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极蛊之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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苛旧老闻言瞳孔蓦地紧缩，手上一使力，“咔嚓”一声将妩姬的手腕捏的粉碎。妩姬惊叫一声却不觉丝毫痛意，望着骨头碎裂的手腕，猛然想起自己受寒气所侵，自然感受不到痛感。
疏问水盯着苛旧老攥着妩姬的手，不置一言，面皮却绷得愈紧。
“好，好！”苛旧老咬牙切齿，脸色突然一变，笑的和煦：“咱们做比买卖怎样？”
疏问水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即轻蔑一笑：“你的东西我不感兴趣。”
苛旧老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继续笑道：“你将极蛊种在这女子身上，想必是看她极重，你心里什么想法我能猜出个一二，瞧你今天这个架势，真打算这么快与这女子话别？”
妩姬越听越糊涂，却听明白了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惊喝道：“问水，你打算做什么？！”
疏问水看向妩姬，面容柔和了几分，却是道：“事成定局，姐姐......勿怪弟弟任性。”
妩姬一听，急了，一直觉得疏问水心里有事，一直没有勇气去问，总是劝慰自己只要他在她身边，用下半生好好陪他就足够了，但现在看来真是自己太过幼稚，挣扎着忙唤：“问水！你......你要做什么！”
疏问水对着妩姬柔柔一笑，继而冷脸转向苛旧老：“你无须劳神了，极蛊你拿不到的。”
苛旧老哼笑一声，一把将妩姬扯到身后：“你真当我无法？只要这个女子在我手上，只要她不死，我便能想出办法取出极蛊。”
“哟，这老家伙还挺固执的。”一人掀帘而进，百无聊赖的摸着下巴，笑眯眯的望着苛旧老。
苛旧老将来人看了又看，眼神微眯，破感兴趣道：“这位莫非是祁山疯老？”
疯老“呵呵”傻笑起来，无视帐内疏问水的冰寒之气，凑近两步，道：“原来你就是苛旧老，我说你啊，把我祁山弄的鸡飞狗跳的就算了，还跑我地盘上抢我东西，也忒不识趣了些。”
苛旧老一挑眉：“抢你东西？”
疯老一指他背后，乐颠颠道：“这丫头是我救回来的，自然是我的东西。”妩姬是卫儒钦救的，卫儒钦是他徒弟，所以理所当然的揽成自己的功劳。
苛旧老抿着唇对视着疯老，忽而一笑：“原来疯老也觊觎那玩意。”
疯老笑的开怀：“这宝贝谁见了不心动？老身我自然是喜欢的，可惜那玩意已经给种下了去，且订了契，我到了知天命的岁数，一个轻重缓急还是有数的，哪怕再是好奇也不能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不是？”
苛旧老讽笑道：“当年疯老拿活人心肺养虫豸时怎就没这觉悟？”
疯老笑容一缓，道：“看来苛旧老是不打算放手了？”
苛旧老笑道：“若是你，到手的宝贝岂有丢掉之理？”
疯老突然五指成爪朝他脸面一抓，苛旧老似有所预料般侧身一避，谁知疯老手腕一翻，猛然朝着他攥着妩姬的手擒去，苛旧老拉着妩姬就要后退，忽觉气息凝滞，水寒功的冰寒之气正顺着血脉汇入四肢百骸，使得他催功慢了半拍，正是这半拍疯老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只听疯老“嘻嘻”一笑，五指一掐，顿时没入苛旧老的手腕。
苛旧老蓦地双目圆睁，劈手就要击向他的手背，疯老哪肯给他机会，就着关节一扯，另一手搂住妩姬一退，躲开了他的攻击。刹那血花飞溅，有如炸开的花朵，喷得到处都是。
血落之处，妩姬被苛旧老捏碎的手腕上，挂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
疯老佯装惊讶的一抚掌，跳着脚道：“哎呀，真不好意思，用力过猛了些。”说罢掰下那断手，捧在手心笑嘻嘻的道着歉：“苛旧老，刚才是老身冒犯了，喏，当做初次见面的礼物送给您吧。”
苛旧老面色铁青，最后化成汹涌的滔天怒火，吼道：“祝蜚声！”再顾不得什么气滞，整个人朝他扑了过去。
疯老大叫一声将断手一丢，挥舞着手向外奔去，嘴里还呀呀叫唤着：“呀呀呀，竟然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不得了不得了，可真不得了。”
霎时二人已不见踪影。
一场变故下来，帐内只剩下四人，风末一直呆在原地不敢妄动，一双眼仍旧含着笑，却是生硬牵强。疏问水的目光缓缓飘来，风末只觉体内的寒气又冷上几分。
疏问水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转而看向狼狈跪在地上的穆韩逍，又望向妩姬，唇角微勾：“该不该杀他呢？有些费脑经呐。”
妩姬怔怔望着他，忽然觉得站在她身前之人并非她熟悉的疏问水，读不懂也猜不透的陌生。
“问水......”
疏问水似没听到般，淡笑着望着妩姬，一秒，两秒，三秒......耳边只有穆韩逍血滴的声音。
这样的安静让妩姬没来由的觉得害怕，咽下一口口水，试探性的唤着：“问水......”
疏问水终是动了起来，食指微曲顶着下颚，似为难般绕着穆韩逍转了两圈，不知是在与他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我真想杀了你，这样姐姐以后会好过些，不然我不放心。可是看你这模样，杀了你似乎太仁慈了些，不如活着做个窝囊废的好。”
“问水。”妩姬想拉住他，却受寒气影响周身动弹不得。
她不明白，不明白疏问水到底在做什么，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更不明白疏问水对穆韩逍莫名的敌意。她只觉得现在的他太过陌生，太过阴邪，让人心生恐惧。
疏问水转而一笑，眉宇尽是少有的欢喜之色：“死的痛快不如活着受罪，还是留你一条命吧。”揽过动弹不得的妩姬，温柔的理了理散乱的发丝，声音柔和，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就如当初所说，我是不会将姐姐交给你的。”说罢带着妩姬便要离开。
穆韩逍缓缓抬头，灿烂一笑：“我输了。”疏问水一愣，穆韩逍看了妩姬一眼，笑的愈发灿烂：“但我输的甚是高兴。”
看着疏问水不甚明白的神色，穆韩逍笑的更是畅快：“我输了，但我活着，你赢了，可你呢？”
疏问水回味过来瞬间变了脸色，一把抓过穆韩逍的衣领怒道：“我现在一掌拍死你，看你如何高兴！”
看着着疏问水怒气横生的脸，穆韩逍不慌不忙笑道：“看来我猜对了，难怪苛旧老不敢下手，难怪你这么想杀我......”
疏问水轻蔑的哼了一声，笑的意味不明：“既然你这么聪明，可猜出我为何又改变主意不杀你了吗？”
穆韩逍无奈一笑：“你定是有把握我找不到听云才会放我。”
疏问水笑着点点头，松开抓着衣领的手拉过妩姬，妩姬紧张的看着疏问水，彷徨无措。面对着突然变得捉摸不透的弟弟，她应该陪着他，但是更不能丢下重伤的穆韩逍不管。
“问水......”再唤他时，语里已带了分恳求。
疏问水无视她的话语拉着她向外行去，才行两步，登时停下脚步。
灼眼的光线一斜，映出一个人影。
风临竹面无表情的看着身前的疏问水和妩姬，目光一抬向后一望，顿时惊愕。然而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初。
“你要走。”盯着疏问水拉着妩姬的手，不似询问，而是肯定。
许是这话说的不似应有的惊讶或疑问，妩姬突然变得茫然起来，看着面前的风临竹，目光向下看向被疏问水牵着的手，又转头遥看身后的穆韩逍，动作缓慢机械，有如顶着千斤重，沉重的难以负荷。
走？走去哪里？怎么走？跟谁走？
她不知如何选择。
风临竹嘴唇抿了抿，眼眸愈发深不可测，突然看向疏问水：“你是何人？”
疏问水不理他，拉着妩姬一用力，妩姬一个踉跄，疏问水揽过她强势的带着她走。
风临竹一扯妩姬，冷漠道：“她必须留下。”
疏问水斜睨着他，轻笑一声，突然出手，风临竹似早已料到般，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剑，架在妩姬脖子上。
“与其让你带走，不如就在这里杀了她。”
疏问水与妩姬俱是一愣，疏问水是惊讶他动作之快，不似一不懂武功的文弱书生，妩姬怔愣，是没料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风临竹不看妩姬，淡漠的看着疏问水：“如此你还要带她走？”
疏问水怔愣过后突然大笑起来，似在笑风临竹的莽撞天真：“你要杀早杀了，何苦与我费这口舌，不过我挺佩服你的，自知打不过我，想出此招留住姐姐。”
风临竹听到“姐姐”二字眉头颤了颤，继而道：“既然如此，你更不会拿你姐姐的性命开玩笑，如今听云的命在我手里，由不得你选择，也由不得你说‘不’。”
疏问水闻言笑得愈发大声，有如入了魔障一般，眼里却是藏不住的讽刺与悲悯。看着这样的疏问水，妩姬心口一抽，眼角莫名泛起酸涩。
疏问水凑过去两步，笑着狠声道：“我疏问水就这条烂命，最不怕别人威胁，最不喜别人逼迫，”眼神一变，忽而变得凌厉起来，“一边说我不会拿姐姐的性命开玩笑，一边又拿姐姐做要挟，你们一个二个都这样，看来还不如姐姐死了才好，谁也得不到！”
这回轮到风临竹和妩姬惊诧了，却见疏问水又逼近两步，伸手就来夺风临竹手中的剑，毫无所惧：“风临竹，你千不该万不该记起所有还来找姐姐，已变了质的感情还有什么好坚持的？不懂得放手就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便成全你。”
风临竹脸色煞白的看着步步逼来的疏问水，那双眼里是死寂的绝望与面对死亡的畅快及......愉悦，这个人，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牵挂，他真的疯了。
“贤侄！”一声大吼，顿时插进来一个人影。疏问水看着挡在身前的风末，笑赞一声：“此时还敢运功，勇气可嘉。”
风末强压下喉间的一口血，一挥手，侧头道：“你带着妩姬离开，去召羽卫军过来！”
风临竹不做他想，拉着妩姬发足狂奔起来，妩姬原本沉浸在疏问水莫名其妙的话语中，被风临竹这样一拉顿时清醒了几分，眼神空洞的看向身后的疏问水，又望向那破败的小帐篷，突然灵台一个激灵，也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力气，对着风临竹的手咬下去。
风临竹不料她突然袭击，吃痛的松开了手，妩姬转身又向原路跑去。
她不知道是要找谁，疏问水抑或是穆韩逍，但绝不是风临竹。
风临竹几步追上来，妩姬一拂袖挥开他，大吼一声：“不要缠着我！”
风临竹霎时停下脚步，拉她的手僵在半空中，伸不出去，却也收不回来。
缠着她？何谓缠着她？带她离开要杀她的弟弟是缠着她？来找她问个究竟也是缠着她？
眼前那殷红的身影一寸一寸跑远，风临竹忽然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险些抠出血来，总之已撇不干净，那就缠个没完没了！
脚步一抬，向那红影追去。
妩姬一直跑一直跑，脑袋里不知想些什么，抑或是，她已经不懂得如何思考，所有的事情一瞬间变得非常混乱，混乱的已分不清发生的事情是否是真实存在的，虚幻与现实混淆一团，将脑袋挤得几近僵死。
她无意识的奔回原处，无意识的跑回帐篷，无意识的抱住穆韩逍，像一个丧失了神智的木偶，全凭着原始的冲动动作。
“师兄，师兄......我们回虚怀谷，回虚怀谷。”
穆韩逍见她慌乱无措的模样，彷佛又成了儿时怯懦无助的小丫头，心中一软，笑道：“好......”
妩姬得了回答手忙脚乱的解他身上的绳子，生怕耽误了一秒，穆韩逍身上的伤口被这一弄又裂了开来，血水不住的往下流。
妩姬却好像没看见般，神神叨叨念着：“我要回虚怀谷，我要回虚怀谷......”
当风临竹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个情景，心中一痛，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穆韩逍。他突然很不甘心，本应是他的一切为何被血淋淋的夺走，而这一切的后果又为何要他这个受害者来承担？！
一把扯过与麻绳纠缠的妩姬，不容辩驳的吼道：“疏听云，跟我走！”
妩姬无神的双眼渐渐聚焦，待看清眼前之人突然大吼起来：“我不跟你走！我要和师兄回虚怀谷！”
风临竹心里不平，讥诮道：“穆韩逍已成个废人还能做什么？！”
妩姬猛的清醒过来：“是你害的？”
风临竹一愣：“什么意思？”
妩姬突然发起了狠，指着他诘问道：“师兄是你害成这样的！”
风临竹脸色蓦地转冷：“你不信我？”
妩姬大笑起来，笑的身形乱颤，似一在巨浪中挣扎的浮萍，瞬间被汹涌的浪潮吞没。
“还要我去信谁？我谁也不信，谁也不信！”
风临竹看着她癫狂的模样，心里的痛楚愈发烧灼，她不信他，不信他!竟然不信他，还自作多情什么？狠狠一咬牙：“好，你不跟我走，也别想跟穆韩逍走！”说罢提着剑朝穆韩逍走去。
妩姬猛然回神，突然抓住他执剑的手架在自己脖子上，一瞬笑颜如妖娆的夜花：“风临竹，风临竹，你可还记得冥河畔师兄的假尸体吗？”
风临竹一愣，不料她突然说起这个，妩姬又道：“我本有冲动想跟着那尸体一起跳下去，可是我没有，因为我还有问水呐。现在问水不要我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要我了，可能是我这个姐姐做的太失败，可能是我屡次毁约让他太失望，令他放弃了我，你若要杀师兄，便将我一并带了去吧。”
风临竹怔怔看着她，突然恨声道：“穆韩逍比你失散多年的弟弟还重要？”
妩姬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与师兄从小长大，我心里很清楚，师兄一直在算计，什么都要算计，但是不管他如何算计，目的却只有一个。我一直在逃避，自私，任性，最后将你也拉了进来，我欠你太多，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妩姬顿了顿，指着自己的心口，“我现在只清楚问水离开心里似缺了个口，你离开心里似缺了个口，但师兄离开却似整颗心都给剜了去，我不知道这种感情称作什么，但是我不能没有他。”
风临竹死死盯着她，那双澄澈的目光似凝出无数道光刺根根没入他的心口，她与妩姬，到底是错过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
妩姬静静的望着他，缓缓道：“我没资格求你原谅，但你肯定心有不甘，如果杀了穆韩逍可以做个了断，不如将我也带去吧。”
许是因为愤怒，许是因为恨意，风临竹的手在颤抖，他不是圣人，做不了宽宏大量，更何况是在感情面前，妩姬的任意妄为造成了这个结果，也许他应该杀了穆韩逍，然后让妩姬孤苦过一辈子，活着承受无法抹去的伤痕是最大的折磨。就如他一样。
“姐姐，你这么想跟穆韩逍走？”
疏问水不知何时立在门口，全身裹着一层淡淡的莹蓝雾气，给他冰冷的神情抹上了一层寒霜。
妩姬展颜一笑，一如白羽悄然坠落般柔缓：“弟弟，不，问水，我没资格做你姐姐，小时也是，长大也是，从未有过一个姐姐该有的样子，我这个人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只怕这辈子都当不了一个好姐姐。”
疏问水不言语，只静静盯着妩姬，似要将她的样貌刻进心里一般仔细：“你真认定了穆韩逍？”
妩姬回身看了看穆韩逍，穆韩逍抬眼看了过来，妩姬微微一笑，正要开口，疏问水突然转向风临竹，字字有如珠玉坠地而碎：“你是不是在想，杀了穆韩逍心里会好过些？”
风临竹不语，眼神有一瞬间的松动。
疏问水低声笑了笑，忽然一阵寒气刮过，转瞬之间，一束银光绚烂一闪，“噗”的一声，纷乱的银色花瓣突然碎裂，从花蕊中炸开一朵鲜艳欲滴的血色花盏。
“把姐姐杀了岂不是更泄愤？”耳边呢喃的话语有如夜间蛊惑人心的魅言鬼语，一丝一丝熏染了他整颗薄弱的心。
妩姬摸上插入心口的剑，不可置信的看着剑的那一端。剑端有两只手，一只指尖修长，曾执着一杆紫毫勾点着一朵洁白无暇的芍药，而覆在上面的，有着厚厚的薄茧，向上，是一张与自己几分肖似的面庞。
妩姬只觉呼吸似给人掐断了一般，提不上一口气，她凝视着疏问水，没有惊讶，没有困惑，没有忿怨，因为所有的情感在此刻都是多余，她不明白疏问水为什么要这样做，也没有时间去追究，她只想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再看看这个她思念多年却未给他尽过一分亲人职责的弟弟。
疏问水抓着风临竹的手又将剑向里送了一分，唇边的笑容灿烂，却混了一丝不太明晰的苍凉孤寂，似在对妩姬说，又似是对自己说。
“姐姐，若有来生，我绝不做你弟弟。”
妩姬勾起一丝笑，缓缓倒下，鲜红的裙衫铺展开来，混着新鲜的血液，有如一朵硕大的妖娆花盘。
疏问水再不看妩姬，取出长剑推开失了魂魄的风临竹，走到穆韩逍门口，用沾满妩姬鲜血的剑尖挑起穆韩逍的下巴，邪魅道：“接下来，便是你了。”
穆韩逍垂着头，全身盈满了怒气，几欲破体而出。
忽而一个水珠掉在额头上，顺着他的头顶滑下脸颊，滑过鼻翼，一股浓重的腥味萦绕开来。
穆韩逍一愣，抬头望去，猛然惊惧。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极蛊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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