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行》angeldark

4、第 4 章

　　如歌行

　　４.

　　曾暗地里盘算过，一厘钱出借，纵然即刻归还也免不了利息，或许很多年后被借的人还要来你面前叹几声：想当年，你我一厘钱的缘分……
　　白痴也听得出是在讨人情。
　　我辗转反复，头痛不已。
　　飞丫头不能理解。
　　她说：“秦姐姐何故愁眉？”
　　我闲闲道：“在想如何把你卖个好价钱。”
　　飞丫头惊得连退十几步，又狐疑道：“你敢！”
　　为什么不敢，我现在一身麻烦，只想捞一大笔夹带私逃。
　　然而苏三公子异常兴奋，这只狐狸，他拿我当耍乐的玩具。

　　“单叶莫不是讨厌在下了？离得那么远。”
　　“岂敢岂敢，单叶只是觉得这房间温度太高，靠得远些比较凉快。”
　　“那么单叶是否记得那夜在下为你受伤苦不堪言，尤其是流云散——”
　　“公子多心了，救命之恩，单叶如何能忘。那流云散只是为了能让公子伤势早日痊愈不得不忍痛全洒了上去，伤在公子身，痛在单叶心呐。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在下怎可能怪罪单叶，只是手受伤了，原本很多能自己做的事都做不了，哎——这天的确有点热啊——”他一双凤目笑得弯弯的，瞅住我手中的扇子。
　　“……单叶自然愿为公子解忧。”
　　且不说这苏三是如何无赖，把我当丫鬟吆喝来吆喝去，桃花酿、青干品、九华糕更各色美酒和精致的小点心，也一一入了这只狐狸的肚子。他也颇识得货，挑的都是天香楼特制的小点心，这些点心由专人所制，味道非比寻常，也不是有钱就能吃得到的。他虽说躲着老奶奶的追兵，行动不得自由，却也还是有滋有润。本来该在外过着被捉拿的生活的他如今住在我这，有美酒佳人作陪，夜夜笙歌纸醉金迷，也不知他到底又有什么诡计。
　　我摇了半天扇子，却见书月欠身道：“小姐，奴婢先下去了。”说着快步退下，那身法倒比平时要迅捷得多。
　　我这才发现苏三公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目光放肆而狡狯，他刚刚就是这样看着我的吗？难怪书月会退出，她怕是又误会了吧。
　　我被看得一阵鸡皮疙瘩，道：“公子，又怎么了？”
　　苏三公子伸手抚摩我的脸，啧啧道：“单叶果然是美人。”
　　咦，要比肉麻么。我干脆也摸上他的脸，情深款款：“公子又何尝不是英俊得人神共愤？”
　　他捉住我的手，含情脉脉：“单叶——”
　　“公子——”

　　半晌，我俩同时跳开脸色发青，晚上吃下去的菜已隐隐有翻腾之趋。
　　平日里作戏也就罢了，真要跟个男人作深情状不止苏三公子吃不消，我也没那么好的脾胃。
　　我抓过手巾捂在嘴旁一边受不了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三公子恢复过来，摸摸头笑道：“排演一下而已，看来我还真是个正常的男人。”
　　我没会意过来，“什么排演？”
　　苏三公子笑得不怀好意：“单叶莫不是忘了前天那林大小姐来时我当众所说的话吧？我苏三誓要娶秦单叶为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一个杯子没拿稳差点呛着：“娶？！怎么娶？”
　　苏三公子气定神闲：“自然是明媒正娶八人大轿，黄道吉日即可成婚。”
　　我仔细一想，马上就明白了。那月华公主虽然高贵，却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何况若当真娶了这样一个有家世有背景的公主，日后要继续风流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娶一个假夫人，把月华公主那边的婚事回绝掉，也正好堵了老奶奶的口，如此过掉几年，再找机会各自分开。他上次来就打算好了的，所以会故意受伤。
　　我瞪了他半天，很想一口回绝，这件事根本对我没半点好处！
　　却听得他嚷嚷：“我的手好痛哦——真地好痛哦～～”

　　怎么看都有在叫卖的嫌疑。

　　我呼了口气，“给我一个答应的理由先。”
　　苏三公子惊讶状：“难道单叶有回绝的理由？”
　　我没有，但我想回绝。
　　这话只能在心里说，我有气无力，骑虎难下，叹苍天无眼。
　　半天才搪出几个字来：“单叶出身青楼。”
　　苏三公子则接得很爽快：“没关系，我不在乎。”
　　“没有赎金。”
　　“我有。”
　　“……苏家乃名门大户而单叶一介平凡匹夫实在不知如何自处啊。”
　　“我娶了你到时候你就是苏三夫人，以此自处不就行了。”
　　我哑口无言，唯一想做的就学林大小姐夺窗而逃。
　　苏三公子只当没看见我一脸极度想溜走的表情，一手拽紧了我的腕子防止我遁逃一边自顾滔滔不绝：“单叶你不用怕，到时候做了我的人，就有了座大靠山，张子衡那人也不要紧了，你已是我夫人，他又怎可能继续对你纠缠。我俩合作无间一定能演绎完美夫妇，羡煞天下之人。而暗地里你我又可以各自精彩，我不介意你爬墙，你也不会干涉我采花，如此天作之合哪里去找。”

　　他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通，无非是“你一定能行”或者“绝对没问题”之类的，听上去信誓旦旦好象很行，实际上一点不可靠。但无可否认这个花花公子真得很擅长三心二意，只见他一边往嘴里扔着葡萄一边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时还抽个空瞄瞄窗外的美人们，说出来的话居然还能有条不紊铿锵有力，然后他以以下话作为他完美劝婚说的结束语：“所以，你同意了吗？”
　　无言。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我起身来回渡着脚步。他不时往嘴里扔几颗葡萄。
　　一会，停住，我问：“需要几年？”
　　苏三公子笑道：“单叶不要煞风景了，尚未婚嫁就先谈分离，是不是太没情趣。”
　　我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由此看来，还是早点准备比较好。”
　　苏三公子思索一下道：“大概五年吧，总得让老奶奶对我的事情厌倦再说，不然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与苏三深情对望五秒，各自操出算盘飞快计算，在一片劈里啪啦声中我抬头：“五年，你要出起能买我五年的价钱，然后换得你日后的自由。除在众人面前要扮演夫妻，各自的私事不得干涉。”
　　苏三公子笑意满满：“如此甚好。”

　　一锤定音。

　　*****

　　是夜。
　　我抽出那日书月交给我的未署名信。
　　信笺洁白，纸页光滑，我几欲拆开，终是作罢。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