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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双屿之役(三) ...

  •   第十六章双屿之役(三)

      “哼,有人寻死觅活地要嫁给本王,本王又怎能袖手旁观?”小王爷得意的神情,怎么看怎么碍眼。
      “谁寻死觅活地要嫁给你啦?救个人都不会,你看,血都被你砸出来了。”我怎么这么倒霉,自打碰到这小王爷和邹应龙二人,先被打了耳光,再被莲妈妈撞,这会脑袋又被砸了个包,出了血,他们绝对是我的大霉星。
      “你……本王好心救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王爷果然是小王爷,听不得半点“不”字。
      “这天下本就是朱家的天下,你身为王爷,不救自己的子民,救谁啊。这叫职责所在。”别怪我无理,本来见他带人救我,我是感激不尽,无奈砸坏了脑子,见不得那小屁孩拽成这样,所以一句好话都没有。
      “哼!”小屁孩被我气得一甩袖子,夺门而出,我不禁不好意思起来。好吧好吧,等一下若再见到他,再道谢吧。
      唉!这古代,餐巾纸都没有,怎么止血啊。我一边走出房门,一边想。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此时拿着一块棉布,要过来打理我的伤口。
      “等等,这布消毒过没有?”
      “……”
      “哎呀,就是用水煮过没有?”
      “回……回姑娘的话,不曾。”大夫诚惶诚恐地回答。
      “那我自己来。镜子!”
      一会儿,一个士兵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把铜镜,凑合着,我把边上的污血擦干净,没敢直接碰伤口。
      “大夫,有没有外敷的药啊?”
      “回姑娘的话,有。”咦?我这才注意到,那大夫对我必恭必敬得有点夸张,难道是小王爷之故?
      再看那小屁孩,傲然地背着手,好象在听一个军官报告,地上则捆绑着五六个男子和那老妪。还是道个谢吧。
      我走到小屁孩身边,他生气地瞄了我一眼,并不理睬我。我嘿嘿一笑,施一礼,低下头说道:“民女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没反应?我继续说,“如此大恩,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必当做牛做马、结草衔还。”
      “噗嗤”,我抬头一看,小屁孩的眼神虽然有些恶狠狠的,嘴里却已经憋不住,笑了出来。“这么说林小姐今生是不打算报答了?”
      “嘿嘿”我干笑两声,“无以为报,大恩不言谢嘛!”
      小王爷还是有小王爷的威严,我不觉耍赖。不过此时,那小屁孩已经气消,吩咐人善后,然后带了几个护卫,送我上车。车子没去天香楼,却进了衙门。我抬头一看,正是杭州知府的府衙。
      知府胡大人已经在等候,见我们进来,连忙上前朝小屁孩施礼,说:“杭州知府胡宗宪见过小王爷。”
      小屁孩赶紧上前两步,扶起胡大人,说:“大人免理,小王多有打扰之处,还望大人见谅。”那口气,那姿态,全没了我所见的傲慢,这让我不得不称奇。
      落了座,胡大人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林小姐受惊了,在下身为杭州父母官,竟让林小姐受此磨难,还望小姐恕罪。”
      “哪里哪里,胡大人实在太客气了。此等绑匪胆大妄为,侵扰百姓,幸得胡大人明察秋毫,令小女子安然无恙,民女这厢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说完,又准备道万福。
      “哼!”小王爷在一旁轻哼一声。我没听清胡大人又说了什么客气话,偷偷朝那小王爷得意地一瞥,那小子看在眼里,笑了起来。
      说了几句闲话,天已然麻麻亮,胡大人说是到前面审问绑匪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被绑了?”我终于问出了憋了好久的问题。
      “那帮废物终于查到你住在天香楼,本王本打算……”他犹豫了一下。我不以为然接口说:“本打算教训一下我是不?”他不理我,继续说,的
      “正好看见有人绑架,我派人跟着,然后请胡大人派兵,等到夜深才下手。”那小子好象并不爱说话,解释得言简意赅。
      “那……那你是……什么王爷啊?”我小心翼翼地问。
      “哼!”那小子显然有些不满的样子。
      “不说?我猜也猜得到。”我最看不得别人在我面前拽。小王爷一挑眉。我说,“当今大明,能称王爷的都是各封地藩王。宣宗皇帝曾颁布禁令,藩王在封地驻守,不得随意出城。所以我猜,你应该是受封此地的小王爷。吴王?”
      “切!”那小子不屑地用眼角看我。我一想,不对,当年吴王已经被永乐皇帝朱棣给贬为庶人,浙江几乎没有藩王封地了。看那小子的神情,嘉靖皇帝应该没有在杭州分封。那会是什么王呢?大明王爷只在自己藩地有权,出了藩地,什么都不是。可是看胡大人恭敬的样子,再看那小子在此地进出自如,想不通。于是说:“我想不出来啦!”
      “提示你,本王乃是逍遥王府小王爷。”
      没听说过,我一乐,口没遮拦地说:“逍遥王?该不是自封的吧!”的
      “你……”小王爷严肃地看着我,轻声说,“乱说话,不要命了?”
      我一惊,委屈地说:“民女孤陋寡闻,还望小王爷指点迷津。”
      原来,这嘉靖一朝确实有一逍遥王。事情还要从嘉靖皇帝的父亲说起。的
      嘉靖皇帝的父亲,兴献王朱祐杬是明宪宗第四子,本是湖广安陆的藩王。长子朱厚熙出生五天夭折,长女和次女也分别在四岁和十岁时夭折,只剩次子朱厚熜,也就是当今嘉靖皇帝。这藩王日子过得本来就颇为无趣,虽衣食无忧,却不得离开藩地,这藩地便成了藩王们的超大豪华监牢。加上子嗣不旺,朱祐杬觉得很郁闷。这天外出郊游,遇见了一个农妇打扮的姑娘,那姑娘自然长得沉鱼落雁。姑娘名唤黄叶,本是朝内勋戚贵族家的小姐,因为不愿做政治婚姻的牺牲品,这才改扮逃到了湖广。黄叶并不知眼前这为俊挺男子是一藩王,此时逃婚,已是囊肿羞涩,吃了不少苦头,于是一个好色,一个需要依靠,又都喜爱舞文弄墨,也算是情投意合。
      不久后,东床事发,黄叶被家人寻得,可此时已怀身孕。黄叶这女子也是蛮有主见的,本打算生米煮成熟饭,虽是妾,比做权贵老头的妾总好吧。不料,朱祐杬是藩王,朝中有禁令,藩王不得与朝内勋戚贵族联姻,这下还真叫始料不及。黄家看到大着肚子的黄叶,也是无法,便把她赶了出去。黄叶便留宿在一道观,在道姑的帮助下,产下一子。
      生活没了着落的黄叶此时已理清了头绪,假扮寡妇,说是夫家也姓朱,到兴献王府做佣人。王妃以她年轻守寡,独自带着儿子,十分同情。加上黄叶又颇知书达理,便安排她和儿子去伺候五六岁的朱厚熜。朱厚熜此时刚死了唯一的姐姐,又伤心又寂寞,家里来了个小弟弟陪他,自然开心不过。
      朱祐杬见到黄叶时,自然吓了一跳,但见到了自己另一个儿子,马上转为欣喜,一边暗中照顾,一边在朱厚熜的耳里灌了不少照顾好小弟弟的言辞。并给这儿子起了名,唤朱幸德。
      黄叶自打带着儿子陪伴朱厚熜后,很得朱厚熜的喜爱,这黄叶本就不是普通村妇,为人风趣有见地,比之其他丫鬟老妈子,自然有趣得多。朱幸德年少时长像和性格都像个小姑娘,生性温和,又小朱厚熜不少,朱厚熜也很照顾他。转眼过了六七年,兴献王朱祐杬早逝,临终怕小儿子受委屈,终于把真相告诉了家人。从此,朱厚熜继承藩王后,朱幸德便成了王府内的本家二少爷。
      几年后,正德皇帝无儿无女,朱厚熜作为他的侄子,当上了皇帝,便是嘉靖皇帝。这朱厚熜从无权无势的小小藩王做了皇帝后,自然没少听闲话,最多的便是说他非正统继位,是个无能之皇。当时,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受了委屈后,急于身边能有几个亲信相助,于是黄叶和朱幸德便接到身边。黄叶继续服侍新皇,朱幸德则被接进宫,当时,这孩子也就十岁。
      又是几年后,嘉靖的位子坐稳了,便想给唯一的亲弟弟封藩,可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且一旦受封,便常年见不到这个弟弟。此时嘉靖已然迷上道教和长生不老之术,这个弟弟生于道观,更让嘉靖对他青睐有加。这天嘉靖猛然想起宋朝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救太后的农夫最后被封了逍遥王,无职无势,白拿朝廷俸禄养着。于是,嘉靖也给弟弟朱幸德封了逍遥王,同藩王俸禄年2000石,同时赐良田万顷,常驻京机,没有封地。此事朝中大臣虽觉得不妥,但这样的处理确实不为过,于是大明便多了一个逍遥王。
      逍遥王比之其他藩王,最大的自由便是无封地,可以到处跑。而且还能经常见修道心切的当今皇上(此时嘉靖皇帝已不上朝,终日潜心修道,不见大臣,欲成仙长生)。于是虽无职无权,却是众臣巴结的对象,一句话便能左右朝纲。
      这样的八卦野史,我哪里会知道,再看这傲慢的小王爷,正是逍遥王朱幸德的嫡长子,嘉靖皇帝的亲侄子,赐名朱载城。听到这里,我便明白,这小王爷为何拽成这样。
      听完故事,我已在知府府内用过早餐,然后,被胡知府请去描述了当时情形,画了押。此时,疲惫席卷而来,胡大人便安排了客房,我和衣休息。迷糊之间,我仿佛看见了张于霆,心想,这个笨蛋,还号称杭州地头蛇呢,本姑娘在他的底盘被绑架,却还是被别人救的,没用!
      醒来时应该是午时,一睁眼,却见张于霆翘着二郎腿,坐在屋里。
      “张老板果然神出鬼没啊,小女子被绑架之时,但不知张老板躲在何处啊?”
      “房梁上。”
      哦?我诧异地看向他,问:“那为何是小王爷救的我?”
      “阿竹和阿笋见你被绑,本想救你,不料发现另外有人跟随,他们不敢妄动。”
      “真的?”
      张于霆微笑,说:“你昨晚可曾猛捶墙壁?”
      “啊?”
      “张某听到撞击,还以为你把那老妪给做了,后来一看,原来不是。”那人回答得轻描淡写,我却气不打一出来,说:
      “姓张的,你既然知道我被人绑票,担惊受怕,不速来相救,反而看戏,很好玩是不是?”
      张于霆一惊,连忙说:“息怒息怒,你先听我说。”我一瞪眼,他忙解释,“绑你的是王直手下毛海峰的人,他们不过想逼我合作而已,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伤害于你。可是后面跟随之人,我起先并不知其来历,所以才一探究竟,以绝后患。”
      “那你现在知道了?”
      “恩。”张于霆点头。
      沉默了一会。“哎呀,朱大人那里可曾知会?”我可是在去巡抚大人那里的路上被绑票的。
      “朱大人已然得到消息。”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王直?”不管王直是什么样的人,敢绑我,可别怪我使坏。
      “恩……”张于霆犹豫了一下,说,“其实王直开出的条件优厚,而且志在解除海禁。不过这个仇,怎么说都是要报的。”
      我毫不客气地一翻白眼。对张于霆这样的人来说,解除海禁,更有利可图,他根本和王直是同一战线的。至于王直派人绑我,估计是想多个筹码,合作时多占优势而已。想到自己无辜成了殃池之鱼,对双屿之役的进行反而更期盼了。掰手指头一算日子,四月初二挑起战事,初六荡平双屿,距此不过五六天时间,已迫在眉睫。王直与张于霆合作,二人各取所需,这也就造就了未来的“净海王”。
      “你和胡大人怎么这么熟悉?”
      “林大小姐,你不是说张某是杭州地头蛇吗?既然如此,怎可能与杭州知府不相熟。”
      “可我还以为你是朱大人的爪牙。”
      “朱大人到浙江才不过几个月,可谓人地两生。若非经人介绍,我怎可能为他办差。”
      “那平双屿的事,胡大人也很清楚?”
      “比之朱大人,胡大人更有官相。”
      “对了,小王爷好端端的不在京机享福,到这里来做甚?”
      “打猎。”
      “什么猎?牲畜还是人?”
      刮目相看状。“胡大人欲进献一双白鹿,龙心大悦,派小王爷监察护送到京。”
      “唉!”
      沉默。
      “小王爷对林小姐可是另眼相看啊!”
      “哼!小屁孩一个。”
      “什么?你竟然敢说本王是小屁孩,本王宰了你!!”晴天霹雳。
      “哎哟~~~”“啊~~~~~”@#$^%&**^$%%$
      “张狐狸,你故意的,本姑娘若不报复,誓不为人!!”边逃边叫。
      四月初二,福建都指挥卢镗、海道副使柯乔会同浙江海道副使沈瀚所率浙兵,在浙江爵鍰所附近发现大船一只,分兵追至九山大洋,生擒福清海商林烂四等五十三名,缴获船一只。
      这林烂四也是倒霉,嘉靖二十五年,林烂四等纠集多人,发船往至本国(日本),朝见国王,说我大明买卖甚好,双屿港系通番贼穴,向来无有倭人过上国,至今船船俱各带有本国之人,前来贩番,尚有百数倭人在后来船内。于是日本国王借给稽天(日本人)等银子五百两,造船一只,于这一年三月开洋来到舟山洋面,准备与许二贸易,结果被官兵捕获。
      四月初六日,卢镗率兵荡平了双屿港,将贼建天妃宫十余间,寮屋二十余间,遗弃大小船二十七只,俱各焚烧尽绝。
      舟山双屿战火激烈,这厢杭州府却异常平静。张于霆告诉我,王直已经提前带着靡下许二的商船,以经商为名,四处避难去了,另外李光头、金子老、顾良玉等几位窝主的不少商船,在王直手下散布的各国商贸信息的诱惑下,也都出了海,全不敢走大明海域。除了随行护送的一些战船,在双屿留下的大多是佛朗机船只和众多货物,当然,还有大量各窝主的核心人物全在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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