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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故人归(一) ...

  •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人打断。

      有人在轻声叫她的名字,那声音还有些熟悉。

      她转身。

      身侧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男人,正对着她笑。

      她定睛一看。

      竟然是从前的玩伴——贺敬桑。

      贺家与叶家乃是世交。

      贺敬桑与她一同长大。

      从幼稚园到高中,皆是同校同班。

      只是,在高三那年,她去了英国,不久后,他去了法国。

      故人归来,她很高兴,眉眼间也难掩喜悦,“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还要等半年吗?”

      她回国前曾给他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还有半年。

      他解释道:“原本是想在法国工作半年才回来的。可是老爷子不让,非要我回,如此也只能回了。”

      他说的“老爷子”指的是他的爷爷。

      “继承家业吗?”她半开玩笑半正经道。

      她无意间听父亲说过,贺敬桑的爷爷已有退意,想要越过他不成器的父亲,让他继承家业。

      “差不多吧。”

      从前的猜测应他这句话,有了肯定的答案。

      他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了谢槲洲身上。

      男人翘着二郎腿,撑着头正看着戏。

      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谢槲洲如墨的眉,还有似山的鼻梁。

      或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谢槲洲直起了身子,也看向了他。

      对上这双深邃眼眸,贺敬桑大骇,差点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他的眼眸里有红色,如血般艳的红色,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

      或许,真是幻觉。

      茶盏发出的声音惊了叶青梧,她见他脸色不好,忧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他扶起翻到的茶盏,用纸擦拭桌上的水渍,忍不住问,“他可是青梧的恋人?”

      他?

      她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的视线再次落到谢槲洲身上。

      恋人,这是个她从不敢想象的词。

      她自幼养在谢家,得谢公亲自教导,算他半个孙女。

      而他是燕北谢家之人。

      依辈分,他是叔叔,她是侄女。

      他们的身份,已被规定框死。

      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个问题,她不知道答案。

      谢槲洲看了过来,等着听她如何回答。

      她咬了一下嘴唇道:“不是。是长辈。”

      他心头一紧。

      眼前的姑娘还只当他是长辈吗?

      贺敬桑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回来,为叶青梧。

      他喜欢叶青梧,喜欢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少年了。

      今夜他本不会来的。

      他原是打算明日请他们共同的发小将她约出来,给她一个惊喜。

      可今夜发小给他电话时,无意提及了她会带一个朋友来看戏。那一瞬,他的心没来由的慌了一下,挂了电话后,就急急忙忙的赶来青玉楼。

      他上楼时,看见她与身侧的男人相谈甚欢。

      那时候,心跳慢了半拍,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是她的恋人吗?

      或许不是,只是普通朋友。

      他这样安慰自己。

      但心里还是害怕的要死,怕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的恋人,怕自己来迟了,她已经属于别人。

      还好,他来得正当合适。

      “我该怎么称呼他?”他问。

      他与青梧同辈,这人既是她长辈,他理应问候一声。

      “叫他……叔叔吧。”

      贺敬桑正要开口向他问好,他却率先开口说:“我姓谢,名槲洲。你叫我名字即可。叔叔这称呼是谢家人叫的。谢家以外的人,还是叫名字吧。”

      谢家以外的人,可不止贺敬桑,还有叶青梧。

      他在隐晦暗示,自己从未将她当作过晚辈。

      他只将她当作小姑娘,爱了许久的姑娘。

      可惜叶青梧迟钝,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以为他这话是说给贺敬桑听的。

      “这怎么行!您是青梧的长辈。”

      听到“谢槲洲”三字,贺敬桑便知道他的身份。

      燕北谢家下一任家主,只待谢家祭祖完后,便彻底掌权。

      “无妨。”

      他端着茶盏,摇摇晃晃,那双眼睛落在贺敬桑的身上,无端让他觉得压抑。

      直觉告诉贺敬桑,眼前的男人对他有敌意。他的心里陡然生起了戒备。

      最终,贺敬桑还是没叫他的名字,而是称呼了一句:“谢先生好。”

      谢槲洲点点头算作应答。

      这场戏在深夜落幕。

      散场的人堵住了楼梯和门口,他们不约而同选择坐一会,等人少了再走。

      她坐在他们中间,左边的贺敬桑在看手机,右边的谢槲洲在喝茶。

      气氛有点奇怪,但她说不出哪里奇怪。

      她想说些话调和气氛,但不知该说些什么,挣扎着要开口,又开不了口。

      算了,喝茶吧。

      她端起桌上的清茶,有一口没一口喝。

      谢槲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茶喝多了容易失眠,你少喝些。”

      “那你为何喝那样多?”她反问。

      他盏中的水已经见底,只剩了些许茶叶。

      他说:“因为,不想睡得太沉。”

      “为何?”

      旁人都嫌睡得不够沉,他却这样奇怪,不想睡得太深。

      他刚要解释,贺敬桑突然道:“谢先生,我曾听教授讲过您的商业手段,但有些地方不太明白,可以请你讲讲吗?”

      他这是没话找话,就是为了打断她与谢槲洲说话。

      没办法,谢槲洲带给他的危机感太强了。

      谢槲洲皮笑肉不笑,道:“既是教授讲的,那还是请教授回答吧。”

      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堵住了接下来贺敬桑所有的话。

      叶青梧敏感地发现,他声音里夹着的稍微敌意。

      她轻声道:“敬桑人很好的。”

      他初初不懂她话中意思,反应过来后气笑了,“为他正名?嫌我与他说话时的语气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这小姑娘没有心!”

      枉他平日里把她娇宠的没边,却为了另外的男人嫌他。

      真的是气得牙痒痒。

      “他是我朋友……”

      谢槲洲没说话,冷冷的,上位者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难怪人人都怕他,原来他本来的样子应是这样。只是在她面前,刻意伪装了起来。

      “别生气了……是我说错话了。”她哄道。

      怎么可能不生气。

      真想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不是肉做的。

      “我请你吃酸汤,你不是说它好吃吗?”

      “又来……你自己想想欠我多少东西了。”

      她一想,嗯,欠了不少。

      什么时候她也成了无赖了?

      “我会还的。”

      “还得完吗?”

      “还不完。”她坏心道。

      “那怎么办?”

      “就不还了呗!”

      谢槲洲成功被她逗笑,“你这小姑娘,就知道给我画饼。”

      只画,不给吃。

      因着她,谢槲洲对他的态度和善了些许,但还是免不了对觊觎她的男人一顿舌枪唇剑。

      她已经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无奈地揉了揉眉骨。

      世人说女人不能待在一处,不然会引起事端。

      这话错了,该是男人不能待在一处,他们也会惹出事端。

      “叔叔,”她打断他们的话,端起一杯茶笑着看向谢槲洲,“我瞧你嘴皮有些干,快喝口茶润润。”

      谢槲洲赌气,不接。

      叶青梧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算了,给她面子,接。

      “青梧,”贺敬桑在一旁叫她名字,“该……”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叶青梧堵住了他的话,她说:“你说了这么多话也累了,闭嘴休息休息吧。”

      谢槲洲听了这语调,满意了。

      小姑娘对他都是笑着的,而对这人,还是比不上自己。

      耳畔终于安静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同谢槲洲低声说话。

      贺敬桑在一旁看着不是滋味。

      他见她久久没有回头,唤道:“青梧,我们该去找月月……”

      他口中月月,就是她的发小,南山月。

      她这才发现,戏楼空得差不多了,二楼只剩他们三人了。

      “不用去找,月月让我们在门口等她。”她道。

      “现在去吗?”他回。

      “去。”她应道。

      她先起身,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贺敬桑、谢槲洲。

      到了门口,谢槲洲对她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她差点就要点头同意了,但想着与南山月还有约,只能拒绝。

      “那我先回去了?”

      看着这小子就烦,不如先走。

      “好。”

      听了他要回,贺敬桑笑道:“天黑,谢先生回去时注意安全。等下,我会亲自送青梧回家。”

      挑衅他。

      有意思!

      谢槲洲不屑地笑了笑,而后人畜无害道:“麻烦贺先生送我家小姑娘回家,改日谢某定当登门致谢。”

      谢槲洲这人,长了一张会气人的嘴。不说则已,一说直接让贺敬桑自闭。

      他走了。

      她看着他走远了才收回目光。

      贺敬桑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他走后不久,南山月从青玉楼出来,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只有你俩?”

      她看了看街道两侧,除了流浪狗,没有其他人了,问:“青梧朋友呢?中途走了?”

      她的戏多在晚上。以前叶青梧邀来看她戏的朋友通常会熬不住,中途离开。

      叶青梧说:“他看完整场戏才走的。如果你早出来几分钟,就能见到他。”

      “为什么不等我出来再走?能看完整场戏,肯定不是没耐心的人。是有什么事吗?”

      戏曲从时光里积淀而来,成为国粹,但现代人的节奏太快,慢节奏的戏曲越来越不受欢迎,现下能听完整场戏的人,少之又少。

      她摇头:“不是。”

      “那是?”

      “累了。”

      “看来只有下次再见了。”

      她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鞋,手机便响了。

      谢槲洲打来的。

      低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他问:“到家了?”

      她打开灯,有些疲惫地说:“刚回。”

      白炽灯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犹如白昼,扑面而来的清冷感让她对热闹难得渴望。

      她将换下的鞋放进鞋柜,走到阳台处,手撑在栏杆上,看远处的夜景。

      电话里,他问了晚上去了哪里,有没有喝酒,她一一作答。最后,他问:“贺敬桑就是让你一见倾心的人?”

      明知道这姑娘不会对她那朋友心动,但他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自己想的,与她说的,还是不同。

      “不是,”她一口否认,解释道:“是要好的朋友。”

      她将往事一一道来,他在电话的另一端听得仔细。

      说起这些,三个人从前一起上学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庞好像从未变过。

      她的话,让他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凉凉的夜风迎面而来,并没有驱散她的睡意,她打了个瞌睡。

      他听见了她的瞌睡声,对她说:“小姑娘,该睡觉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故人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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