么沁园春•长沙、雪之类的,全被她拿去“盗版”了,谢探花自然满意得很。之后,根据眼镜电脑内的资料,我们三人轮流抄下了和见甫少爷有关的资料,也包括小逸单独应付古人的一些知识,这才找了理由外出。
      我们的目标是戚继光,史书记载,戚继光一生从未打过败仗,当年曾国藩靡下的湘军就是学习了戚继光的兵法,从而打败了太平天国。我们三人商量,一方面向戚继光取经用兵,他留下的兵书对我们这些现代人来说,太难懂。一方面若谢帅哥届时诈死成功,或许能去投奔这个常胜将军。总之,前后还有八年,我们有时间。
      七月,朱纨被任命浙江巡抚,兼制福、兴、漳、泉、建宁五府军事。此人在历史上也颇有名气,荡平海盗窝点双屿港,可惜为人太认真,最后自杀。而此后,大明东南沿海便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倭乱。因此,想起当日谢见甫提到有新巡抚上任时,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天香楼,天香楼。”知音的声音把我唤了回来,我挑帘一看,果然,也来了兴致。
      “就这里吃?”
      “好啊好啊。”
      知音不雅地跳下马车,一身男装,竹香连忙跟上。我也是男装,带着有帘子的帽子,下了车。这时,随行护送的戚师傅走了过来,说,“两位少爷,这儿可是杭州有名的饭馆,达官贵人都在这里吃饭。”
      “谢谢戚师傅了,我们就在这里吃。”我说。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在登州(今山东蓬莱),戚师傅正好也是山东人,便由他带了3个护院负责保护我们。现在我们的身份倒确实有些像大家小姐,我们可是余姚谢家未来的大、小姨子,因此气也有些壮。这不,挑了天香楼二楼靠窗仅剩的一个雅座坐下,小二却说已被人包了。我和知音都莫名地有了底气,说是桌上没注明,我们不知道,既然已经坐下,不换了。这样的事若是换了在现代,我们万万不可能这么嚣张无理。可是一路下来,少爷派头十足,连随从、丫鬟都有意无意地欺负着普通老百姓,以致于我们也见怪不怪,慢慢“入乡随俗”了。
      “两位少爷啊,这……这桌确实早已被订了,这茶壶便是记号。”这回上来的据说是掌柜的。
      “哼,我们是外乡人,看不懂。”知音说。
      “是啊,谁让你们没写清楚,也没人领座啊。”我也说得理所当然。
      “这……这……我们天香楼的规矩向来如此。”
      “这开店的,什么人都会遇上,碰到和我们一样不知情的,你掌柜的难道个个都赶?还是你觉得我们好欺负啊?”说到这里,知音是一脸地正经,我却看出她憋笑憋得难受,不觉笑出了声。
      掌柜的一脸苦笑,忙说:“小人怎么敢啊,可我们做小买卖的,最要讲信誉,还请二位爷高高手,到那边入坐,我让厨房送两个拿手好菜可好?”
      听这话,我有些过意不去,正要开口说“好”。可转念一想,不对,这么快就同意,难保别人把我们当无赖子弟看待。这吃饭占便宜的事,自古有之,若周围以为我们是贪这小便宜,故意闹事,脸上还真叫难看呢。
      还没等我想到说辞,只听有人说道:“张载,就让两位姑娘坐着吧,我想朱大人还要过些时候才到。”说着,只见一青年斜依着窗口,阳光从他的背后射来,形成一道光环。看不清脸,却能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好毒的一双眼。为了怕男装露馅,我和知音带着帽子,垂下面纱,拉高领子,压低嗓门,连走路都学着迈方步,可还是被那青年一眼看出。
      “是,老爷。”掌柜的连忙招呼小二给我们张罗,那年轻人则大喇喇地坐到桌前,眯眼微笑。帅哥!我看清了。
      这古代帅哥其实不多,大多人长得都很土气,不过若说帅哥中的极品,也当属这些古人。没有修饰、整容,也没有照片修复,原装大帅哥。
      “两位姑娘第一次到我这天香楼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姑娘?”知音问。
      “开店的,这点道行总还是有的。不如让我来给几位安排?”
      “好啊,那就烦劳……您了。”知音说。
      “张于霆。在下张于霆,不知两位姑娘的闺名……”
      “既然是闺名,自然不能告知,望张老板见谅。”我回答。这张老板看起来也就弱冠年纪,长得虽帅,可却给人以压迫感,这让我本能地拒绝回答。来到古代以来,这谢见甫少爷就是个教训,古人不代表笨,论勾心斗角玩心机,我们这些现代普通人万万不是古代精英的对手。
      “好吧,几位慢用,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他起身离开。插过我身边时,帽帘莫名地被一股风掀起,只见那人正好转头朝我眯了眯眼,便走下楼去。
      “回神啊,我知道你对帅哥也不免疫。”知音突然凑到我的耳边低语。
      “不是啦,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诡异哦。”我狡辩。
      “哼。”知音自然不相信。
      此时,小二在一边已经等待多时,见缝插针问道:“几位客倌,要点什么?”
      “菜单呢?”知音问。
      “什……什么菜单啊?”小二纳闷。我也纳闷,不会吧,古代点菜不用菜单?
      “就是你们把会做的菜写在纸上啊!”知音答。
      “这……这……”
      “有什么拿手的就拿上来吧,我们主仆八人。”戚师傅帮我们解围。
      “好咧~~~~~~~~~~~~~~~”小二的嗓门突然变大,利落地给我们倒上茶水,便跑下了楼。
      我和知音这才发现自己出了糗,感激地看向戚师傅,戚师傅却只是恭顺地朝我们点头。隔不久,桌上放满了经典杭州菜,虽和现代厨艺相比,并不合“现代人”的口味,但是许久没有吃到家乡菜,又是在500年前,我和知音都吃得津津有味。
      正吃着,楼下一阵骚动吸引了我的注意。不一会儿,只见一位留着山羊胡,一身书生打扮的中年人被三四个随从模样的人簇拥着,从楼梯走了上来,身后紧跟着那位自称名唤张于霆的年轻人。难道我们占的正是他们的位子吗?我心下琢磨该如何应对,毕竟从那中年人的架势来看,应该和余姚谢家有得拼。
      正想着,却见张于霆快步把那中年人领到我们跟前恭敬地指着我和知音说道:“朱大人,这两位便是谢家的两位娇客。”然后转向我们,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我说,“这位便是新上任的巡抚朱大人,专为谢宅凶案而来。”
      此时为了吃饭方便,我早已经脱掉了帽子,被人这么盯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且,这样的介绍更让我不知所措。这个年轻人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这又是什么意思?不觉愣在当场。
      “哦!原来是谢侍郎(指谢丕)的娇客,朱某正有事想请教两位林小姐呢。”只见那朱大人大大方方地坐到我的对面,二香和戚师傅及护院们则早已经起身让座,只有我和知音不懂礼仪,不知所措地继续愣着。而我也在不自觉中犯了大错,傻傻地问道:“你……你们……怎么知……”话没说完,我已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捂嘴。还没来得及懊恼,只见那朱大人和张于霆二人默契地相视,然后哈哈大笑。
      “张老弟果然厉害,我们这叫‘得来全不费功夫’。”那朱大人朗声笑着说。
      “哪里哪里,这送上门来的张某再认不出,又怎敢给大人办差。”张于霆赔笑。
      听到这里,我也了然,既然被人知道了底细,我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大声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最好说清楚,本姑娘还忙着呢!”
      “哦?这么说这位应该是林音姑娘了。”朱大人看着我说。
      “错了,我才是。”听知音的口气,也大有被戏弄后的不爽。
      朱大人倒相当随和,说:“两位姑娘先莫生气,朱某也是有事想请教二位,不如到里间说话?”
      人家是官我们是民,不答应也要答应,无奈,我们来到“包厢”,仆从们全在门外,只留下我和知音,及朱大人、张于霆。这朱大人是个爽快人,才一落座便问:
      “谢宅凶案当日,两位姑娘在场吧!”
      “你们怎么知道?”我问。
      那朱大人看了看张于霆,张于霆懒懒地说道:“别苑未有死伤,三个丫鬟都被叫去问过话,查起来并不难。”
      “那你怎么知道就是我们。”知音问。
      “我们查到二位到了杭州,还都是绝色美人,猜不到都难。”说完,张于霆轻佻地看着我。我不自在地转过头,看来,那股怪风是他搞得鬼,我们这些现代老人远不是古代青年的对手。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而我,只好下水充当“未卜先知”了。
      整个事件说给朱大人听后,朱大人果然问:“姑娘怎么知道会有凶案发生?”
      “实不相瞒,家父在世之时,对星相占卜之术也颇有研究,只是民女资质愚钝,只学会了家父所学之一二。那日民女观星相,只觉有异,却算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才让小音送信警告。”
      那朱大人沉吟了一会,说,“看来,果然是许二所为,既然如此……”
      “这几年东南一带海防废弛,大人若借此案荡平双屿港(许二等海商窝点,当时其实是全球走私中心,相当繁荣,也藏污纳垢),一来可保东南百姓太平,二来可重振大明海防之雄威。”我接口说道。见三人都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只觉得无奈。这新任巡抚朱大人,不是朱纨还会是谁?这双屿港才荡平不久,他的靠山失势,然后便会连遭弹劾,直到入狱自杀身亡。知道这样的历史,再看现在活灵活现的一个磊落男儿,叫我于心何忍?我这前一句不过是为后一句做铺垫。“朱大人此次出击必能大获全胜。不过,做事不能太认真,当心杀生之祸。”
      “杀生之祸?此话怎讲?”朱大人问道。
      “这……”我想了想,说,“眼下严相(指严嵩)之势如日中天,而夏相(指夏言,当时还是首辅,后被严嵩取而代之)比之严相,霸……哦计谋上稍逊一稠,朱大人既然已经拜在夏相门下,当小心谨慎为上啊。”其实在我看来,任何人若玩上了政治,就没什么绝对的忠奸,本想说这夏言霸道有余,奸诈不足,可现在是在大明,如此一来等于得罪了两位权相,还是别太嚣张的好。正想着,张于霆调侃的语调响起:
      “看来,谷姑娘不仅擅长占卜之术,还有决策于千里之才。但不知姑娘说的‘做事不能太认真’指的是何事?”
      “这海商久与官家、大姓勾结,与朝廷上下,也早有了错综复杂的关系。朱大人若扫除海商,不仅断了海盗、倭寇的财路,也断了官家的财路。大人难免会成众矢之的。”说完,我朝张于霆一瞪眼,转头看向朱大人。
      朱大人双眉深锁,见我看他,问:“姑娘的意思是,朱某此行平不得双屿港了?”
      堂堂封疆大吏在征求我的意见,我不禁有点忘形地说:“这倒不是。朱大人此次统领东南海事,于民、于皇上、于自己都是只许胜不许败,可如此一来,大人兵权在握,严相必如芒刺在背。大人若不留条后路,那……”不整你整谁?
      “姑娘怎会对朝中之事这般清楚?”张于霆又挑拨。我这才发现,他们俩人一搭一档,差点把我知道的那些全套了出来。突然有了惊心之感,这才发现,自从我到了大明,能古人之不能,还有了未来高科技相助,真以为自己能在古代彻天彻地,从未真正小心谨慎过,不知不觉已经把自己置于险境。不觉有些慌张地看着张于霆。只见他突然微笑道:“哦~~~~~我差点忘了,姑娘可是谢侍郎的座上宾,又是谢家故人之女,想来必不同常人吧。”
      “哪里哪里,”我有些诧异张于霆此时又为我解围,忙接茬,道,“民女只是耳濡目染,加上略通占卜之术,孟浪了。”
      “姑娘过谦了。谷姑娘的话,朱某定当铭记在心。这双屿港是非平不可,还望姑娘助朱某一臂之力。”说完便是一揖。把我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忙说:“民女不过一山野村妇,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当年诸葛亮观星象借东风,姑娘就不要推辞了。”我怎么从张于霆的眼里看到幸灾乐祸啊,说话真不负责任。于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民女才疏学浅,恐有违大人重托。”
      “请两位姑娘千万别推辞。”朱大人说。
      我和知音交换了眼色,她倒是惟恐天下不乱,若无其事,我心里则直打鼓,却又推辞不掉,只好骂自己,所谓“天作孽,尤可为,人作孽,不可活”。好吧,既来之,则安之,若没记错,此战不过经历数月,朱纨便大获全胜,届时若再不放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走,就没道理了。
      可是奇怪,这东南沿海懂得气象之学的人才济济,随便找个经验丰富的老渔民都够打双屿港了,这朱大人真的需要我来为他“观星象借东风”吗?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