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行》angeldark

6、第 6 章

　　如歌行

　　６.

　　来人年约二十八九，玄衣乌发，身材粗犷高大，五官很平凡，眉宇间却自透出一股威迫的压力，与苏三无一点相似。
　　若不是苏三气焰猛跌干笑着叫了一声“大哥”，我定猜不出这两人会是兄弟。
　　他站在楼外轻飘飘的树枝上，树枝也未见弯折，我四下略一扫视，没有看见通传的丫鬟。
　　在说话前我竟分毫未察，此人轻功饶是了得。
　　他是，六大世家苏氏一门的长子，落霞山庄的现任大当家。

　　接着，他缓缓开口：“小三，看来你对我很不满意啊。”
　　苏三公子呆了呆，立刻义愤填膺：“大哥，你哪里听来这些流言，小三自幼奉大哥为神，大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又怎会对大哥不满。”
　　苏老大大概也习惯自家老三的厚脸皮，懒得计较：“听说最近你专情于天香楼的单叶姑娘，老奶奶特地叫我来看看。你又在如何荒唐。”他的目光转到我身上来：“想必姑娘便是我三弟钟情的女子，天香楼的单叶姑娘。”
　　我盈盈一拜：“正是单叶。”
　　苏三笑道：“大哥不妨进来说话。”

　　苏大当家轻功果然了得，他体型粗犷，借树枝飞进来竟不闻风声，轻如鸿毛，他入内坐定，道：“小三，你与月华公主——”
　　苏三道：“小三已有单叶。”
　　苏大当家不动声色：“小三莫要张狂，婚姻大事岂同儿戏。”
　　苏三叹道：“大哥竟也如此说我，可大哥怎知小三同单叶不是义重情深。”
　　我心里发毛，暗道：这苏三果然是天生的骗子。

　　苏大当家不接话，只在我和苏三身上转来转去，我恐有破绽，依在苏三身边低头不言，只偶送秋波，与苏三偷传情谊，这自然是做给苏大当家看的。
　　苏大当家还没开口，却又听得那头有人娇笑：“苏大当家怎变得犹豫不决了。”
　　那声音阴软绵长，十分动听。
　　苏大当家抬头：“雪儿。”
　　苏三却叫道：“大嫂，你怎么来了。”
　　雪儿坐在窗口上，道：“你大哥本不让我来，这青楼也原本不是我该来的。可我不放心小三，还是来看看了。”她笑得端庄，却又有几分娇媚，象是圣洁的莲花中几点妖红。
　　苏大当家叹道：“你又做些离经叛道的事，真不知拿你怎么办才好。”
　　言语中竟是宠溺。
　　雪儿却是不依了，软软的语调中尽是埋怨：“你只顾做你的大事儿，心中哪里还有我，小三子怎么说也算是人家的小叔子，如今婚姻大事又怎可放心让你一人前来？”
　　她跳下窗走到我面前，围着我转了好几圈：“天香的单叶，小三所钟情的女子，果然是个美人。”停了片刻依依笑道：“是哪种程度？”

　　我有些诧异，一个已婚女子，倾城姿容，敢只身前来青楼，又语不惊人死不休，苏大当家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夫人。
　　苏三笑道：“愿与之结为夫妇的女子，大嫂。”
　　雪儿摇摇头，细长的手指点上苏三的额头：“小三若说她是一红颜知己，嫂嫂还信，若说你愿于之结为夫妇，嫂嫂却不信了。莫不是为了推掉镇南王府的婚事，便以此做借口罢。我们苏家不介意你娶青楼女子做夫人，但这婚姻可是万万掺不得假的。”
　　苏三连连摇头：“小三这次可是真心，日后我与单叶成婚后大嫂便会明白。若是没有镇南王府的婚事，小三仍然会选择单叶。”
　　雪儿笑了，端庄而妩媚的唇弯成一个微微的弧度，她转而向我，道：“单叶姑娘，小三过去风流艳史多得数不清，你可有介意？”
　　我轻道：“怎么会不介意。”微微皱眉，又渐渐平舒，我的神情变得哀伤：“可单叶心许公子，情难自禁，何况公子已断旧情，单叶只求在公子心中占微薄之地心愿足矣。”
　　雪儿微笑点头，“好一个单叶，日后叫我姐姐就行。小三，如此好的姑娘，你可不要负了人家。”
　　苏三公子连连称是，表情诚挚到让人非信不可的地步。

　　苏大当家了然：“雪儿，你承认这门婚事了？”
　　雪儿笑道：“老奶奶其实也只是希望小三成家么，至于对象只要看合不合适。单叶如此通情达理，小三又如此倾心于她，我想，这应该是桩好姻缘。定能白头到老。小三，你说是不是？我和你大哥还有老奶奶可都会看着的。”
　　那笑声竟有些狡黠。
　　我头皮发麻，五年后能不能走得掉，这还是个大问题。
　　苏氏乃六大世家之一，将来我可如何逃跑。
　　一时间，又认定这苏三公子真是害人不浅，若日后我脱身不得，可不要男扮女装一辈子，实在可怕之极。
　　苏三公子却笑意满满：“自然如此。”
　　雪儿端详他半晌，点头。
　　后来我曾问他“你怎答得如此肯定？难道你有五年后能让我脱身的法子。”
　　他的回答是：“怎么可能，当时我心虚得要命，但凡谎话首先要气壮，理能不能直可以日后思量。”语气无辜到欠扁。

　　雪儿道：“其实老奶奶只要你能安定下来就好，我们只是被派来看看单叶姑娘的。若你们意志坚定，倒也不会强求。三日后行成婚。”
　　苏大当家摸摸苏三的头，道：“小三，可不要忘了苏家的传统。”
　　苏三点头。
　　雪儿与苏大当家于是客气地离去。
　　当然，自不是从光明正大，而是从窗子口出去的。

　　我关好窗户，转身，瞪向某人，苏三公子装做没看见，道：“这美酒太少，待我去买些回来。”
　　我拖住他的衣服，微笑道：“酒叫书月添就可以了。”
　　苏三公子东瞄西看，又道：“听说最近城里有不少小贩卖新鲜玩意，我还是去看看有什么可以让单叶喜欢的。”说着就往门口溜。
　　我堵着门口，笑意盈盈：“单叶多谢公子关爱，心领。”
　　他可怜巴巴：“单叶。”
　　我笑得愈发温柔起来：“什么？”
　　苏三公子冷汗涔涔，终于投降：“好啦，我说。苏家家规就是，那个，如果苏氏子孙没有按家族所期望的婚配而自行选择伴侣，就要由苏氏当代辈分最高的那一位给新婚夫妇出件任务。”
　　我点头：“说下去。”应该还不止这些，要不然苏某人如何会连这个提都不想提就准备逃之夭夭。定是怕我动怒吧。
　　他骗我了五年的承诺又捉了我做挡箭牌，怎么说我的气也应该达到顶峰了，于是最后即将冲冠，而苏三公子不敢做炮灰。
　　我说：“怎么了，敢设计我却连个苏家家规都说不出来？”
　　然后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盯住那把削苹果的刀。

　　苏三公子强自微笑：“怎么会不敢，不就是苏家那老掉牙的规矩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看到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刀光生寒。

　　天很蓝，云很白，草叶青青。
　　一日后又有小道消息流言蜚语不胫而走：那天单叶姑娘的房里传来杀猪般的惨叫，据知情人所说那个声音有点象谁谁谁的。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