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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斗法 ...

  •   闹了这一通后,如今宫内的局势便明朗了起来,林贵妃被贬为林贵人,其余四妃皆唯皇后马首是鞍,中宫的地位再动摇不得。

      本是稳固朝纲的好事,可消息传到慈宁宫后,太后娘娘却砸碎了一套价值不菲的景德青瓷。

      当今是孝子,非但将她的慈宁宫修缮得极为富丽堂皇,后宫大行节俭,慈宁宫的吃穿用度却依旧奢靡至极。

      太后娘娘出身小门小户,先帝在时不过是个贵人,因着陆鸿祯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后,才得以扬眉吐气。

      一朝成了太后,往日遭冷眼嘲讽的日子便时常盘亘在她心间,她一心想着扬眉吐气,可儿子不是个徇私枉法的人,便不大帮扶娘家。

      太后不忍父兄再在朝野上籍籍无名,便想法子将内侄女徐莺儿送进了宫,只可惜徐莺儿相貌只是清秀,家世不显,人还胆怯不经事。
      实在是不堪大用。

      内阁里的大臣们多番上书,最后陆鸿祯便定下了出身安国公府的孙若琴为后,而徐莺儿也只得另嫁皇室宗亲。

      至此,太后娘娘心里便对孙皇后这个儿媳便极不衬意,只一心想扶持着徐家的女子入宫,只可惜陆鸿祯如今连后宫都不愿意踏步,她便是有心也使不出手段来。

      “明日便是家里小姐进宫的日子了,太后娘娘何必这般动怒?”怀安伺候了太后二十余年,最了解太后的脾性,见太后面色不善,当即便劝道。

      她一身淡色古缎马面裙,鬓发梳的一丝不苟,眉眼温和得仿似浸在铜墨中一般,不喜也无怒。

      太后娘娘却生的要比怀安老气横秋几分,此刻虽佩金珠扶额,一身珠光宝气的名贵蜀锦,眉宇间却荧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容。

      “祯儿是越来越不听哀家的话了。”太后叹息连连,到底是不舍得对儿子说什么重话,只得把心里的火气都发泄在孙皇后身上。

      怀安忙上前去替她捶肩捏背,沉稳的话音如和煦的春风般抚平了太后心里的郁色,“珠小姐二八年华时便因美貌而名动京城,老大人和老夫人更是费尽心血教她琴棋书画、宫中之道,进宫后再由太后娘娘扶持一番,难保陛下会不动心。”

      怀安这番话也算是说在了太后的心坎上,她虽是恼怒昨夜孙皇后留宿在御书房一事,可想到那灵巧秀丽的内侄女,心里总算是熨帖几分。

      “哀家这把老骨头还有几日可活的?不过是为着扶持徐家的门楣罢了。”徐太后状似慨叹,说话间便让怀安去将摆在博古架上的观音像端了过来。

      这送子观音像栩栩如生,通身镶着金玉细片,便是安放在室内也熠熠生辉的很儿。

      “送去凤藻宫,再敲打皇后一番,务必让她将这观音像摆在床头日日诵拜。”徐太后吩咐完此话后,便捻起了手里的佛珠,不再与怀安多话。

      怀安则是一愣,目带忧光地望向手中的观音像,劝阻的话临到了喉咙口,却因徐太后狠戾的神色而咽了下去。

      林贵人闹了这一回后,御书房的守卫比之从前也森严了不少,张瑞安也只吩咐楚儿近御前奉茶伺候,其余的宫女皆只能做些洒扫的粗活。

      霜雪瞧着张瑞安抬举楚儿的样子,便知这是她入了陛下眼的意思,她自诩美貌,如今却被个貌若无盐的木楞子越到了前头去,焉能不恨?

      太后娘娘最为厌恶那些与太监们行从过密的宫女,因此霜雪便借着自己姑姑的嘴放出了楚儿与小林子有染的消息。

      太后听罢果真分外不喜,还让怀安亲自来御前走了一趟,话里话外都是让张瑞安再挑个好拿捏且性子乖顺的宫女伺候陛下的意思。

      张瑞安却犯了难,除了那一日孙皇后留宿御书房外,陛下可是甚久未曾近过女色了,平日里也从不拿正眼去瞧御前伺候的宫女。

      独独对这个其貌不扬的楚儿,倒还有几分特殊之处。

      张瑞安与怀安有些旧交情,年轻时也差点成了对食,如今说话时也带上了三分熟络,“你可要为我说说好话,陛下是什么性子太后娘娘还不知晓?我瞧着他待这个楚儿不一样呢。”

      怀安笑意一滞,灼灼的目光中锋芒毕露,锐利的视线几乎要将张瑞安凿穿一般,“这话可当真?陛下怎会对个宫女上了心?”

      张瑞安被她这般冷厉的神色唬了一跳,忙摆手解释道:“你想哪里去了?咱家的意思是陛下对其余的宫女正眼也不瞧,唯独这个楚儿不争不抢的还能近前伺候几分。”

      怀安这才松了口气,心里怨怪这张瑞安说话总是这般没头没尾,便辩道:“宫里哪有什么不争不抢的人,做粗活的想去殿里伺候,在殿里伺候的又想做主子的心腹。除了那一个……”

      提到宫里的忌讳,两人皆垂眸止住了话头。

      相对无言一阵后,张瑞安才道:“我那干儿子瞧中了楚儿,却从也没做过什么越界的事,你只怕是从哪里听来了风言风语,本也不用信。”

      话音甫落,侧身立在回廊上说悄悄话的二人,冷不防瞧见了前头拐角处聘聘婷婷走来的锦绣与良缘二人。

      锦绣与良缘皆是孙皇后的陪嫁丫鬟,皆生的貌美如花、冰肌雪骨,上佻的眼角里都藏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媚意,一把娇软的嗓子连没根的太监听了都要酥一酥骨头。

      怀安一瞥见这二人不盈一握的腰肢和傲人的胸脯,脸色霎时难看至极。

      皇后娘娘的意思再浅显不过,这般出身的大家女子竟也甘心让这样的狐媚子服侍自己的夫君。
      可见皇后娘娘是变了心性,再不必从前那般好拿捏了。

      锦绣与良缘走至怀安身前,躬身行礼后便举着手里的食盒对张瑞安说道:“劳烦公公通传一声,这是皇后娘娘亲手为陛下做的糕点。”

      张瑞安立时便赔上了个笑脸,将远处凉亭下发愣的小林子叫了过来,要他引着锦绣与良缘二人去耳房里候着。

      临去时,他见怀安面色不善,便说道:“两位主子斗法,可别攀扯上咱家才是。”

      他要明哲保身,怀安便改了话头,轻声细语地说道:“知晓你辛苦,可抬举楚儿一事太后娘娘还要再想想,总要是个信得过的清白丫头才好。”

      话既已说到了这个份上,张瑞安便也只能点头应下,心里则慨叹这御前总管要左右逢源,当真是不好当。

      午膳时分。

      皇后派来的锦绣与良缘在耳房内候了许久,陆鸿祯才点头放她们进御书房。

      楚儿正值轮班当休之时,便走回了西墙门的住所,临至一处两旁盖着郁郁葱葱的青竹的羊肠小道处,骤然听得一阵布谷鸟的叫声。

      这儿地处偏僻,除了永巷倒夜香的小太监外,再无旁人会经过此处。

      楚儿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果真见几枝交叉掩映的青竹后立着个眼熟的小太监。

      她惊喜地唤了一声:“小夏子。”音调活泼灵动,断无一分平日里苦大仇深的拘谨样子。

      小夏子不过是个堪堪满十五岁的稚童,因着家里父兄接连重病这才卖身入宫,旧时在永巷里受了那些年长太监们的欺负,被恰巧经过的楚儿旧了下来。

      楚儿也怜惜他小小年纪要在永巷里做这些劳累的苦活,便隔三差五地给他带些吃食和糕点,两人这般熟稔了起来。

      因着楚儿的庇护,小夏子在永巷的日子也好过了几分,又因拜在永巷总管太监的膝下做了干儿子,如今还时不时地有机会往宫外跑一趟。

      这一回他来寻楚儿,便是为了件顶顶要紧的事。

      楚儿提起宫衫反复的裙摆,与小夏子一同钻入了竹林之中,觑着他小声问道:“事可办妥了?”

      小夏子便脆生生地说道:“都按姐姐吩咐的办了,我给了那小贩五两银子,他果真在宫里的珍宝阁和脂粉铺子旁支起了摊,独独卖甲香这一品香料。”

      满京城皆知陛下最爱甲香这一味香料,徐家被破格提为了承恩公,更该知晓甲香配沉木玉镯会更加香远益清。

      楚儿便在那小贩贩卖的甲香中加了一味小料,与沉木交融后会使人浑身上下起红疹子。

      论起来,这样阴损的计谋,她也是从旧人手上学来的招数。

      楚儿谢过小夏子后,便步履松快地走回了住所,途径霜雪的屋舍时,冷不丁被她厉声喝住:“站住。”

      楚儿停下步子,清凌冷淡的眸子漫不经心地落在身后的霜雪脸上,淡然地问道:“何事?”

      往日里她总是以一副沉默寡言的姿态现于众人面前,霜雪为首的宫女更是时不时地讥笑奚落她乏善可陈的面容。

      如今她这般强硬地回话倒也把霜雪唬了一跳,稳了稳心神后,霜雪才不忿地说道:“你别嚣张,甭管你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得了陛下的青眼,以你这般粗粝的面容也只配做个暖床宫女罢了。”
      说罢,便将屋门重重地关上,不给楚儿回击的机会。

      楚儿听了这等酸言酸语倒也不生气,她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绝不会为霜雪这般不值一提的人浪费心神。

      况且她虽排挤、讥笑自己,却也没使过什么阴私手段,不过是口头上讨两句便宜罢了。

      生来其貌不扬又如何?
      她偏偏要以这平凡的面容,越过后宫所有的嫔妃,将陆鸿祯的心牢牢攥在手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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