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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   终于远离了人群,白纤尘可以去到她一开始就格外喜欢的凉亭休憩一会儿,她身上的伤,因为马车的颠簸和宴席上的许多规矩,把她折磨的不轻。此刻白纤尘只能靠在柱子上瞭望池塘里欢快的锦鲤,为晚上的事皱眉思索着。
      天色渐晚,宾客纷纷离去,白纤尘也让晴儿去备了马车,她自己则在凉亭独享一会儿红日。

      “怎么伤得这样重?”
      白纤尘转身回望,看见鹿青站在身后,夕阳洒在他脸上,格外柔和。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起身行礼,不慌不忙地问道:“公子是?”
      “忘了介绍,我姓温,温鹿青。”
      温家人出现在曲江园林,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红袖坊的情报,温鹿青生性散漫,爱好游山玩水,加之其生母于氏早亡,更无人管教,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白纤尘万万没想到,这个一眼惊艳了她的时光的人会是温鹿青。
      “借予一白鹿,自挟两青龙。鹿青,好名字。”
      温鹿青低头浅笑:“不善诗词歌赋?”
      白纤尘和温鹿青对视一眼,默契没有说话。
      “此亭名为吟寒亭,是曲江里最为幽深的凉亭,你身上有伤,不可再长久坐于此了。”
      “多谢温公子好意,小女就要离去了。”
      白纤尘言语间满是疏离,温鹿青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你不必如此警觉,我只是瞧着,你和我最近见的一个人有些相像,方上来与你搭话。”
      白纤尘一脸狐疑,挑着眉毛,瞳孔微张:“许是公子瞧错了。”
      “应是眼拙,唐突了姑娘,在下先告辞了。”
      还没等白纤尘回答,一个闪神,温鹿青就不见了踪影,随后白纤尘的身后响起了晴儿的声音:“小姐,马车备好了。”

      马车疾驰回府,白纤尘不断地同晴儿确认着情况,事出突然,白纤尘来不及安排,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人是午时进的地牢,至晚未出,白纤尘想象不到,萧伏城在里面经历了什么。总之,当白纤尘得以进入的时候,便看见了浑身上下无一处好肉的萧伏城。
      萧伏城的衣物被全数褪去,整个人被虚弱的挂了起来,身下的血污摊了一地,鞭痕触目惊心,沿着他头发滴下来的不知道是他的汗水还是盐水。气若浮丝,仿佛白纤尘晚来一会儿,都会见不到他一样。见状,白纤尘急忙将手里的外衫披在萧伏城的身上,把他放了下来。绳子解开,萧伏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白纤尘的身上,只听见萧伏城疼地闷哼一声。白纤尘将萧伏城拢在怀里,朝水牢走去。
      “外面不方便出去,只能走这个水牢,你忍着些。”
      萧伏城意识恍惚,只是知道这个人是来救他的。结果下一秒,周身冰冷,那人带着他跳进了水里,伤口沾了水,痛的他浑身都在抖。他被全力带着向前方游动着,终于在他快要丧失意识的时候,钻出了水面。
      白纤尘扶着萧伏城上了岸,一路直奔后门准备好的马车。
      上了马车,白纤尘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将萧伏城身上湿透的外衫脱了下来,换上干净的衣物,驾着马车驶向“三五医馆”。

      说来也巧,这个“三五医馆”的老板名叫阮玉,在婳兮还是容纤尘的时候便已熟识。白纤尘的父亲偶尔会接一些采集草药的生计,收购这些草药的便是“三五医馆”的前身,“三五药铺”。当时的阮玉还只是一个药童,跟在一众医者后面,展现出了不俗的天赋。而白纤尘也喜好药理,当然多少也有一些少女怀春的心思,便时常终日混迹于“三五药铺”,只是早在顾凤兮改嫁前,不只是什么原因,“三五药铺”便解散了。
      前些时日,白纤尘去寻余沭时,在城南偶遇了阮玉,才得知他在京城又开了一家“三五医馆”。阮玉模样清秀,小小的年纪便有一身精湛的医术,只是眉宇间总有一些愁容,身量纤纤,像是风一吹便会倒的人。
      将医馆开在城南,白纤尘觉得阮玉这个人不简单,可挥之不去的记忆又让她对阮玉无比信任,思来想去,白府不安全,红袖坊更不安全,姑且信一回当初的容纤尘。

      到“三五医馆”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白纤尘小心翼翼地将萧伏城扶上床,阮玉从外面进来,带起一阵风,刮到白纤尘湿透的衣衫上,让她打了一个寒噤。
      阮玉在一旁收拾着药箱,对白纤尘说:“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你去换身干净衣服,前几日的病还未痊愈,今日便如此冒失,也不知他是你的什么人,值得这样拼命。”
      每到“三五医馆”,闻着药草香,白纤尘总会感觉内心极为平静,仿佛一切的人世喧嚣,在这里都荡然无存了。路上的紧张到这里终于被放下来了,白纤尘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阿玉客气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便要起身往外走,可惜白纤尘第一步还未踏出去,手腕便被人扣住。
      萧伏城微弱的喘息着:“别走。”
      一旁的阮玉见状,好看的眉毛一下子便皱了起来。白纤尘转身握住萧伏城的手,安抚着他。
      “阮兄先去休息吧。”
      阮玉整理药箱的手突然一滞,抿了抿唇:“我拿些干净的衣物,你先换上。”
      说完便走了出去,房*中*只*剩*白*纤*尘*和*萧*伏*城*二*人*。
      白纤尘慢慢*揭*开*萧*伏*城*身*上*的*衣*物,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再一次暴露在她的眼前。清创很是痛苦,但萧伏城一声不吭,只是额间细密的汗珠越来越多。清*理*到*下*面*的*时候,白纤尘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手。还*未*碰*触*到*的*时*候,萧伏城开了口:“不必。”
      他的胸膛因为疼痛,剧烈地起伏着,咬着牙说出那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白纤尘微微皱了皱眉:“伤口不能不处理,你若是介意,我请阮玉过来帮忙。”
      萧伏城没回话,白纤尘起身往外走,却又被一把拉住。白纤尘知道,这种事情对谁来说都是难以启齿又不可磨灭的痛苦记忆,记忆里涉及的人事物最少最好,所以她沉默着转身,没讲一句话。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已是黎明。白纤尘转动自己酸胀的手腕,看着窗缝间透入的丝丝缕缕的阳光,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躺在她面前的是当今皇室的三皇子,是本该养尊处优的存在,也曾是朗月清风的少年,现如今却虚弱地躺在这里。世事无常,若是她当初没有利用温家查看地牢,说不定现在可以同他对坐而谈,讲讲天地。若是她没有来,兴许他会完好无损地被救出地牢。
      “现在我也想不明白,是不是欠了你什么。”
      白纤尘垂眸看着萧伏城纤细的手腕,轻轻的叹了口气,起身推门而出。背后的萧伏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里面是无尽的恨意,就连照在他脸上和煦的阳光都不能消减半分。

      出了门,白纤尘便看到了守了一夜的阮玉,眼底的乌青将他的气质又衬得阴郁了一些,不过因为见到白纤尘,展露出的笑颜又融化了他周遭的空气。白纤尘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上前。
      “怎么守在了这里?”
      阮玉负手而立,无奈地笑了笑:“怕你出什么事情,不敢走太远、睡太沉,便坐在这里赏赏月。”
      白纤尘抱歉地低了头:“天亮了,我得赶紧回去,以免让人生疑。”
      阮玉的笑颜渐渐淡了去:“自从城南见你,从未与你好好说过话,昨日突然发觉你变了许多。”
      听得这话,白纤尘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先走了,改日畅谈个够。”
      “改日又是何时?”
      阮玉的声音从白纤尘背后传来,声音不大,却有力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今日午后,我来寻你。”

      阮玉望着那个他望过无数遍的背影,肩膀向下沉去。
      错过古意,失约花期,我在这里见你涉水而去。
      阮玉啊。阮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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