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续》冰の物语

2、重逢时

　　一周后的某个工作日，从特别搜查课办公室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哀嚎。

　　“诶？”丸尾大睁着双目，一脸难以置信，“课长，您说什么？”

　　“怎么有问题么？这次的任务很重要，你是我们搜查课的精英，除了你之外没有合适的人选。”大友课长不紧不慢地说道。

　　“就我一个人？”丸尾用手指指向自己，不可思议地问。

　　“不要紧，到了美国会有我们的人接应你，放心去吧。”说着，大友拍了拍丸尾的肩头以示安抚。

　　丸尾还要表达自己的疑惑，却被大友的一句话堵住了嘴，“这是课长命令！”

　　第二日，带着满腔无奈和疑惑，丸尾启程只身飞往纽约。跨越太平洋的旅途异常漫长，随着目的地渐渐临近，丸尾的心情却变得愈加复杂。纽约对于他而言已不再仅仅是座陌生的异国城市，那里是‘美国老师’生活的地方，丸尾的头脑中一直不停思索着到了纽约究竟要不要去见见‘美国老师’，见到了要跟他说些什么，见面之后会不会觉得彼此之间变得很陌生，这些琐碎的念头在他单纯的脑壳里乱成一团，直到飞机稳稳降落在纽约机场时仍毫无头绪。

　　丸尾在空中小姐礼貌微笑的注视下挪下飞机，甚至反常地忘记了搭讪。走出通道，他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着，寻找大友课长所说的‘自己人’。目光所及却全都是些金发碧眼的老外，哪里有什么‘自己人’，丸尾缩回头锁眉抱怨道：“嘁，搞什么啊？”

　　丸尾只顾着向前张望，不防身后一只手重重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一惊，猛地回过头，却出乎意料地看到那张熟悉的表情严肃的脸庞。

　　“是你！”丸尾一脸吃惊，“莫非课长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啊！没错！”高仓奏努力控制着自己波动的情绪，语气平淡地答应着。

　　“真的假的？开玩笑的吧！”丸尾脸上的表情苦作一团，“课长！”

　　高仓奏以一种异常认真的表情，注视着一旁独自咬牙切齿的丸尾，不解地问：“课长怎么了？”

　　“不，没什么！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当然是接你去警局，然后一起引渡犯人回日本！”

　　“诶？你可是纽约的警察，引渡犯人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我已经辞去了纽约警局的职位，大友课长也同意接收我回特别搜查课，还有什么问题？”

　　“骗人的吧！那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为什么我辞职的事要事先通知你？没有那个必要！”说完，不等丸尾反应，高仓奏率先转身离去。

　　丸尾一怔后，立刻拖着行李追了上去，“喂，等等，我说你啊。。。。。。”

　　二人一路吵吵嚷嚷着走出机场，或者可以说只有丸尾一个人在喋喋不休，而高仓奏只是默然不语，耳朵里充斥着丸尾吵闹的声音，他在前方丸尾看不到的角度露出多日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

　　与在美国做高处不胜寒的精英相比，这才是他现在最想要拥有的生活，真实而平和的普通人的生活。

　　凭借高仓奏流利的外语和广博的人脉，引渡手续很快就全部办理完毕。

　　押解犯人上直升飞机之前，丸尾叫住了高仓奏，奏转身望向欲言又止的丸尾，安静地等待着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你，不后悔么？”丸尾收起一贯嘻笑的模样，表情异常认真。

　　“后悔什么？”奏问。

　　“就是回日本的事！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是在认输，但是以你的能力留在纽约会更有前途这点我丸尾承认。”

　　“不，没什么好后悔的，既然已经决定，就不会后悔。”高仓奏背对着太阳而立，阳光刺眼，丸尾一时间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却能分辨出他语气里的坚定。

　　丸尾眯着双眼沉默了几秒，随后绕过他径自上了直升飞机，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声音仿若耳语柔柔飘进高仓奏的耳朵里，“是吗？你想清楚了就好，到时候可千万别后悔。”

　　“啊！”高仓奏在丸尾背后，用刚刚能够让他听清的音量回答道。

　　‘怎么可能会后悔’，望着前方那道即将消失在机舱里的身影，高仓奏微笑着跟了过去。

　　飞机抵达日本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从空中俯瞰整个东京，耸入云霄的东京铁塔通体明亮，在黑夜里异常醒目。

　　“呜哇，东京还真漂亮呐！”丸尾趴在窗边感叹道。

　　高仓奏默默注视着几乎将整个脸都贴在玻璃上的丸尾，突然插嘴，“没什么好兴奋的吧。”

　　“我说你啊，连看都没往下看，怎么就知道没什么好兴奋的。”

　　“不就是灯么，很普通。”

　　“才不普通，我告诉你东京塔可是世界上最高的塔，比埃菲尔铁塔还要高。”

　　“你怎么知道东京塔比埃菲尔铁塔高？你去过法国吗？”

　　“没去过又怎样？这可是日本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

　　“小学生都知道！”高仓奏嗤笑了一下，“世界上最高的塔不是东京塔，而是多伦多塔，明明什么都不懂，笑死人了。”

　　“你。。。。。。”丸尾为自己被小瞧而气结。

　　“我怎么？”高仓奏挑衅似的扬扬下巴。

　　明明前一秒还在生气，丸尾却突然笑了起来，“真让人怀念呐，跟‘美国老师’吵架。”

　　高仓奏木讷着，不知如何回答。

　　丸尾瞥了他一眼，接着又说：“不对，回日本以后就不是‘美国老师’了，该叫你什么呢，真让人困扰啊。”

　　他正装作困扰状，对面却传来高仓奏的声音，“随便你！”

　　“哈？你说什么？小奏！”丸尾举起右手拢在耳边，故意问道。

　　“你。。。。。。”这一回轮到了高仓奏气结，丸尾却在一旁指着他哈哈大笑着。

　　将犯人移交给搜查课的同事，奏和丸尾的工作也就算圆满完成。

　　“那么接下来，小奏你要回家吗？”丸尾自然地叫着高仓奏的名字问道。他在飞机上‘小奏’‘小奏’地叫了一路，高仓奏无可奈何之下也就默许了他对自己的称呼。

　　“不，去警察宿舍。”

　　“诶？为什么？宿舍有安排你的房间吗？”

　　“当然有，一周前课长就已经帮我安排好了。”高仓奏摆弄着手上的黑色皮手套，漫不经心地回答。

　　“什么？不愧是精英！”丸尾独自惊叹着，却没有留意到高仓奏话语里暗含的意思。

　　奏看着身边因为回到日本而如同孩子般兴高采烈的丸尾，轻声唤道：“小鬼，走了！”

　　“小鬼？谁是小鬼？我才不是小鬼！”丸尾叫嚷着朝高仓奏前方的身影追了上去。

　　橘色的路灯下，两道细长的剪影相伴前行，时而分开时而合二为一，让这个初春的寒夜显得不那么冰冷。

　　走出电梯，高仓奏一路跟在丸尾身后，直到走到丸尾的房间门口仍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丸尾掏出钥匙插进门锁，正欲转动，一股极具压迫性的气息提醒他身后正站在一个人，“你想要一直跟着我到什么时候，你的房间呢？”

　　“就是这里！”高仓奏一扬下巴以眼神示意。

　　丸尾看了看高仓奏，又看了看自己隔壁的房间，惊讶道：“诶？这就是你的房间？一周前就安排好了？”

　　“没错！”高仓奏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丸尾当仁不让也跟了进去，让他更加惊讶的是房间里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就连高仓奏的行李不知何时都已经被摆放妥当。

　　“骗人！”丸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骗人！没什么事的话我要休息了！”高仓奏冷静地指了指房门。

　　“嘁，知道了！我走！”

　　丸尾磨磨蹭蹭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两天发生的事，就好像刚刚做了一场梦似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曾经一走了之的‘美国老师’，不但辞了职还跟他一起回了日本，甚至以后都再也不会离开。一念及此，丸尾不由乐出了声，他在房间中央一边嚷着“太好了”一边手舞足蹈。

　　兴奋了好一会儿，他趴在墙壁上侧耳倾听隔壁的动静。隔壁静悄悄的，他什么也听不到，就像房间是空的一样。一瞬间，他有些心慌。他跑出房间敲了敲隔壁的门，安静等待着，很快门开了，门内站着头发还湿着的高仓奏。

　　“什么事？”他问。

　　“没，那个。。。。。。”丸尾嗫嚅着。

　　“到底有什么事？”他又问了一遍。

　　“对了，我是来借咖啡的，我的昨天喝完了。”丸尾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听上去似乎很合理的借口，但是他忘记了昨天他人还在美国。

　　然而，高仓奏并没有拆穿他蹩脚的谎话，而是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从美国带回来的咖啡，交给了丸尾。

　　“Thank you！”说着，丸尾扬了扬握着咖啡的手。

　　“哦！”高仓奏简单应了一声，随手关上了门。

　　丸尾回到房间并没有动手煮咖啡，他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借咖啡，厨房的杯架上满满的一罐黑咖啡赫然摆在那里。

　　“我究竟是怎么了？”丸尾问自己，没有答案，只是总觉得心慌。

　　就在他第三次敲开隔壁房门的时候，高仓奏终于不打算再陪他周旋下去，他没有给丸尾编借口的机会，直接对他说：“放心，我不会消失，快去睡吧，明早一起上班。”

　　“谁担心了？”丸尾嘴硬着，只是说这话时不自然的口型出卖了他的心思。

　　“好，你没有担心，我知道了，快去睡吧！”高仓奏无意争辩，他风淡云轻地说着，微微扬起的嘴角却证明他此刻正竭力压抑着笑意。

　　丸尾顺从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关上灯，隔壁细微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变得分外清晰，闭上双眼，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丸尾想，这也是他入睡前脑子里仅存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