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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怀春时(二) ...

  •   吃完晚饭,他们一同离开山腰别墅。

      在车上,他忽然拿出一把不知名的花给她。

      “停车的时候看到的,瞧着好看,想着你会喜欢就摘了下来。”

      收到他送的花,本该惊喜,可想到对姑姑说的话,又有些愧疚。

      她……要不要告诉他?

      “怎么了,不喜欢?”他注意到了她不自然的表情。

      “不是,”她忙否认,“我……”

      吞吞吐吐,话不成句。

      “有事瞒着我?”

      她不敢看他,敛了眸光,微微点头。

      “什么事?”

      “姑姑问我们是不是一起来的,我矢口否认了。”

      他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却笑着说:“就为了这事?”

      “你不生气?”她抬头悄悄看他。

      “你矢口否认自然有你的理由,没什么好生气的。”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他。

      “我并非有意……”

      她只是忽然胆怯。

      他凑到她面前,笑道:“并非有意……难道是故意……?”

      “不,不,不是。”

      她着急了,脸胀得通红。

      他哈哈大笑起来,她反应过来,这人是逗她的。

      “坏死了。”

      她气得打了他一下。

      他收了笑容:“小心手疼。”

      这人真是越来越没脸皮了。

      车在高速公路飞驰,直挺挺的路灯在往后退,耳边时不时传来喇叭声,谢槲洲关上了车窗。

      车里,她问他:“你棋艺为什么这么好?”

      谢公的棋艺放眼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但他连胜谢公,他的棋艺定是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肯定是拜师学的。”

      他又说:“小时候喜动,常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所以姑姑就带我去学棋,让我静心。”

      这是骗她的。

      上辈子的她,小时候,是田野间撒欢的女孩,喜动,后来是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姑娘,喜读书、喜下棋,喜静,他为了能与她有共同的兴趣爱好,苦苦练棋。

      那时候,与她对局,她便说他棋艺好,只是他从未说对她说过,他为她而学。

      “没想到,竟是因为这样,你才学棋。”

      “你想象中,我学棋的原因是什么?”

      他好奇在她的想象中他是因为什么才去学。

      她道:“爱好、喜欢。”

      “后来确实喜欢上了下棋,也当成了爱好。”

      这话不是骗她。

      初期学棋的时候,有些无聊,所以他很排斥,会了以后,觉着不错,逐渐喜欢,能和她对弈,下棋,便成了他的爱好。

      “你呢?为何学?”

      从前,她学棋是迫不得已,如今呢?

      她说:“我不喜动。下棋少动,便学了。”

      这个理由,很符合她的性格。

      她就是个懒洋洋的姑娘,偶尔活泼,但大多数是安静的。

      “若是知道学棋后会被谢公拉着下,你还会学棋吗?”

      “肯定不会!”

      她咬牙切齿的表情将他逗笑,他好想摸摸她的头,可惜在开车,空不出手来。

      晚上人多,青玉楼没有停车的地方了,他们只好将车子停在地下车库。

      此时华灯初上,灯光映照在河面上,那河变成了一条闪光的带子。

      街上全是人,有人驻足买东西,有人拿着相机拍夜景,还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在人行道上你追我赶,他们的大人,不缓不慢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走在人群里,她被街边的小吃吸引,有意无意地看。

      她舔了舔嘴皮,饿了。

      他抓住了她的眼神,翘起了角。

      小姑娘偷偷瞄小摊的动作,像仓鼠。

      “我……”

      小姑娘拉了拉他的袖子,一双眼湿漉漉的,像一小鹿的眼睛。

      “怎么了?”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来。

      怕他觉着自己太能吃了。

      她松开他的衣袖,抿了抿嘴,“没什么。”

      他自然知道她想什么,瞧小姑娘这尴尬样子,他道:“刚才那顿没吃饱,想去吃点东西。你呢?”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也是!

      但为了保持形象,她故作勉为其难道:“那我陪你吃吧。”

      他们走过去,小摊老板们热情招呼,她停在了卖豆腐的摊子上,老板热情的向她介绍有哪些调味的豆腐。

      她选了火锅味臭豆腐,他实在闻不惯那味儿,头一次没点同她一样的东西,但为了圆谎,随便点了碗豆花。

      臭豆腐要炸,所以他的豆花先上。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碗中,白豆花放了调料加上葱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十分诱人。

      好想尝尝。

      他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将手中的勺子递给她:“尝尝?”

      她咽了咽口水,“不了,我留着肚子吃臭豆腐。”

      她怕吃了,他吃不饱。

      他也不强求。

      她的臭豆腐来了,火锅味臭豆腐,辣中有臭,臭中有辣,勾引着她的味蕾犯罪。

      因为臭豆腐炸过,很烫,所以她吃得慢,他吃完豆花,她的碗中还剩了大半。

      他不催她,默默地看着她吃。

      看着看着,他又想起上辈子的事了。

      因为谢夫人爱吃,所以嶂溪最好做的是小吃生意。

      虽然时局不稳,战火飞扬,但嶂溪的夜晚还是足够热闹,有卖东西的小贩,耍杂技的艺人、唱歌的小姐……

      那时候,若他晚上没事,她定会拉着他在街上走,不为散步,只为吃,走一条街,吃一条街。

      他饭后不喜饮食,常常是看着她吃,她吃得欢快,他看得也欢快,她若吃不动了,便给他吃,每到这时,他常忘了自己的习惯,吃完她吃过的东西,乐此不疲。

      往事历历在目,时光却如梭,悄然离去,无声无息,但幸好,他找到了她,伴在她身边。

      一碗臭豆腐下肚,于她而言只是半饱,他给钱后,她又去别的摊位找吃食。

      他就走在她身后,不近不远跟着,看着她在人群里穿梭。

      从前,她总说与他上街不得自由,身前是一堆人,身后是一堆人,他将她也拉得紧。

      他想同她解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跟着,为什么他要紧紧拉着她。

      她会打断他的话,与他四目相对说:“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有一天,我定会让你在街上没有束缚的穿梭。”他承诺。

      “我信你。”她看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怀疑。

      如今,太平盛世,海晏河清,他终于可以放开她的手,让她自由的奔走。

      她这次买了铁板鱿鱼,一共十串,分了一半给他。

      他只意思意思拿了一串。

      她咬了一口鱿鱼须说:“你胃真小。幸好我胃大却吃不胖,不然,肯定不敢在大晚上陪你吃这些东西的。”

      她是不胖体质,吃再多,体重也在九十斤左右起伏。

      他听了这话,哑然失笑。

      这姑娘,到会找借口。

      明明是自己馋了,却还要打着他的幌子。

      跟猫儿似的。

      她吃得嘴角糊油,他递了一张纸给她,示意她擦擦,而后回答她:“你胖了也好看。”

      世人常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有极佳的骨相,就算她胖了,颜值也不会低。

      她笑眯眯道:“我也这么觉得!”

      他喜欢自信的小姑娘。

      鱿鱼串不烫,她吃得快,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我去丢垃圾。”她说。

      “去吧。”他答。

      他看了看周围,瞧见了有摊位在卖藕粉,走了过去。

      他买了一碗,怕凉,用手捂着,然后回原地,等她。

      她边擦拭手,边向他走去。

      他将藕粉递给她,“给你买了藕粉,养胃。”

      她今晚,吃太多伤胃的东西了。

      她见到藕粉那刻,眸光一亮,接过后对他甜甜地笑:“谢谢叔叔。”

      叔叔……!

      他挑眉道:“哟,你这小姑娘会变脸呀!有吃的叫叔叔,没吃的叫谢槲洲!”

      “要你管!我爱怎么叫,怎么叫!”她别过头,颇为傲娇。

      他喜欢她这样,笑道:“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她也笑了起来。

      在他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撒欢。

      她天然不怕这个人人惧之、远之的男人,似乎他们本就该这样亲近。

      夜晚风凉,轻轻掠过,让人不禁寒颤,但她对他笑的那一瞬间,寒风也是暖的。

      吃完藕粉后,她没再买东西吃,两人开始不紧不慢走向青玉楼。

      楼里锣鼓喧天,这是戏要开始的前奏。

      他们还是不急不缓地走。

      到门口,检了票,二楼位子。

      谢槲洲走前面,她走后面,上了楼。

      说来也巧,今日他们坐的位置,与四年前坐的位置一模一样,只是缺了一盘话梅。

      他们刚坐下,幕布便拉开了,由她发小扮演的崔莺莺踏着碎步,走了出来。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听了这唱词,她蓦然想起四年前,他同她说的一段话。

      她侧身,轻声对他说:“今日你可还会说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男不看红楼,女不看西厢?”

      他肯定道:“不会。”

      “为什么?”她蹙眉,不解。

      “因为,青梧到了可以……”

      他忽然俯身到她的耳畔,温润的气息在喷洒在她的耳上,那里像有火在烧,烧得她觉得自己快熟了一样。

      她的心嘭嘭直跳,像在坐过山车,一上一下的。

      她以为他会说,以她性格,不会做出和人私奔的事,所以,他不会再说,女不看西厢。

      又或者,他会说她长大了,不再是少女,可以看西厢了。

      却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

      “青梧已经到了可以少女怀春的时候了……”

      “少女怀春”四个字让她本就没平复下来的心更加活跃。

      嘭嘭嘭。

      它跳得很快,像要破开她的胸膛蹦出来一样。

      她能感知到自己红透的脸颊,能感知到自己热腾的血液,能感知到自己背后似乎有一层薄薄的汗。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四个字“少女怀春”。

      她强装镇定,道:“少女怀春?我怀谁?”

      能让她的少女怀春,不过一个他罢了。

      可这隐晦的情意,她偷偷地藏在了心底。

      他轻笑一声,眼里有浓浓的戏谑,“青梧怀谁?这就得问青梧自己了。”

      “在国外,可曾遇到过心动的人?”他又问,目光里隐隐有一簇火苗。

      他看似平静,实则心里慌乱,真怕她说出一个“有”字。

      他的小姑娘,只能是他,旁人休想占了一分去。

      但幸好,她摇头,说:“没有。”

      在国外的四年,只有写不完的论文,读不完的书,还有时不时入她梦中来的谢槲洲。

      “国内呢?”

      他一时嘴快,问了这一句。

      音落时,就后悔了。国外没有,万一国内有呢?

      她稍稍有些犹豫,点头还是摇头呢?

      最后,她选择了点头。

      “我有一个一见倾心的人。”

      她遇见他那年,她十八岁,在谢家老宅子里。

      她去给谢公祝寿,他坐在谢公左侧,静静地喝着茶。

      茶盏挡住了他的面容,她看不清,可她还是对他一见倾心,念念不忘了许多年。

      但是这些,她不敢告诉他。

      “你呢?”她怕他追问,岔开了话题,移到他身上,“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她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在这样毫不突兀的情况下。

      因为,是他挑起了这个话题。她所有的好奇,都是正常。

      她猝不及防的话题转移,令他咽下了“是谁”两字。

      它们都已经到了喉咙处,是被他生生咽下去的。

      “有吗?”她又问了一遍。

      他说:“没有喜欢的人。”

      只有一个,爱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怀春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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