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归苍穹》水木焱

9、战神真身(下)

　　“霄岑，你这状况并不寻常。”尧姜退下之后，时妙玄与我道。

　　“如何？”

　　“以尧姜与凰奚的法力，尚能将她们的记忆封于活婴之上，但并不足以封住你的记忆。那时你魂魄已处游离之境，或许是下意识的将法力封住，在那活婴中沉睡。但……”时妙玄抿了一口酒道：“十五年的休养生息，以你的底子是不至于醒不过来的。况且当你的魂魄回到原身之上便能立即苏醒，这说明你的法力至少已恢复十之五六，却尚不能恢复任何记忆，委实有些奇怪了。”

　　“可有解法？”

　　“尚需时日。”时妙玄将酒杯斟满，一饮而尽，接着道，“不过想不起来，也挺好的。”

　　“为何？”这酒确是美味，这十五年在人界我滴酒未沾，刚回来便豪饮，想来当初我该是个好酒之徒。

　　“现在的你，有些人味。”时妙玄与我一杯接一杯的饮，很快便将酒壶中的酒倒光。他晃了晃酒壶，道，“我叫人再拿几坛来。”便起身去开了门。

　　方将门打开，便见个小人儿站在门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我闪闪发亮，面颊有些微红。他迟疑了一下，便跑进屋内扑在我怀里，撒娇道：“爹！”

　　我一口酒便喷了出来。

　　我呆呆的望着他，真是作孽啊，自己的儿子也想不起来了。

　　“爹，你与我道，此次大胜魔军之后，便将那魔军战将赫匀的淄虞剑送于我的，可曾记得？”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只是，我如何能记得？

　　“骥儿，那赫匀战败后便用淄虞自刎，淄虞沾了主人的血污夺了主人的性命已化作一柄干柴，再无用处了。”时妙玄抚摸着骥儿的脑袋笑道。

　　骥儿失望地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时妙玄，看到他手中的酒壶，便挣开我的双臂夺了过来，边向门外跑去边笑着道：“我与爹爹拿酒来！”

　　“骥儿是二夫人毓潇的儿子。二夫人本是神君的妃子，后赐予将军的。”时妙玄似是看出我的疑惑，自顾自地说起他们与我的关系。

　　“神君将他的妃子赐予我？”这着实有些奇怪，赏什么不好把自己的老婆赏给我？

　　“是。”时妙玄望了望门外，“一会一边喝酒我一边慢慢与你道来。”

　　“嗯，顺道多讲些我的事。”

　　“明白。”时妙玄会心一笑，那笑容……让我不得不再次告诫自己要忍住。我是一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男人，即使曾经当过那么一小会会的女孩子，也不能因此影响我的大方向，绝不能。

　　正给自己念着咒，骥儿领着几个家丁抱了酒来。

　　“爹爹，我不打扰你们了！”骥儿放下酒壶，一脸调皮地朝我眨了眨眼睛便打发家丁一同离开了。

　　“虽不是你亲生，却也难怪你一向疼他。”时妙玄斟上两杯酒。

　　“不是我亲生？”我望着他，方才回过神来，“也是！我在人界也已十五年，骥儿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怎会是我亲生？”说罢，又觉不对，这样想来便是我在人界之时他出生的，那他为何会认识我这个“爹”，且时妙玄方才讲我“一向疼他”。

　　“看来你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时妙玄笑着摇头，“那骥儿已有三百八十二岁了。”

　　“三百？八十二？”

　　“咳、咳！”见我一脸讶异，时妙玄笑得被酒呛到，“看来我要与你讲的真是太多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喝酒，时妙玄接着道：“这世上分人、魔、神三界，我们现处的便是神界。亿万年前，三界之内只要习得离术便可来去自如。但时日久了便打乱了三界的平衡，神魔入人界破坏了凡人的生死轮回，人入神魔界带来了无法医治的顽疾。因此三界相商，禁了这离术。但在五万年前，三届之间出现了重叠。这重叠之处便是之前你所在的芋头市了。只是此时的凡人之中已无灵人能识得来去神魔两界之路，这重叠之处便成了神魔两界战火的根源。五万年前的那场大战让神魔两界两败俱伤，大部分神将已在那次战火中丧生。许是因为双方都再无大战的实力，许是因为这重叠之处在之后都没有扩大，神魔两界便约定将此处作为公共的领地，互不侵扰。如此三万余年风平浪静，但就在两万年前，神界与魔界的交界开始扩大，与人界相交之处确实没甚变化。而此时正是啸飏神君继位，由于担心这交界会不断扩大直到神、魔两界完全重合，便打破了僵持的局面，由此又开始了连年的战事。这啸飏神君便是将二夫人赐予你的这位神君，也便是当今的神君。”

　　“等等，神君两万年前继位，那么，他便是有两万多岁了？”

　　“是四万七千岁。”时妙玄笑道，“神魔与人不同，人有生死轮回，而神魔却没有。神魔出生到成年约一千二百年，若无病无伤便是有多久活多久了。若是死了，便是灰飞烟灭了。”

　　“那，我有多少岁了？”

　　“将将九万岁。”

　　“九……万岁？”我伸出两只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合上，最后剩下一个大拇指立着，九万啊……“你呢？”我望着时妙玄。

　　“我与你相识已有一万余年，初识之时我与骥儿一般大。”

　　“你、你这么年轻，我却这么老？！”我拍着桌子。

　　“虽说你有这年岁，现下我可觉不出自己比你年轻。”

　　“有镜子没有？我还没看过自己长甚模样呢！”我摇着时妙玄的手臂，我倒要看看这九万岁的老家伙长个甚样。

　　“镜子？”时妙玄四下看了看，“这书房恐怕没有镜子。”

　　“那何处有镜子？我要看看我长个什么样子！”我拽着时妙玄的手臂便起身要往外走，他被我拖着也起了身。方走到门口，我被门槛绊到便是一个趔趄，时妙玄急忙扶住我，“小心！你的酒量可是退步了不少啊。”他笑道。

　　“谁说的？难道你想说我醉了？”我微微有些生气，我还清醒得很呢！

　　“没有，没有。”时妙玄扶着我笑得双颊微红，“我们去照镜子。”

　　“嗯，照镜子，我看看我到底长甚模样！”

　　“嗯嗯，我们去照镜子。”时妙玄扶着我到卧房，我在镜前端详良久。

　　“真是个男子的模样啊。”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也便二十多岁的样子，怎就九万多岁了？你莫不是哄我的吧？”

　　“长生，且不老。”

　　“甚好，甚好，谁能看出我是个九万岁的老头子？哈哈哈哈……”我笑得浑身直抖。

　　“你说谁是老头子？”恍惚之间我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这景致也完全不似卧房，四周环山绕水倒是幽雅。

　　“我说自己是老头子，关你何事？”这人未免也太过多事了罢！

　　“你是谁？”

　　“方，不，霄岑。”

　　“你是霄岑？”那人走进我，我定睛一看，不正是镜中之人么？

　　“你怎么与我长了一个样？”我笑着道，伸手欲去摸他的脸，却被挡了下来。

　　“我何时与你长一个样了？”他指了指水中的倒影，我望着自己的影子，不正是方子方么？我依然是方子方啊，那么，他才是霄岑？可是，我不是霄岑么？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他，他却不答，转身欲走。我急忙追了上去，“别走，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那人越走越快，我向前一跃扑到他身上，将他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