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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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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因为父亲在外谋职,母亲去的又早,父亲便将女儿托与族中众亲戚照看,但父亲刚刚成家,还没有根基,连个照看她的婢仆都没有。亲戚们使完项羽留给女儿的钱后,就将她看成累赘,平日里缺衣少食,又总被族中的兄弟欺负。只有项梁家孙辈中的项泉和他的仆从渠大叔对她另眼相看。后来父亲就托渠大叔照顾她。渠大叔温和宽厚,将项澜当做自家主人一样,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们的感情当然就不一般了。可是一场骤变,身边的亲人都走了,难道连渠大叔?
她不敢往下想,帮着哥哥将大叔从马上抱下来。项渠身中两处刀伤,已经不醒人事。项泉让妹妹去拣些树枝平铺在地上,将他放在上面。
“我来的时候,看见林子那边有条河,居然流水未冻。你去取些来。”项澜拿了水袋去取水。不多时回来了,看见哥哥已生起火堆。
“你确信不会被敌人看见吗?”项澜担心道。
“不怕,他们以为我往东去了,断不会想到我能又转回来。再说,这林子密,他们看不见的。”
项泉从怀里掏出止血粉,解开项渠的衣服,给他止血上药。项澜看见刀口又深又长,血流不止,心惊胆颤地拉着哥哥的战袍,直往他身后躲。
“马上还有袋干粮,你拿去烤烤。”项泉把她支开。
安顿好渠大叔,项泉又给自己腿上的伤止了血。兄妹俩凑合吃了些东西,依偎在火堆边取暖。此时天也渐渐黑下来,林子里悄然无声,偶尔听见“噼啪”做响,是木柴在火中燃烧发出的动静。
项澜靠着哥哥,询问他怎么摆脱的敌人,项泉简略说了说经过。原来他们一路往南逃去,敌人不停地赶上,与他们展开拼杀。人马不停地减员。项泉一柄长剑虽然威力无穷,但无奈敌人太多,根本杀不完,只得继续奔逃。最后一次阻击中,渠大叔力战受伤。项泉不敢再战,护着项渠夺路而逃。奔了十几里,渐渐将敌人甩下。看见地上留有商队的驼印,就顺着蹄子印走了几里,估计敌人很难辨认了,这才折回来找项澜。
“可是渠大叔受伤了,我们怎么办呢?”项澜忧心忡忡。
“别怕!”项泉往火中添了把柴禾,“我说过,还有我呢。”
项澜看着眼前的火堆,跳动的火焰,觉得它们那么飘忽,抓也抓不住。半晌,项泉见她不出声,问道:“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项澜怔怔地看着火苗,“我只是后怕,这林子里黑黑的,假使你万一……剩我一个人怎么办?”
项泉其实也挺后怕,自垓下出逃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分开,而且就是这样危急的时刻,万一他们中任何一个有了不测……他伸手搭在妹妹肩上,故做轻松道:“我不会有万一的,叔王保佑着咱们呢。”
“反正,我跟着你,什么都不怕,只是……像你说的,如果不能指靠匈奴,那咱们还有必要去大漠吗?中原就真的无容身之处了吗?”
“现在风声太紧,天下已尽在刘邦之手。我们躲出去几年,看看情况再说。”
“就是嘛!”项澜听哥哥的话里,似有再回来的意思,高兴起来,“我就说你不会让我老死在沙漠里的。再说,青菀姐姐怎么办?她爹故然与我们不共戴天,她却是无关的。”
“是啊!她爹是她爹,她是她。”项泉默然一叹,感觉一缕箫声在心头响起……只听项澜继续道:“哥,我们能不能先不去匈奴?我们偷偷改装逃回去,找到青菀姐姐,我看她跟她爹也不对付,不如让她跟我们一起跑。我们三人一起去匈奴,她保证愿意,如何?”她一副征询的神态看着他,以为出了多高明的主意,眼中还有点得意。
“傻丫头!”项泉只觉好笑。
“为什么?”
“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是不行。”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你是怕咱们现在一无所有,拿不出聘礼吗?”项澜掀起甲襟,从中衣里亮出自己的凤佩,“我都替你想过了,加上你的,这对玉佩也算价值连城了,你都拿去,还不能做聘礼吗?”
“你真是越说越没边了。”
“什么?”项澜急了,为了哥哥这无所谓的态度,“你什么意思?真打算放弃啦?再不见青菀姐姐了?”
“我现在只想着怎么把你带出去,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上几年。至于以后的事……”他停了停,抬头透过层层树枝,望到上面的天空。天黑洞洞的,静悄悄的。星星闪着幽幽的冷光。
“以后的事谁能猜到?至于说到你姐姐……她是天上的仙子,我们会见面的,但不是现在。”
“哥,你的意思是,等我们都死了,到天上团聚去?这什么话嘛!”
“嗤——”项泉轻笑出来,“把玉佩收好吧。连死后的事都安排了,你倒想的远。”
项澜知道一时难以说服哥哥,只得做罢。夜已深,风大而寒冷。她缩着身子往火堆前凑了凑。项泉见状,伸手臂将她搂在怀中,“你睡吧,我守着呢。”
“嗯。”项澜哼了一声,觉得困意袭来。“哥哥的怀里好暖和啊”,她仿佛又回到小时候。那时,父亲只要有空回家就抱着她,吃饭时坐在他腿上,睡觉就枕在他怀里。以至于邻里常笑话,“又不是儿子,这么爱惜。”父亲一笑,不以为意,“就因为是女儿才爱惜,女儿是抱大的,儿子是跑大的。我要是有个小子,天天放他到外面疯跑去。”
“如今就只有哥哥可依靠了。可是哥哥心里还有青菀姐姐,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