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缘（上部&下部）》洪把兔

84、八十四

　　寒气盘结，顺着鞭稍向上迅速凝成白色的霜，很快爬到鞭柄。二郎神往起一提，将鞭子抽了出来，递与身边的侍从。侍从恭敬地接鞭在手，转身走向刑架旁，双手捧与即将行刑的天兵。
　　英昭默默看着他们，还是一脸平静，搞得二郎神无名的搓火，他忍不住了，道：“我最讨厌你这副德性，好像一切都能掌握，好像一手能驾驭天下，虚伪！”
　　英昭并不生气，轻轻说道：“该来的都会来，该去的也都会去。”
　　“什么是该来的？” 二郎神阴恻恻地问：“秘谋造反也是该来的吗？”
　　英昭“嗤”的一声冷笑，把头转向一边不再理他。激得二郎神更来火，指着他骂道：“神气什么？玉帝、西王母他们信你，我二郎神可不是好蒙的！你密谋盗看天机居心何在？不说是吧？待会儿鞭子无情，看你说是不说。”
　　“玉帝让你来监刑，不是让你来审讯。快动手吧，晚了怎么去跟陛下付命呢？”
　　“好，好——”二郎神被他轻蔑的态度和言语气得脸色煞白，冲着行刑的天兵吼道：“看我干什嘛？等着我动手是吗？”
　　天监里行刑的天兵都受过训练，只要被绑上刑架，不管是谁，他们都当罪大恶极之徒来处理，任何事情都不会干扰他们专注此项工作，所以二郎神的吼叫没能引起他丝毫惊慌，只见他执鞭在手，转过身对着刑架，缓缓抬起手臂。当目光与英昭接触时，忽然警醒眼前这位是英昭！抬到一半的手定在那里。
　　英昭冲他笑笑：“兄弟，你奉命行事，我不怪你……来吧。”
　　长鞭举起在空中挥舞两个圈，蛇一样划出优美的弧线。英昭深吸一口气，虽然他武功高强，修行日深，面对神鞭也不可能心之泰然，“既然该来的都要来，那就只有去挺受了。”他默默鼓励自己。
　　鞭子突然一改方向，破空划出精嚎鬼厉般的尖叫，那啸声阴森诡谲，仿佛附着足訾亘古未消的怨毒，扑面袭来。
　　“啪——”一鞭抽下，但听布锦破裂之声。足訾的筋不粗，但蚩尤之血让它细而不松，冥王之津让它软而韧劲十足，再浸过昆仑山玄冰化成的凉水后坚利无比，一鞭即深入肌理！
　　冷汗顺着脸颊流淌，英昭不禁擅抖了一下，拼命咬住嘴唇才硬生生将呻吟遏在喉中。灼烧的疼痛立刻就燃遍全身，血缓缓渗了出来。
　　“啪——”第二鞭。
　　“啪——”第三鞭。
　　天兵面无表情，运力臂上。鞭子很长，使得行刑者不可能急风暴雨般抽打，只能一鞭一鞭来，而越这样受刑者越是苦不堪言，一鞭下去带起一片血痕。英昭默数着，然而每一下都好象间隔了很久，让他觉得每过一下都是一种胜利。
　　二郎神欣赏着英昭紧皱的双眉，渐渐惨白的脸，心中冷笑：“居然不求饶，哼哼，我看你能撑几下。”
　　“啪——”第十鞭……
　　“啪——”十二鞭。
　　英昭胸前的鞭痕早已重叠，伤口中流出的，鞭子中带出的血，滴溅到行刑的木台上，阴湿一大片。他仍然咬牙强忍着不出声音，一股腥甜冲进喉中。
　　十五……十八，他努力聚起身体中所有力量对抗着。然而每鞭下去，竟似千军之力，万年修行在它面前竟不堪一击，转眼如决堤般崩塌，剧烈的痛楚像海浪一样拍打而来，他奋力想从这灭顶之灾中挣脱，但一波未去一波又来，看不到逃脱的希望。
　　鲜血从英昭干涩的唇中涌了出来，俊秀的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他压抑着喉头不断涌上的腥甜，意识却惭惭远离他的身体，刺耳的抽打声也不甚清晰了，只觉得再也凝聚不到力气，他几乎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
　　那缤纷飘落的叶子又细又长，是什么这样碧绿可人？身旁是参天高的翠色植物，一直遮过头顶，阳光缕缕从叶间散落下来。脚下也尽是这种叶子，厚厚的，踩上去很舒服。这是哪里？远远的那是谁？一袭紫色，轻纱妙曼，长长的黑发在微风中飘起。他欲上前看个清楚，只见这女子眼波轻转，回眸一笑，只这一笑竟如远山空悠，绿水清流……他试着想去抓，突然失控，跌入黑暗之中……
　　二郎神没有比此时更厌恶眼前这个人，论武艺他不比他差，可每次降妖玉帝只信任英昭，风头都被他抢尽。自己不过严肃一些，对人苛求一些，不像他有求必应，四处卖好，时时将他比得没了颜色……“哼，让你目中无人，神鞭之下没有不哀号求饶者，我看你能强撑到几时。”
　　“禀报尊神——”
　　“怎么啦？”
　　“犯人昏过去了。”
　　“噢？”他有些意外，抬眼看去，果然英昭的头软软垂着，发丝和着汗水粘在他脸上。
　　二郎神斜睨了天兵一眼，嘴中哼出一句：“你干了这么久，这点儿事还用我教？”
　　“是！”天兵恭身退下。拿起一个水舀，向刚才浸神鞭的水中舀了一下，随手一抖，冰水冒着寒气泼向英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