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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呼佘(重修) ...

  •   顾冉睁眼时,沈宁已经不在。他在榻边留下一张字条,叮嘱她要记得服药。

      顾冉不禁发笑,忆起萧宁赐死那事。

      她将字条折叠整齐,放入枕下后,草草洗漱一番,便飞速赶往城中。

      患病的百姓,住进了养病坊。店铺酒楼,全部闭肆。各家各户,紧闭门窗。

      沸沸扬扬的疫病流言,一个晚上,成了真,百姓心里,又急又躁。

      顾冉去养病坊时,特意从画坊外经过,打远处,便见一人,在画坊门前观望。

      她眯眼细瞧,竟是刀疤脸。

      刀疤脸警觉性极高,亦有所察。

      他立刻转头,却见,长街上疾行的大夫,正在往养病坊赶去。

      顾冉躲在转角处,凝神静听。

      忽然,均匀的呼吸声,自身侧传来。

      她心道不妙,还来不及挪步,刀锋便朝她扫来。

      短刃贴着脖颈,刺痛如针扎一般。

      她能闻到细微的腥气。

      “阁下在躲什么?”刀疤脸走到顾冉身前,低头看她,“你不躲,我还不会追来。”

      顾冉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最终停留在伤疤上。

      沈宁说,他现在的模样,极有可能才是易容。顾冉仔细观察,试图找出破绽。

      刀疤脸看出她的心思,略带调笑地道:“你对我脸上的疤感兴趣,不如你摸摸看。”

      说完,他擒着顾冉的手腕,抬了起来。

      顾冉握拳,目如寒星。

      刀疤脸心情不错,甩开顾冉,收起短刃。

      他在自己脖间摩挲一番,忽而抬手,只听“嘶”地一声,脸上的面具,被撕了下来。

      五官深邃立体,眸色较浅,是典型的乌陆人长相。

      “看清我的样子,到时候你要杀我,可别认错人。”

      顾冉问:“不知何时能再见到阁下?”

      刀疤脸握住腰间的短刃,收起笑容:“再见,就是战场。”

      说着,他转过身,扬了扬手,留下一句话,离开了。

      “我叫呼佘,你记好了,回去告诉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子,我等着他来杀我。”

      待他消失在街角,顾冉心思一转,换了方向,直奔东街而去。

      ***

      徐八正坐在院中喝酒,桌上菜肴丰盛,如同过节。

      他身边坐着一位女子,手里摆弄着一只鹅黄色的绣花荷包。

      “这么早便有兴致吃酒吗?”

      院中突然多出一道女声,徐八的手一抖,酒倒在了桌上。

      女子颇为镇定,嫌恶地看他一眼,循声望去。

      顾冉翻墙进来,站在榆树下。她亦朝女子看去,却是心下一惊。

      这女子,与夏荷的眉目,如出一辙。

      “大白天的,你敢私闯民宅!”徐八怒瞪顾冉,见她面相熟悉,很快想到是谁,“原来是你!害老子丢了一条腿!”

      顾冉玩笑:“陪你一条,要不要?”

      徐八一愣,这也能陪?

      他怒指顾冉:“别跟老子玩圈套!你来这做什么?”

      “来跟你讨要两样东西。”顾冉往前走一步。

      她虽朝着徐八,却警惕着徐八身旁的女子。

      “嗖”地一声,一支飞镖携风而过。

      顾冉闪身躲过,提步,一拳朝那女子砸去。

      “滚开!别碍事!”女子推开徐八,差点儿没接下顾冉一拳。

      她被打退三步。

      徐八惊慌失措,步履蹒跚地躲到角落。

      “姑娘胆子不小,敢只身一人前来,就不怕回不去吗?”女子还击。

      “杀了你,自然就回得去了。”顾冉一掌击中女子的胸口。

      女子呛一口血,心口处的火辣,疼得她说不出话。

      她不敢分神。顾冉的招式狠厉,让她应接不暇,开始节节败退。

      角落里的徐八,越看,心里越没底。

      他想去帮那女子,但一见顾冉的掌风,劈断凳腿,便不敢再动。

      女子心中有愤,却也无可奈何。身上仅剩的唯一一支雪狼飞镖,已被投出,还失了准头。现下,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压制顾冉的方法。

      又过十几招,女子终于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你到底是……”女子还未说完,就被顾冉一掌劈晕。

      徐八见顾冉朝自己走来,瘫坐在角落:“你要干嘛?”

      顾冉走近。她的影子,将徐八笼罩。

      顾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不是说了,向你讨要两样东西吗?”

      话音一落,徐八也被劈晕。

      ***

      养病坊。

      顾骋已派人将所需药材,全部送到。柳旬正在熬制汤药,身边有几个军士,在打下手。

      医馆的药,已经停用。百姓只要连续三日,服用徐松草熬制出的汤药,便可解毒。

      一个时辰后。

      汤药煎好。

      柳旬让军士们端给百姓。百姓服下第一碗药后,他才长吁一口气,放松精神。

      用袖口擦去额头的汗,又洗了手,柳旬给自己倒一杯热茶,方坐下歇息,便有军士进来,给他递上一张字条。

      看后,柳旬将养病坊里的大夫们召集来,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快步离开。

      他去了画坊。

      画坊的门关着,外头停了一辆板车。

      柳旬推门而入,看到地上倒着一男一女,皆被绑住手脚。

      柳旬惊讶,这人是她推来的?

      “先生。”顾冉在桌边轻唤,“抱歉,把先生从养病坊找出来。”

      “无妨,汤药已经熬制好,我也刚好在休息。”柳旬走近倒在地上的徐八,“他怎么会在此处?”

      顾冉道:“去养病坊的路上,我遇到了刀疤脸。之后,又去了趟东街,把这两人带了过来。”

      柳旬见顾冉的脖颈处凝着血迹,关心道:“那人可有伤你?”

      “没有。”顾冉摇头,“他没打算杀我,却给我看了他的长相,告诉了我他的名字。”

      顾冉拿起桌上的画纸,递给柳旬:“他叫呼佘,这是他原本的样貌。”

      纸上画着的人,样貌英俊,眉宇间透着一股野性。

      顾冉继续道:“临走时,我问他何时能再见,他说,‘战场’。所以我才去找徐八。”

      柳旬将画纸放回桌上:“看来沈宁所言,是正确的。呼佘是乌陆大将,在乌陆的地位,就像顾骋对于南国的重要性。他既如此说,想必是要动真格,且就这几日,定会有所行动。”

      柳旬转身,看着地上的人,问顾冉道:“你去找徐八,就是为了要看他是否成为一颗弃子?”

      “先生甚知我意。此外,我也想向他讨要两样东西。”顾冉提着茶水走近地上的二人,一边倾倒,一边道,“一讨真相,二讨毒方。”

      凉茶灌进衣领,徐八与女子,很快因湿凉转醒。

      徐八一见顾冉,就大喊饶命。

      女子尚有些骨气,只道,要杀要剐,快点儿动手。

      顾冉单膝着地,蹲下身,将女子的左侧衣袖,向上卷去。

      女子光洁的手臂,全露在外,靠近肩头的位置,刺着一只狼首。

      顾冉轻笑,眼中的缱绻不见,蒙着的水雾,也似结冰:“我认识一位在宫里做事的姑娘,她与你长得一样,却在湖中溺水身亡。”

      女子听后,眼中交织起恨与杀意:“你是谁?”

      “问别人的名字前,先自报家门,才算礼貌。”顾冉将她的衣袖放下,“乌陆人,不这样做吗?”

      “你到底是谁?我妹妹是你杀的!”女子红了眼,挣扎着要起来。

      顾冉将她扶起:“你告诉我雪狼飞镖的毒如何解,我便告诉你是谁杀了夏荷。”

      柳旬默不作声,仔细听着,对于探知雪狼飞镖一事,他也深感兴趣。

      何况,沈宁也道,要向乌陆讨一纸毒方。

      女子似听了什么笑话,嗤笑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看来你妹妹的命,比不上一支飞镖。”顾冉觉得不值。

      女子挣扎道:“我与妹妹,誓死效忠乌陆,永远追随将军!我不会说!宁死也不会说!”

      顾冉道:“你追随的呼佘将军,今早已弃你而去。大战在即,他没有选择带你走。”

      女子睁圆一双眼,不肯相信:“不可能!将军说,事成之后就会带我离开,他不会丢下我不管!”

      顾冉问:“现在不就是事成吗?”

      女子急道:“不是的!没有!你骗我!你想从我这里探听消息!不可能!”

      顾冉道:“你不是追随他,你是爱他。但是他走了。”

      女子仍是不信,眼泪却趟了下来:“你骗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顾冉忽觉她有些可怜,被呼佘利用感情。复又想,若换做是当年的她与萧宁,恐怕,她自己比这女子还不如。

      “他……真的走了?”徐八颤声开口,将顾冉的思绪拉回。

      他方才害怕,没能仔细看。

      就在顾冉与女子对话时,他才认出一旁的柳旬。

      徐八哀求柳旬:“旬老,您看在我也曾是香月坊的人,您救我一命吧。旬老,她不说,我说。”

      “徐北百姓是中毒,根本不是得疫病。这都是呼佘搞的鬼。他还计划让这女人混入军营,在军中下毒!”

      “你闭嘴!”女子怒声道,“将军不救你,你这条狗命都没了,你还出卖将军!”

      徐八不听她的,继续道:“两年前,呼佘就开始准备。他能这么顺利,不被发现,都是有镇守徐北的梁将军在帮他。”

      “他们先让我为引子,让我发病,再让梁将军的手下,扮作大夫,给我看诊。不仅如此,梁将军还在城中几家早点铺子、酒楼里安排了人。那些人在饭菜茶水中下毒,百姓吃了,喝了,跟我一样病发。去医馆抓药时,拿到的,也是那些事先被放入毒药的药包。”

      “旬老,我知道的,我全都说了。还有,这女人和呼佘关系不正。我就知道这些了。旬老,您看在我曾为香月坊出力的份儿上,救我一命。”

      徐八蹭到柳旬的脚前。

      女子看她如此窝囊懦弱,怒骂几句。徐八恍若未闻,继续哀求。

      柳旬看向顾冉:“这两人,你打算如何安排?”

      顾冉道:“带回营,送给梁将军作替罪羔羊。只是,这女子是否会被直接处死,我不敢说,她怕是会被……”

      顾冉未再往下讲。她忽然想到沈宁。

      若沈宁为将,会怎样处置这名女子?

      女子将顾冉的沉默,当作威胁,反问道:“你说将军弃我不顾,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柳旬长叹一声,拿起桌上的画纸给她:“这是呼佘。”

      看着飘落在地的画纸,其上是她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将军,她难以置信。

      “他……你们见过他了……”

      柳旬道:“我没见过他,是我这徒弟见了他。他一直以疤脸示人,如今现出本相,你觉得,他还会继续留在徐北吗?”

      确实不会。

      以本相示人,便是他要进攻之时。

      这是来南国之前,他们说好的。

      如此一看,她的将军,果真弃她而去。

      女子喃喃道:“杀了我……”

      她不能被带回兵营。

      没了呼佘的保护,她怕是会被兵营里的男人,给活活折磨死。这比酷刑,都让她觉得痛苦。

      柳旬对顾冉道:“杀了她,比带回去好。”

      徐八却着急了:“旬老,饶我一命!我知道的全都说了,求您饶我一命!”

      柳旬后退一步,躲开他,道:“现在杀你,还不是时候。”

      “有刀吗?”女子忽然问道。

      顾冉自矮柜中,取出一把匕首。

      她早已准备好,在这里了结女子。

      顾冉走至女子身前:“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女子道:“我自己来。”

      “好。”顾冉一边解她手上的绳子,一边问,“雪狼飞镖上淬的毒,是由竹莲草炼制的吧。”

      “你!”女子震惊地看着顾冉,手上也被塞进来一把匕首。

      她听顾冉道——

      “动手吧。”

      那女子笑了,问:“我妹妹是谁杀的?”

      “罗成。护卫队的队长。他现在,应该也不在人世了。”

      话落,女子抬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顾冉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顿感悲凉。

      冷血冷情之人,实则最适打仗,也最易成就宏图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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