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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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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多说无益,我索性勾住苏三公子的手对林梦道:“耽误了你表姐,单叶也很抱歉,单叶并非有心。”
林梦咬咬唇,大声道:“无耻!”
我垂下眼帘:“任林姑娘处置,单叶绝无怨言。”
苏三急道:“不可!”又转向林梦:“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要怨单叶,我——”
这家伙,痴情种还扮得挺象。
林梦的脸色白了又白,忽抽出一根长长软鞭,一甩,飒飒生风,我惊地连退几步,实在没想到这林梦的性子有这么烈。鞭子如毒蛇吐焰飞扑而来,眼看要落到我身上。
暗自咬牙,我干脆倚进苏三怀中,眼睛紧闭,鞭子没有落下,睁眼,原来是被几个天香暗御令的人挡下,而苏三公子,竟也伸出手去生生抓住了那长鞭。
只抓鞭子自然是没事的,只是那软鞭上有倒钩,林梦又情急下抽动,只听得兹一声,血滴落。
苏三犹自神色不改,松手,那原本修长白净的掌已皮翻肉绽,惨不忍睹。
他柔声问我:“你没事吧?”
我摇头,并不答话,又略蹙起眉,一副美人受惊图。
他再抬头,“梦儿,够了吧,你要如何对我我都无话可说,但你不要伤害叶儿。”
他的目光悲哀而柔软。
暗御令其中一人道:“单叶姑娘可有受伤?”
我道:“没事。”他们点头,各自退下。
苏三公子会出手,是出于意料之外的。他怕死怕痛,重得是“舒服”二字,习武也只习一些招式优美的,况且那时如他所计算,林梦整个人的怒气都在我身上,他没必要出来打圆场。而暗御令虽是天香暗杀部门,可也只忠于老板门下,就算我是天香花魁他们也没义务救我。所以,那刻我以为这一鞭挨定了。
可为什么暗御令也会同时出手呢?
林梦有些动摇和矛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一只手撑着桌子,却不小心拂到花瓶,砰地坠地。只可怜那价值连城的古董宝贝,枉我暗中百般相护,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一劫。见那一地的碎片,我扭过头,实在不忍心再计算我又损失了多少银子。
“小姐!你怎么了?”书月闻声闯进来,时间把握得恰倒好处。见到屋内的情况先是一呆,便立刻快步而来扶起我,狠狠剜了林梦一眼,“小姐,不要理他,书月扶您回房休息。”
“等等!你们站住——”
“孟公子!天香楼已经被你闹得天翻地覆,你还想怎样?小姐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要陪你说这么多废话,想想你的举动过不过分!天香不是容你们来胡闹的!”
书月怒斥道,林梦被震了一下,后退几步。
我靠着墙背过身想着该从苏三那敲多少竹杠才划算,而苏三的伤又要跟多少竹杠抵消?吃了这么大的亏却讨不回来,实在叫人气闷。
对林梦的事我则一句话都懒得说了,任书月帮我处理麻烦。
不该出头的时候就不要出头,有替死鬼的时候就要尽量利用。
我向来无耻得很。
回到房中,书月愤愤不平:“小姐,你没事吧,那孟公子也太过分了。”
我在书月未看到时顺手将手中把玩的银子收进荷包,又拨了拨弦。转过来一脸倦容,细声问道:“孟公子现在哪去了?”
“没走,呆呆地坐在那里,真是讨厌。”
我摸摸她的头,笑道:“开窗,摆香炉,架琴。”
书月依言做好,麻利得很,她问我:“小姐,摆香炉,拜神么?”
“是送神。”我柔声笑。
旋身坐下,素手抚琴,柔柔唱上一曲。
歌声清婉流泻,在这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远处的脚步已有骚动,不多时,一起往这边过来。
书月凑到窗子口一看,惊道:“好多火把,可真是壮观。呀,那不是林府的人吗?林当家的,林家四位公子都来了!他们怎么会来?”
窗外有老者威严的喊声:“梦儿——我知道你在上面,下来跟我回去罢。”
只见林梦慢慢地走出去,好象有点胆怯,还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呢。
书月喃喃道:“四位林家公子都在下面,那在天香的那公子不就是——”
我点头微笑。
“活该。”书月拍手笑道。
林家只得一女,自是十分重视宠溺的,林老爷子费尽心思要为她觅一门好亲事,可听说她这次了苏三的事逃了出来,结果林老爷子天天锤胸顿足说生了个不孝女。此等胆大妄为的做法惹怒她父亲了罢,要不然林家怎会出动这么多人,连林当家的都来了。
按林家那严厉的作风,林梦短期内是没办法再出门了。
书月看上去心情甚好,我略一思索,了然笑道:“说起来,林家那几位公子到真是人中之龙呢。”
书月连连点头,“对啊对啊,特别是林二公子,气度好温文啊。他好适合青色的衣服——”小丫头说完才发现中了圈套,脸一红,冲我嗔道:“小姐捉弄书月。”
“有吗?”我喝着茶,瞄瞄窗外,“随口问问而已,是书月自己一古脑把心事全说了出来。”
“小姐——”此时的书月脸上飞红一片,她慌忙拿着发梳直奔过来,“我来替小姐梳头,咳咳,小姐就不要——”
我笑眯眯地任她帮我梳头。
坐在镜边,书月轻巧地忙着,一边甜甜笑道:“能为小姐帮忙,是书月的荣幸啊。”
小丫头也生得如此嘴巧,讨好人的本事一等高。
“怎么个荣幸?”我说,存心逗她。
她想了想,道:“因为——唉——因为小姐太美了,这种理由很俗吧?可是小姐的美真的是让人忍不住亲近的。”
哦?
“天香的姑娘个个都是美人,只说雪玲珑,画月,凝玉,哪个不美?老板也很美啊。”
书月连连摇头:“小姐,你的美跟别人不同。就是——就是——哎呀,是那种气质。书月不会说,可若书月身为男子,必定要对小姐动心。”
是人都爱听好话,我摸摸书月的头,只是如我等男子,得到她这般评价却委实有些哭笑不得。
扮女子已然巧到这个地步,是不是该磕头拜天悔恨自己投错了胎?
我将指尖停顿在琴弦,一挑复一抹,书月悄然退出。
***
“手好痛,好痛,好痛痛痛啊——”满屋子都是苏三公子的鬼哭狼嚎。
“谁让你胆子那么大。”我没好气道。
“拜托!做人可要厚道,我是为你受伤耶。”苏三公子秋后算帐,“你可知那鞭子上的倒钩有多利,那林大小姐的力气又有多大,我的伤口又有多深——”
“是是是,我都知道。”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他的话,我替他上药。“你已经说了一个时辰了,所以也够了吧。”
他的手白净修长,肌理细致,骨节也并不分明,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没吃过什么苦头。而今上多出血淋淋的伤口,每一道伤痕都深而可怖,皮肉外绽,“流云散”洒在上面时他不自觉地缩了缩,看样子是真地很疼。我用力拖住他的腕子不让他退缩:“上好药先,你不想留下疤痕吧。”
说归说,我也不是不知道流云散的厉害。原本疗伤之药多是生肌活血之类,可流云散不同:它虽是疗伤极品,待伤好后连个痕迹都不会留下,却是类似以毒攻毒之法,狠厉之极,敷药时伤痛增加数倍,苦不堪言。
看到苏三长眉紧皱冷汗涔涔,又想起他方才抓住鞭子时的毫不犹豫,我有些触动:“忍一下,还很疼吗?”
苏三公子睁眼苦笑:“你来试试就知道了。林大小姐的鞭子加上流云散,没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我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企图?我印象中那个苏三公子不会做这种自讨苦吃的事做。”
苏三公子惊讶又委屈:“企图?!单叶怎可这样污蔑我?我为了救你已吃了这么大的苦口。”
他说得有几分动情,顾不上伤,我有些理亏,刚想开口,却听见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抖开折扇,笑地得意洋洋:“所以说呢,单叶你又欠下我一个人情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哈——”
我眼角一跳,刚要出口的感谢话收回肚里去,接着整瓶流云散都倒在了苏三公子伤口上,换来杀鸡般的惨叫。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