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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忠臣(重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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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骋眼里,沈宁不知礼数,且儿女私情杂念甚多。时至昨日,军帐议事,他才对沈宁的看法,略有改观。
操练结束后,沈宁至军帐报道。
帐内只有顾骋。
见沈宁进来,顾骋让人近前,在军事地形图上,摆放一枚标旗:“你对乌陆了解多少?”
沈宁看着标旗的位置,道:“甚少。”
顾骋也不探究他说的“甚少”,有几分真假,自顾自地讲下去——
五年前,本该继位的乌陆太子,不幸身亡。王子豫述,在拥护下,成为乌陆新王。
豫述重武轻文,宠信武将。其中有一位,最得他看重的,便是呼佘。
呼佘为豫述征战五年,吞并北境所有部落,让乌陆成为北境霸主。
豫述的欲望,也由小到大,由低到高。
他逐渐贪心起来,将主意打到南国。
顾骋又随手落下一枚标旗:“乌陆对南国有想法。南国,自然也想将其收为附属国。这一战,就是绝佳的机会。”
两枚标旗,一南一北,刚好落在乌陆的南北之界。
沈宁平静地重复:“乌陆太子不幸身亡。”
顾骋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王储之争,只有成败。”
“不幸”只是说辞,太子到底如何身亡,只有豫述最为清楚。
现如今,五年过去,这事,早已成为乌陆王室的秘辛。
沈宁看着乌陆的南北边界,其版图之大,已经快要与南国相当。
顾骋继续道:“当年拥护豫述的人里,就有呼佘。如今豫述最为看重他,也不是没有理由。”
沈宁却道:“但是,物极必反。拥护‘傀儡’,不若自己称王。呼佘,未必是忠将。”
顾骋眯起了眼,推倒一枚标旗,平静地问:“你觉得本将,算是忠臣吗?”
军帐之内,忽如数九隆冬,空气托着一句大逆不道,分外沉重。
顾骋自认不是忠臣。他只忠于自己认可之人。
永安帝虽为明君,可萧梓霁,不适合继承大统。
太子不行,其他皇子,亦平庸无奇。
倘若王室日渐衰微,必将轮到诸侯争霸。顾骋一样会如沈宁所说,拥护“傀儡”把持政权,不如自己称王。
“属下以为,忠君是‘忠’,忠国,亦是‘忠’。将军忠明主,守河山,自有赤胆忠心。”沈宁又将标旗摆好,抬眸看向顾骋。
少年冷静自持,眼中无半分惧意。
顾骋微讶一瞬,不再纠结于此。
他欲回归正题,有军士进来通报,说柳旬有要事相告,让将军到养病坊去一趟。
顾骋对沈宁道:“你随我去。”
***
养病坊内。
西侧柴房。
徐八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对着柳旬又哭又求。
一旁的顾冉,虽面无表情,内心却在唏嘘。
三年前,她也被徐八关进过柴房。
如今一瞧,到底是风水轮流转。
感叹间,自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顾骋推门而入。
顾冉局促地躲开他的视线,又在看到他身侧的沈宁后,低了头。
沈宁目光一沉,将门关上。
顾骋的问话也随之响起:“此人是……?”
“第一位患病的东街住户。”柳旬道,“相思带回来的。”
顾骋看向顾冉:“看来你已探查到一些情报。”
顾冉侧了侧身子,依旧不敢抬头。
她将今晨之事叙述一遍,包括那位自裁的乌陆女子。
徐八听她讲到自己,立即抢话,将自己在画坊坦白的“实情”,重复一遍。
顾骋抿唇,眉微皱,落在徐八头顶的视线,也似带着弯刀,随时会取人性命。
他自两人的话中听出两点。
呼佘已经离开南国;梁将军暗通敌寇。
而他身侧的沈宁,却在凝视着顾冉脖颈上的伤处。
顾冉低着头,察觉到他的视线,又往柳旬身后退去半步。
“沈相思,你胆子不小,敢私自处置这名乌陆女子。”顾骋忽然道。
说来也怪,他可以对沈宁改观,却依旧不喜顾冉。
被提名的顾冉,蜷缩着手指,正视他道:“顾将军,这女子已成弃子,只想求得一死。民女,便成全了她。”
为何求死,顾骋自然明白。被送给兵营里的男人,生不如死。
而顾冉为何又会成全?
不过是同为女子,心软罢了。
即便如此——
“对敌人心慈手软,便是给自己招致祸患。”顾骋不再与她多言,转而问向柳旬,“旬老,百姓的毒,何时可以解?”
柳旬道:“连续服用徐松草熬制的汤药,三日方可解。”
沉吟良久,顾骋问:“沈宁,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徐八?”
沈宁道:“三日后,将其交给梁将军。”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顾骋果断道:“好,就这么办!三日后,把人带到梁序面前。”
***
徐八暂被关押在养病坊的柴房,由顾骋派专人看守。
沈宁跟着柳旬在养病坊内巡查一周后,又随顾骋回了兵营。
顾冉则留在养病坊,忙到夜笼徐北,才匆匆回营。
晚间,她在自己的营帐内踱步。想见沈宁,却又心虚。
一炷香后,她吹熄烛火,仰躺在床上,失望地闭上眼。
沈宁没有来。
一盏茶后,她披了外衣,轻手轻脚地往营帐外去。却在掀帘的一刹,被人拦腰带进怀里。
漆黑中,顾冉看不清来人,却分辨得出对方的气息。
周身的冷洌,让她很快认出这是沈宁。
他来了。
她也等了许久。
顾冉心里激动,被带上床榻,磕疼了肩,也顾不得。
她被沈宁箍得几乎喘不过气,想出声,又怕被人听到夜色下的低语。
沈宁的吻落下来,落在顾冉脖颈的伤处。
伤口依旧残留着浅淡的血/腥/气味。
沈宁握住顾冉的手腕,引她揽住自己的颈项:“疼吗?”
即使看不清面容,顾冉也自沈宁平缓的语调里,听出他在生气。
气呼佘伤她,他不能挡护身前。
也气她以身犯险,贸然去找徐八。
更气她不肯听话,不会乖乖做一只笼中雀鸟。
沈宁专情的背后,藏着阴暗的本性。
他热衷于束缚和控制,但只对顾冉如此。
顾冉明知这一点,仍是去吻沈宁的唇角,向他认错。
熟不知,这般举动,只会被沈宁当作纵容,对顾冉的“施惩”,也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