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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封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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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
封后大典当日。
芳晴殿内，女官为顾冉换上皇后袆衣，正欲将龙凤花钗冠为她戴上，她突然屏退众人，只留下一人侍候。
“你蛰伏数月，就是为了此刻吗？”顾冉道。
被留下的女官动作一顿，复又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姣好面容。
这女官正是丹枫阁琴师——相思。
萧梓霁败阵后，她自亭山逃走，藏身数月，终又在册立大礼当日出现。
相思自镜中看着顾冉：“沈姑娘是如何认出我的？”
“红玉制的丹凤络子。”顾冉的目光，移至相思的腰间。
“沈姑娘好记性。”相思将双手，轻轻置于顾冉的肩上，“但不知你是否记得，淮州沈宅里，你为皇上作的水墨画像？”
顾冉心血来潮时所绘，后又随手扔于案几上，并未视为重要之物。
未想，她与沈宁被押送回皇都后，这幅画像，竟到了相思手中。
顾冉直觉，相思在此时提及画像，并非只为验证她的记忆好坏。
顾冉道：“想要我做什么，直说便是。”
“我想与沈姑娘玩一个猜谜游戏。”相思手上运力，狠狠捏住顾冉的双肩，“若你能猜出这幅画像被藏于何处，我便将顾将军的女儿放了。”
“在顾小姐的妆台抽屉里。”顾冉想都未想，直接说出答案。
相思一顿，继而道：“沈姑娘当真聪明。既已猜出，还请沈姑娘亲自去将顾小姐接回。”
顾冉看着镜中的自己：“倘若我不去，你便不放人。”
“如果沈姑娘不想让顾将军，因你而妻女两失的话，不去也无妨。”相思缓缓松手。
有一刻，顾冉不想去。
她想，让顾家阿冉就此消失，也非坏事。
如今，她已同沈宁两心相许，从此以后，顾家女如何，与她毫无干系。
但若今日见死不救，那么阿冉之死，必会让顾骋与沈宁的隔阂加深。
衣袖中的手，攥紧，又松开，顾冉轻叹一声：“顾小姐现在何处？”
“青悠河。”
***
这一日，细雨霏霏，不见云开。
阿冉被吊在青悠河的眺望高台上，绑着她的绳索，已有松断的迹象。
沈宁与顾骋接到侍卫传报，匆忙赶到青悠河时，顾冉正在高台上，解救阿冉。
沈宁与顾骋同时提步上前，突如其来的话音，让两人顿足。
“二位若再往前去，我只好将绳索射断。”
顾骋循声望去，不远处，相思已将弓拉满。
“仅凭一人，便想威胁圣上？”顾骋隐有试探之意。
他要确认，暗处藏有多少威胁。
相思微眯眼眸，手一松，箭矢对准高台飞去。
箭镞不偏不倚，直扎入顾冉的肩。
猝不及防受此一击，顾冉一痛，险些松了抓着绳索的手。
见此一幕，沈宁再忍不住，往高台奔去。
相思立时又射出一箭。
长箭穿过细雨，截断绳索，紧差一步就可被顾冉拉至安全处的阿冉，直直坠入青悠河。
见此，顾骋怒下杀令。
他向河边奔去的同时，也听到相思被俘后，不甘的话语声——
“顾将军，您的妻女全都死在沈相思手里了。”
“若我是顾将军，定会杀了沈相思，以解心中之恨。”
***
顾冉不会凫水，依旧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忍着水流给双目带来的刺痛，想在水中抓住阿冉。
当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游来，欣喜地向他伸出手时，她的脚下，似生出一双手，如水鬼一般，拖着她往河底沉去。
顾冉拼命挣扎，那道身影却未能看到她，只拖着阿冉，向水面游去。
冰冷的河水，如利刃一般将她凌迟，缓慢地夺取她的生命。
就在她放弃的一刻，一只手，紧紧抓住她，将她带入一片温暖之中。
沈宁将顾冉救上了河岸。
“相思，相思！”确认顾冉无事后，沈宁便一直将人紧紧抱着。
顾冉犹在劫后余生的恍惚中，余光瞥见一道虚影飞来，她连忙将沈宁推开，挡护在他身前。
箭镞刺入心脏时，她才终于看清，拉弓射箭之人，是顾骋。
沉入河中的绝望之感再度袭来，顾冉未能支撑住身子，向后倒去。
视线缓缓落下，她看到，阿冉如死物一般，躺在顾骋的脚边。
曾经，她不知顾骋为何射杀沈相思，此刻，她明白了。
“沈相思”是让顾骋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可她便不无辜吗？
最初有意让沈宁为王的，明明不是她！
“阿宁……”顾冉倒在沈宁的怀里，“别怪……顾将军……”
她终究还是不能责怪自己的父亲。
“待你无事再说，御医很快便来，你不会有事。”沈宁的话音，已然发抖。
但是，顾冉清楚，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香气飘来，顾冉的头，也愈发沉重。
她有太多话想与沈宁说，却又怕每一句都毫无意义，无法传达自己的心意。
以前总觉来日方长，现今才知后悔。
其实，从沈宁为她改名“相思”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注定没有未来。
难怪，沈宁在不断成长，而她的面容，却不曾老去。
原来，她的时间，早已被定格在萧宁赐死那日。
原来，她能陪伴沈宁的时日，竟这样短。
原来，沈宁也花了一生，去爱她。
顾冉觉得知足了，便使尽浑身力气，抬起手，抹去沈宁止不住的眼泪。
最后，顾冉在沈宁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阿宁，唯愿你一世安宁，喜乐无忧。
对不起，我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