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号令》平湖烟雨

8、我们当好朋友

　　“你有家人吗？”

　　被突兀的这么问，狄姜愣住，停下擦头发的动作。

　　而李伟从狄姜的反应中，意识到自己问题的不妥，改口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你失忆了。”

　　狄姜摇头表示没关系，继续低头擦头发。

　　李伟拿出螺丝刀，扭紧固定踏板：“十四年前兽潮攻击外城，阿燕父母和妹妹都被异兽踩死了，她快被撞死的时候，在城防军服役的邵华爸爸救了她。”

　　狄姜没想到阿燕有这样的身世，下意识扭紧了手中的毛巾。

　　“她妹妹死的时候穿着白上衣，而且因为年龄小，也留着长发。”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狄姜不明白小伟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故意提起阿燕的妹妹，又刻意说出她们相似之处，像是往她心里刺了一根针。

　　这话的用意是什么？

　　狄姜盯着小伟，等着对方给她解释。

　　感觉到她的视线，小伟停下手中的动作，仰头看向她：“我……我没有特别的意思，就是……狄姜，我害怕你以后从其他地方知道了，会有其他想法，所以想着直接告诉你，毕竟阿燕她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是真的想对你好，把你当做朋友，我不希望你们彼此误解。”

　　小伟表情很真挚，也极为坦诚，“你可能不知道，除了我和老大，阿燕就没有朋友了。就连她第一次生理期，我们还以为是受伤了去医务所换纱布，最后被那里的老护士普及才知道是什么。阿燕是真的想当你的姐姐，所以我不想……不希望你们之间产生间隙。”

　　狄姜明白了小伟的用意。

　　“其实……”她叠好毛巾放在盆边，“我不在意感情的出发点，至少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认为只要两人之间彼此在乎就够了。”

　　小伟听后自嘲：“看来是我太小心眼了。”

　　狄姜否定他的说法：“你是个很细腻的人，我很羡慕阿燕姐有你这样为她着想的朋友。”

　　听见这番话，小伟十分惊讶：“狄姜，你有时候说话语气，真的不像十四岁的孩子，感觉比老大还老成。”

　　狄姜诧异：“是吗？”

　　“嗯。”小伟点头，“挺违和的。”

　　说罢，他已经装完踏板，收拾好工具箱后离开。

　　狄姜送对方，脑中还在想刚刚的问题。

　　她说话……很老气横秋吗？

　　阿燕回来时抱着一套新被褥，说是去搜查总务室新领的，瞧见新装的踏板很惊喜：“小伟已经来了？”

　　“嗯。”

　　“姜儿，你睡上铺还是下铺？”

　　“我……上铺吧。”

　　狄姜打量过·，下铺床褥都是齐整的，一看就是阿燕之前睡的地方。

　　见对方从衣柜拿出旧衣服包裹踏板，忍不住问这是干什么。

　　“这木板面毛躁，容易刮脚，我把它裹住后你踩着舒服些。”

　　狄姜听见这个理由，心口如同被重物打中。

　　见阿燕仔仔细细一层又一层的缠住木板，想起这几日对方为自己跑前跑后的打听和帮忙，她下意识开口：“阿燕姐……”

　　“嗯？”

　　“我很羡慕你。”

　　狄姜还没说完，就听见对方噗嗤笑出声。

　　“小丫头羡慕我什么？”

　　“有为你着想的朋友。”狄姜没有提起刚刚李伟的话，只是感叹，“不像我，孤零零的……什么都没有。”

　　阿燕一怔，虽然狄姜把那股失落掩藏的很好，但她还是听出来了。

　　其实她一直奇怪，为什么失忆的狄姜，面对这个世界完全没有惶恐和不知所措，反而像个小大人般，平静的接受了一切。

　　本以为对方早熟，如今看只不过是遮掩的好。

　　裹好木板，她上去给狄姜铺被褥。

　　“现在你有了。”

　　平白无故冒出这句话，狄姜困惑望向阿燕：“有什么？”

　　“有我、李伟、邵华。”阿燕抖动被套，低头望向阿燕，很认真望着对方，“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沉默……僵硬的沉默。

　　阿燕没想到会是这种氛围，抖了抖被子掩饰尴尬，就在她仓促铺好床铺，准备翻篇这一幕时，听见身后一声，“好。”

　　她左腿跪在床上，右脚踩在踏板，听见这个字一愣，“好什么好？”

　　“就是好。”

　　狄姜也没挑明，起身朝阿燕伸手：“我扶你。”

　　“不至于，”阿燕拍开狄姜的手，直接跳地上，“姐没那么弱。”

　　说罢，她拿起洗漱盆，哼着歌出去了。

　　狄姜望向铺好的床铺，下意识按住心口，她与这个世界，好像多了那么一丝联系。

　　好像……没那么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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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地每区都有黑市。

　　这里游走着嗜血的杀人犯，狠毒的亡命徒，以及市面稀缺的管控物资。

　　没什么是无法交易的，只要付出足够代价。

　　政府试图插手，可它无法遏制人的欲望，黑市如同山间野草，割了又生，屡绝不止。

　　商业区某裁缝铺，一白发老者点了盏油灯，拿着量衣尺在工作台比划。

　　一人进入铺子，走到他面前说：“做衣服，短袖褂子。”

　　老者声音颤颤巍巍：“带布了吗？”

　　“没，选个蓝色绸布。”

　　“那可贵了。”

　　“肩宽一尺二，袖长一尺六，腰围二尺。”

　　“怎么没说胸……”老者笑呵呵抬头，看清来人后撇嘴，放下剪刀，“原来是邵家小子，早知道就不对暗号了，来来来……”

　　邵华笑道：“看来生意不错，晚上也赶工啊。”

　　“面上生意能挣几个钱。”老者压低声音，“最近风声紧，私下的交易萧条了不少，我正苦恼着呢。”

　　邵华跟着老人家进入内屋暗室，他拿出从狄姜那儿得到的手表，放在验货盘上：“能换心脏特效药吗？”

　　老头原本背对邵华洗手，抱怨现在走私不好做，转身看见盘子上的手表后，眨眨眼，立马闭了嘴。

　　“好东西啊！”

　　老头两眼发光，迫不及待扑到桌前，拿起手表后忙不迭赞叹。

　　邵华发现这老头一直观察那九颗白珠子串成的表链，完全忽略了镶嵌一圈钻石的表盘，当即已经猜出最值钱的地方是表链。

　　“你怎么得到的？”老头瞪大眼睛，很兴奋地望向邵华，“有好门路了别藏着，互通共享呗。”

　　看来那珠子很值钱，邵华抽走老人手中表链。

　　“哎！不许反悔。”老人抓住邵华的手腕，因为太过用力，脸皱成一团，“进了我这暗室，我看上的东西必须交易，否则就没下次买卖了！”

　　“我知道规矩。”邵华纹丝不动，“能换多少药？”

　　老人眼睛一转：“九瓶。”

　　邵华抽出手，却被老人按住。

　　“十八瓶！正常的交易价位！”

　　“是吗？”

　　邵华似笑非笑反问，已经掰开老人的手准备起身。

　　“三十三瓶！”老人改口，见邵华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威胁道，“出了这门就没下次买卖了，臭小子！别再想从我这儿得到免费消息！”

　　邵华很无所谓的耸肩，故意道：“黑市的捎点，又不止你这家，我可以去别处问。”

　　“别啊！”老人一咬牙，上前扒拉住邵华衣服，一幅大放血的心痛表情，“这样，一百瓶！这价值可抵得上一架重型电波枪械了！臭小子，我够诚心了……而且一百瓶的量能吃三十二年了！又不会过期，你知足吧。”

　　“好。”邵华表示成交，“一手交药一手交货。”

　　“行，千万别走，我这就去调货。”

　　过了两个小时，老头拎了一个皮箱进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百瓶心脏特效药。

　　见邵华一瓶一瓶地比对识别码，老头很无奈：“臭小子，你可以怀疑我人品，但不要怀疑我业务诚信好么，都是真的！真的！”

　　邵华恍若未闻，耐着性子一一核对，确定都有批号后才盖上箱子：“老头，你也别介意我小心，毕竟是保命的药。”

　　“唉，这行政司也是的，列入管制药品也就罢了，竟还限制领取年龄，太不把人命当回儿事了。”老头先头抱怨，随即就嘿嘿笑着朝邵华伸手，“手表。”

　　邵华把卸下表盘的白色珠子递给老头。

　　老头愣住：“盘儿呢？”

　　“嫌弃？那不换了。”邵华作势要拿回手链，谁知老头动作飞速，手背到身后不说，还霎时跳离他两步远。

　　动作之灵敏，有些超出邵华意料。

　　“小华子，慢走不送~”

　　老头谄笑赶人，邵华好奇：“这珠子究竟是什么？”

　　“嗯……很难解释，非要说个你明白的例子，就是……”老头手朝上指了指，一幅神秘表情，“上面的人必须有的东西。”

　　上面的人？天人？

　　想起狄姜精神力为零的验证结果，邵华噗嗤笑出声，暗道这老头如此精明，没想到也会看走眼。

　　临走前他说：“对了，我定两件女式外套，适合14岁的女孩穿，偏瘦身形，颜色选亮一些的，一薄一厚，塞最好的保暖棉花，我下周来取。”

　　“好嘞，放心吧，做工一定让你满意。”

　　老头目送邵华，想起刚刚对方大咧咧的笑容，感叹没见识真可怕，顶级宝物在前却一叶障目不识泰山。

　　他小心翼翼捏起一颗珠子打量。

　　这品相，别说一百瓶药，换半个基地的医药物资都足够了。

　　凡民的局限性啊。

　　可悲……

　　不过……嘿嘿，这笔买卖真的是赚翻了！

　　他望向手中的九颗白珠。

　　怎么处理呢？

　　拆开卖吧。

　　至于那两件衣服，就用最好的料子，收个友情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