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忆人》姚歪歪

52、蓦然回首

　　穆韩逍站起身：“莫多想，‘妩姬’总归只是江湖中人给你取的不正统的名字，皇上知晓你的身世自然知道你的真名。你先呆在屋内，我去找卫儒钦。”
　　穆韩逍与卫迦走出房间，妩姬望着窗外盛光，忽觉尤为刺眼。
　　疏听云，疏听云，讽刺一笑，作何这般敏感，记忆都给收了他又怎会想起来，这般大惊小怪，也许真是自己多虑了。
　　“就是你这个丫头？”突然响起一声嘶哑的声音，妩姬一愣，循声望去，见窗外站着一名黑袍老者，花白的须发泛着银光，一张沟壑丛生的脸上闪着兴趣。

　　妩姬走了过去，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老者也不恼她不尊老的态度，捋着胡须笑了起来：“你这丫头一来就把我的祁山闹得鸡犬不宁，看你这模样普通的紧，不像有那能耐。”
　　妩姬一听心里不爽快了，没好气道：“你这老头子为老不尊，嘴巴利索的很，不知这把年纪了行动是不是也这么利索。”
　　老者哈哈笑了起来，将妩姬看了又看，道：“我说丫头，到了这个关节眼上也不知积点口德，信不信我把你丢给那些攻山的小罗罗，正好换回我的安宁。”

　　妩姬绕着他转了一圈，腰间的铃铛随着她的步伐摇出几许轻响，笑道：“丢吧，就算将我交给那些人，有我师兄在，你祁山也安宁不了。”
　　老者忽而一把捞住她的铃铛放在鼻端嗅了嗅，讶异道：“咦？这玩意莫非是卫迦小儿弄的？”
　　妩姬不高兴的扯了扯沐虚铃，没扯回来，回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老者一把捞过妩姬的手，闭目号起脉来，片刻啧啧叹道：“看来我那小徒儿还不算那般没用，知道制这玩意。话说，你可捡了个不得了的东西，竟把漠水昇的魂引进体内。”

　　妩姬一愣：“老头子你知道这玩意？”
　　老者高深莫测一笑：“何止是知道，照这样看来，你这身子无须我出手相治了。”
　　妩姬疑惑道：“相治？治什么？”
　　老者一挑眉：“哟？你不知道？既然你师兄没跟你说我也不便开口。”老者伸了个懒腰，道：“许久未活动筋骨，来，丫头，陪我这老头子走走。”
　　妩姬追着他问：“喂，老家伙，你把话说清楚啊，什么治不治的？我有什么毛病？那极蛊你又清楚几分？”

　　老者摆出一副不可说的样子，只扯着妩姬道：“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你陪我在山里逛乐呵了我再考虑说不说。”
　　妩姬才没心思陪这老头子散心，当即甩开手不耐烦道：“不说就不不说，要玩你自己玩去，我没时间陪你。”
　　老者板起脸，不快道：“你这丫头怎么一点都不乖巧。”说毕对着她后颈就是一击，妩姬毫无防备，顿时陷入黑暗。
　　老者扛起妩姬，悠哉悠哉乐道：“穆小兔崽子闯祸闯到我祁山来了，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我疯老的颜面何存呐。”

　　◇◇◇◇

　　穆韩逍刚敲开卫儒钦的房门，东角便从屋上落了下来，穆韩逍看了他一眼，道：“进来说话。”
　　掩上房门，几人方一坐定，东角便道：“属下已查明破阵之人乃浪山的苛旧老。”
　　几人俱是一愣，卫儒钦讶异道：“苛旧老不是从不过问江湖之事吗？跟朝廷更是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出山？”
　　东角垂下头，道：“苛旧老为何会出山属下还未查得，但是似乎与汝陌山庄有些关系。”
　　穆韩逍一挑眉，问道：“饶千合知道卫儒钦拿了血瓷菡萏了？”

　　东角答道：“非也，似乎是饶千合想借朝廷之力壮大势力。”
　　穆韩逍抚摸着腰间的玉坠沉思起来，卫儒钦“嗤”了一声，不快道：“这饶千合胆子不小，竟敢跟朝廷搭上，也不知这饶千合和苛旧老是什么关系，竟能请动从未出山的苛旧老前来。”
　　又看向穆韩逍：“不管怎么说，这人是你引过来的，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穆韩逍冥思片刻，却问：“风临竹如何？”

　　东角顿了顿，犹豫片刻，才道：“风临竹......原不想理会此事，却不知为何突然向皇上请命捉拿妩姬。”
　　穆韩逍淡然一笑：“果然，听云能力一消，所有被收的记忆都会返还原主，是我疏忽了。”
　　卫儒钦烦闷道：“领着羽卫军过来，他总不是来找妩姬叙旧的吧。”
　　穆韩逍笑了笑：“饶是他性子谦和，换做是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被昔日喜欢的女子弄成这个地步，换成谁心里都不会好受，更何况是用情至专的风临竹。娶了其他的女子，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折辱了曾经喜欢的人，并且是在毫不自知的情况下。
　　穆韩逍洋洋起身，对卫儒钦道：“此事因我而起，便该由我解决，我先去会会风临竹。”

　　卫儒钦惊道：“你要以身涉险？山下屯的是羽卫军，皇帝的兵不好对付。”
　　穆韩逍浑不在意笑着：“涉险？不，话话家常而已，老友归来总该去打个招呼才是。”
　　卫迦忽然插口：“你这样一去，让妩姬知道了定不会安分呆在祁山。”
　　穆韩逍闻言微微一笑：“那我先去给她吃一粒定心丸。”
　　然而，当穆韩逍回到小屋的时候却不见妩姬人影，周围找了一遍也不见她踪迹，正寻思着她有没有冲动去会风临竹的可能时，卫迦送来一张纸条。

　　细长的纸条，白底黑字，字体浑厚大气，隐隐透着一股子倨傲的气势，穆韩逍无奈一笑，将纸条递回给卫迦：“看来疯老气的不轻，以后当好好给他赔罪才是。”
　　卫迦收起纸条，道：“师父性子虽乖僻了些，却不会为难小辈，妩姬在他那里很安全。你去找风临竹，需不需要我跟去？”
　　“不了，你和卫儒钦留在山上，你若跟去出了事我顾不上你，到时候更不好与疯老交代。”
　　卫迦点了点头：“你小心些，我总觉得风临竹那人表面看着文气，却不像个简单角色。”
　　穆韩逍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笑道：“他从来都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不然，我不至于在听云身上下这么多功夫。”

　　钟灵毓秀的祁山脚下，一片铁甲银光，距军队三丈之远的白色军帐前，一名白衣男子望着拔擢的山巅，兀自沉思。背后，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枚断成两截的玉片，不住摩挲。
　　“贤侄。”身后，一名青袍男子送来水袋，递到他眼前。
　　风临竹看了看面前的水袋，轻轻摇了摇头。
　　风末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模样，轻声叹了口气：“贤侄，这几日你虽如往常般镇定自若，但小叔是看着你长大的，别人瞧不出来却瞒不过小叔，到底出了什么事？”

　　风临竹仰望着头顶翠绿的山峦，手间的动作蓦地顿住，眼中一瞬间变得迷茫错乱，许久，缓缓道：“小叔，你说......”
　　微风一扫，将他未出口的话语扫得消失殆尽。
　　风末未等到他的话，便叹道：“你本不欲娶那女子，这桩婚事未成也合你心意，皇上要拿妩姬便让他拿去，本是与你无关，小叔不懂你为何突然请命要亲自前来，你也知南霜的胎儿不稳，你这样做让南霜心里怎么想？”
　　风临竹指尖倏地一用力，玉片尖利的断裂处扎出了个细小的血洞，瞬间晕出一滴殷红的血珠。风临竹收回视线，忽而自嘲般笑了一声：“南霜？我如今自顾不暇，还顾的上她？”
　　风末有片刻怔愣，不想爱妻如此的侄子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思索一番，只道他许是与南霜闹了矛盾，生了怒气才会做出此等事说出此等话，便劝慰道：“小叔未娶妻，不明白夫妻之间的琐碎之事，作为长辈只能说一句，南霜如今有身孕在身难免脾气会不稳定，这期间，你作为丈夫理应该忍让些。”

　　风临竹沉默不语，嘴唇紧抿得微微泛白，风末想他一时纾解不开，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他一个人清静一下。
　　风临竹看着被玉片割伤的手指，鲜艳的红色异常刺眼，似在嘲笑他的蠢笨愚昧。讥讽一笑，忍让？这种事岂是说忍让就能解决的？忍让就能将所有当成没发生过，自我欺骗的继续过他可笑荒诞的生活？
　　他忍不得，怎么可能忍的下。他不是傻子，他有他的骄傲，既然一切都回想起来，不可能继续过他被人摆布的命运。
　　回想起与疏听云的种种过往，心里的怒气似那燎原之火一下蔓过遍野，不由得将断玉死命紧攥。
　　她怎能如此自私自以为是的为他铺就前路！？
　　他不需要！

　　他要找疏听云问个明白，她为何那般狠心收掉他的记忆，让他干出这么多荒唐事，闹了出这么可笑的闹剧。
　　他只想问清楚，他，风临竹，对疏听云而言，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清寒的秋风乍起，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似不甘的兽闷声狂啸，碎叶卷着沙石擦出混乱的细响，黑云压过，一时，天地之色变的怆然灰沉。
　　背后忽然响起一声清朗的寒暄，使得他脑袋轰然炸开。
　　“临竹，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说

　　被河蟹弄的激情锐减，嗷，如果想回味H部分的，可以去歪歪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