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沫灵异事件簿（鬼巷外传）》景惑

47、鬼贩（3）

　　我“嗷”的一声嚎，条件反射的转身把后背贴在电梯壁上，面前是空旷无人的四方空间，而电梯门上的影子里，那男人经我这一躲竟面对面的贴在了我面前。以往我看尽千姿百态的妖魔鬼怪，总觉得生活中充满了刺激，不胜其扰，现如今遇到一个我看不见的东西，反而让我心中升起了强烈的惧意。这种对未知的惧意，比任何形貌险恶的画面都让人感到恐慌，一时间，我全身僵硬，就这么呆在了电梯里。
　　好在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1层，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冲到大街上随便招辆出租就回了家，一路上没敢看任何能反光的东西。

　　陈麒家里空荡荡的。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有事不在，我手机没电大半天不回家也联系不上，他怎么会不着急呢。手机充上电，开机之后，并没有未接来电的提醒；翻了翻冰箱，也没有他留给我的晚饭。我拿了听啤酒坐在沙发上，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里间的房门没有锁，几个烛台随着我的进入而微微晃动起来，黑沉沉的古棺现出一个轮廓。我走过去，犹豫了一下，移开了棺盖。陈麒的身子好端端的躺在里面，无可挑剔的俊脸上浮着一层死色，触手冰冷僵硬，与一具真正的尸体没有半分差别。盯着看得久了，隐隐觉得这张脸似是和以前略有一丝不一样了，可究竟不一样在哪，我又说不出来。想起小别重逢时温柔却坚定的拒绝了我的他，一个月没怎么见，怎的倒生出了点陌生来。
　　我有点泄愤似的掐了掐他的脸，小声道：“陈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躺在棺材里的那具尸体显然不会回答我。我看着暗淡的烛光下他忽明忽暗的脸，即使是毫无表情睡颜，也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真是白瞎了他完美得人神共愤的长相。我手指点着他的额头，鼻子，唇，下巴，喉结，锁骨，一路划下去，在如此阴寒的地方，身体竟也渐渐热了起来，某个部位悄悄抬了头。

　　正在我犹豫要不要解了裤子对着尸体撸一炮的时候，武博华的电话适时挽救了险些沦为变态的我。
　　“小沫，证儿哥拿下了，陈老师在不？”
　　“呃……咳，不在……”
　　“咋啦你这是？”
　　“啊？呃，我没事啊……”
　　虽然知道根本没人看得见我，我还是有些尴尬的弓起腰。小武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我的不自然上，而是语带兴奋的继续咋呼道：“快赶紧着，哥等会儿接你去，咱趁热打铁，把那破宅子抄一底儿掉！”
　　“我饭还没吃呢……”
　　“我给你带了我给你带了！我都快到了，车上吃吧你——哎你说这证儿这回怎么下得这么痛快？”

　　武博华来的果然很快，我前脚才关上里屋的门，他后脚就到了，二话不说抛给我一个麦当劳的纸袋，就把我往车上带去。我心想，有些时候，这小子的好奇心可一点也不比我的弱。

　　夜晚的倒履胡同没有路灯，僻静的巷子里只能听到我和小武两个人的脚步声。阴气更重了，也许是因为空间过于狭窄，让人有种两侧的建筑都拉高了的错觉。
　　让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再一次来到27号门前，这里却是房门大敞着的。隔着不大的院子，屋里微弱的灯光透出来，我和武博华对望了一眼，一时竟谁也没迈出脚步去——这屋里鬼气太重了。虽然院落平房装饰摆设都没什么破绽，可我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极重的死灵气息，重叠交杂，简直像个微缩的地府。
　　就在我想要当先走进去的时候，一团黑色的东西倒垂在了我面前，随后是一张青白色的脸。突如其来的变节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我整个人呆住了，随后沿着脊梁到后脑勺一阵发麻，非常没面子的大叫了一声连退几步撞在了倒霉的小警察身上。
　　“干嘛干嘛？”武博华架住我，似乎还是被我踩了一脚。我没顾上理会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吓了我一跳的那个东西上了。那是个人头，不对，应该说是个骷髅头，从院门框上头倒垂下来，头发很长，枯草一样，眼眶是两个大黑窟窿，牙齿虽然青灰带斑但是还很齐整。
　　刚想说这谁这么缺德在门口放个骷髅头吓唬人，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这不是个普通的骷髅头，因为武博华看不见它。

　　接下来，仿佛是要印证我的想法一般，那骷髅头的两排牙微微咧开，开合了两下，自己又慢慢地缩回了大门的筒瓦顶上。我愣愣的看着它消失在视野里，还未反应过来，院里屋门咔的一声打开了。
　　我全身一僵，身后被我的一惊一乍搞得紧张兮兮的小武也被吓的跳了起来，大叫了一声：“哎哟妈呀！”
　　待到看清了从门里走出的人，我和武博华更是张大了嘴，我相信就算屋里走出的是八个头二十六条腿的妖怪我们都不会这么惊讶，可那个人偏偏只有一个头两条腿。

　　“周，周哥？！”我和武博华异口同声的惨叫道。
　　“你们怎么也来了？”来者两只桃花眼一弯，带出几丝和气的鱼尾纹，正是周凤生。
　　“为什么要用‘也’呢？”“这话该我们问你才对吧？！”我和小武又是同时开口。

　　周凤生没接话，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这会儿他侧身让了一下，我们才留意到。
　　这个人看上去跟周凤生差不多大，外貌平平，一身月白色对襟长褂倒是衬得人十分儒雅。
　　武博华当先道：“你就是27号的住户？我警察。”
　　那人不咸不淡的点了个头，脸上略有一丝不快，扭头看了看周凤生：“认识？”
　　周凤生呵呵笑着：“是啊，自己人，那方面的事儿他们都清楚。”
　　那人的目光又从我和小武脸上扫了个来回，才一扭头，拖着长音说：“进——来吧——”
　　这人本地口音极重，说话还阴阳怪气的，我心道，气质不错，可别张嘴，一张嘴跟电视里的老太监没两样。

　　一进屋，我就锁定了强烈的阴气来源于屏风后面那一排排的架子，不知道上面究竟放的什么。整间屋子的布局和陈麒的房间如出一辙，大部分都是黑色的，墙上，地上甚至天花板上都以尸墨勾画了巨大的符文。
　　“我姓栾，是这儿当家的，小本儿生意。您二位有什么尽管问，就是问完了赶紧走，我这儿就每天夜里这么开门儿个把时辰的，别耽误了生意我就喝西北风儿去了——”那老太监一边说着，一边把我们引到茶几边，自顾自的沏上了茶。递茶杯给我时，他抬眼瞄着我，原本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你是姓赵吗？”
　　我不知此问何解，只好点了一下头。他若有所思的停顿了一会儿，坐回了凳子上，喃喃道：“这孙津……什么来头儿？”
　　我总算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案子既然落到了武博华组里，就少不了传到陈麟那里去，周凤生一定也是奔这件事来的，而我又是陈麒的人，死了一个人，一时竟同时惊动了麒麟兄弟俩，难怪这姓栾的会心里嘀咕。只是他不知道，在这件事里，陈麒根本连个影子也没出现过。

　　通过我和小武的追问，以及周凤生的补充，总算把栾老板的铺面和孙津的一部分信息理清了，只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事情完全没有明朗起来，反而雾气更朦胧了。
　　倒履胡同27号，的确是个店铺，卖的却不是凡常之物，说白了，这儿是卖鬼的。这大大超出了我的知识范畴，因此不由多问了几句，难得老太监没有不耐烦，细细给我解释了一番。
　　首先这家铺子不是才有的，传到他这里已经有七十多代的历史，比顾戌的岁数还大。这家店主要出售的，是一些有依附物的灵魂。这些灵魂不在陈麟的轮回簿上，基本都不是属于人的灵魂，少量的残散死魂也都是很微弱的，无法离开他们的依附物，并且都是无害的。而这家店的老板栾清和顾戌一样，也算地府的差役，他的生意是被许可的。
　　这些灵魂有各自不同的效用，譬如有些人五行缺水，便请一块水玛瑙回家，里面附了一缕水性魂魄，对主人有益无害。可这一次的问题，出就出在栾清卖的这个鬼身上。

　　栾清说，这个鬼，放在这里年头不长，是一丝人的残魂，附在了一枚男款的结婚戒指上。据说是路人捡到戒指，带回家后遇到一些灵异的事，然后辗转几次，才到了栾清手上。
　　孙津来时，一举一动十分镇定，并且进店就直奔这枚戒指，现金结算，拿了就走。按理说会知道这家店，又明确购买意向的，必定都是通阴之人，所以栾清当时并未多问，直到周凤生找上门来，才知道事情不对劲，可这时候孙津已经死了，那枚戒指也下落不明。

　　结合武博华提供的信息，我大概推测了一下，孙津的车祸其实是他犯了不知哪路冤魂，而这个冤魂的目的是希望通过孙津找到附在戒指上的那个死魂。孙津受了冤魂的指点后来到栾清店里买走了那枚戒指，随后不知发生了什么，或许是孙津并没有完成冤魂的要求，又或是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是个牺牲品，总之，在两个鬼的作用下，尽管想到了报警，但他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看来下一步有必要到监控录像拍摄到的车祸发生地去看一看了。我下意识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

　　22：55
　　陈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