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号令》平湖烟雨

60、风起6

　　天城审判厅第五审判室。

　　冉晨回来了两个月，已经提交了3次自述报告，经过了5次常规询问。

　　今天上午，本该是最后审判核定。

　　早就把一切说的滴水不漏，通过之前的观察，他自信能通过这次核定，只是负责审判长忽然中途停止宣读，临时添加了一项情感检测要求。

　　“审判厅怀疑我与凡民产生了感情？”

　　冉晨反问，视线扫过台上众人，不明白对方从哪儿得来的猜测。

　　“毕竟您与那位叫狄姜的凡民女子共同生活了七个月。”审判厅不能明说是冉阅的临时提议，迫于冉晨质问的姿态，他敲了敲木槌，提高音量掩盖心虚，“请你接受检测。”

　　看着桌面上新增的同意书，冉晨并不应答，飞快地想应对策略。

　　其实……他没有把握这次能通过检测。

　　如果失败的话……

　　不能拖了，得尽快安顿好狄姜。

　　也不能让冉阅这么舒服的看着，他必须制造些波澜，主动破局。

　　“尊敬的审判长，”冉晨软化了态度，抬头看向对方，提出要求，“我愿意接受检测，但是……我要开一场报告会。”

　　审判团觉得这个提议莫名其妙，准备否决时，一人进来打断众人：“我觉得可以，不过是什么方面的呢？”

　　进来的人是林尽染，林家的继承人，审判厅副司。

　　心知对方如此帮忙肯定是林雅所托，冉晨借梯上坡：“林副司，我只是想与大家分享一下异能的历史。”

　　“我觉得挺好啊，不如就后天呗。”林尽染走到冉晨身边，“你在教化院任主司时我们见过面，还记得吗？”

　　冉晨当然记得。

　　有次九部向凌霄厅常委会汇报工作，林尽染当时还是地政部主司，不知为何迟迟未到，眼看教化院之后就是他了。

　　那时冉晨是林雅的队长，对方通过队伍频道发消息求他拖时间，原本准备的半个小时汇报，硬是被他和封浪拉长到快一个小时，终于等人赶到。

　　林尽染事后想感谢他，但被他婉拒了。

　　如今对方刻意提起，明显是为了回报当时帮忙的缘故。

　　心知有林尽染的保证，这个报告不会打水漂，冉晨也给对方面子，刷刷在情感检测同意书上签下名字，交给对方。

　　报告会地点设在天城图书馆四楼大型会议室。

　　人比冉晨预想的要多，除了封浪、齐飞羽这些老面孔，还有不少的天宫的人，齐湘泉和冉阅也出现了，两人还坐在一起。

　　他站在台前，讲座上有个屏幕板，他可以拿电容笔书写，里面的画面内容会实时投影在他身后巨大的屏幕墙上。

　　【异能历史】

　　他先写下这四个字，简单寒暄后，直入正题。

　　“异能和天城几乎可以画上等号，说起天城，就不得不提它的前身——异能协会。”

　　冉晨余光看着冉阅和齐湘泉，他今天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消解两家信任。

　　“异能协会是旧世界的一个异能者垄断组织，创建者叫齐麟，也就是天城齐家的先祖。我消失了七个月，曾去过暗影区，在一个山洞中看见一份记载，上面说，齐麟年轻时曾爱慕一名女子，在她的帮助下获得异能，却也因她丧失异能。”

　　见齐湘泉笑容渐渐消失，冉晨更是笃定这事的真实性，他继续道：“不管这件事的真伪，至少提出了一个可能性，在旧世界，即使是普通人，也是可以激发异能的，那么关键是什么呢？”

　　他自问自答，写下【凤凰】两个名字。

　　“凤凰是一个代号，齐麟爱慕的女人，旧世界第一位异能者，她被作为旧世界政府研究对象，一个叫冉若柏的研究员通过她研制出激发异能的办法，并且……成功了。 ”

　　这话说完，台下哗然。

　　“如果异能并非先天选择，若后天也能激发产生，那天城在地界的特殊性，怕是没有了。”

　　冉晨的话激起剧烈的争论，场面像是沸腾的水，迟迟无法安静。

　　齐湘泉站起，抬手制止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转身看向冉晨：“旧世界的研究成果早就被付之一炬，你说的这些可能，微乎其微。”

　　“是，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地界政府也会尝试，毕竟
　　他们已经开始藏匿培养异能婴儿了，不是吗？”

　　面对冉晨的反问，林湘泉无法给出确切回答，只能说出不可能的原因：“冉若柏的技术成果是根据凤凰研究出来的，没有凤凰的能力，一切无从谈起。”

　　“你也说了需要的是凤凰的能力，而非她本人。大家都知道，#33实验区就是企图复制凤凰异能之一，现在我以亲身经历告诉你，他们只要再试一次，就成功了。”

　　“……”齐湘泉无言以对，倒是冉阅很是震惊看着冉晨，“你是说，爆炸时你被空间传输了。”

　　“是，但我失忆了，所以初始并未意识到自己呆在新的地方。”

　　场面陷入静默，冉晨不想详谈那段经历，他看向齐湘泉，问是否还需要继续讲下去，齐湘泉抬手示意遣散无关人等，只在会议室留下了天宫成员，会议等级自动升级，隔音帘同时拉开。

　　冉晨垂眸扫过众人：“凤凰，也就是秦暖，很有可能还活着。”

　　听见这个消息，齐湘泉失力坐下。

　　凤凰重回，第一个报复的势必就是齐家。

　　一个能停滞时间操纵空间的异能人，听说精神领域都有数千个，没人能承受她的发怒的代价，齐麟留下的笔迹记录过，当初叶家一夜间全部消失就是前车之鉴。

　　看向冉阅，他低声问：“秦家有消息吗？”

　　冉阅皱眉摇头，下意识质疑冉晨：“冉晨，你从哪儿得知凤凰还活着？”

　　听见这个问题，冉晨便知道稳了。

　　从齐麟给冉若柏的信中，他知道齐麟害过秦暖，而且已经与秦家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再加上冉若柏那个说要带秦暖离开的信笺，冉家与秦家想必那时已经结盟。

　　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齐家忌惮凤凰，秦家试图找到凤凰，所求不但不同，甚至相斥，可这最近三代双方关系越发紧密，唯一的可能，就是齐家借冉家的手拖住了秦家。

　　凤凰真的活着吗？会出现了吗？

　　这不重要。

　　他只要提出这个可能，在秦家和齐家之间，冉家势必要面对一次抉择。

　　这个烫手山芋，能给冉阅带来不少麻烦。

　　不会再有游走两端取利的机会了，他就是要断了冉阅投机的可能。

　　报告会结束，冉晨回到隔离区。

　　下午，齐湘泉让齐飞羽回来吃饭，在齐湘泉房间书房，齐飞羽坐在沙发上，专注扭着魔方，说起一件事：“秦知秋之前给我传话，说冉晨想见我，恐怕等会我得偷你一张通令，偷摸潜入隔离区了。”

　　“你直接回宿舍就行，我会安排冉晨去见你。”

　　这话太过意外，没想到对方会帮自己，齐湘泉停下手中动作，侧头看向坐在窗台前练字的齐湘泉：“老齐，出什么事了？”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本是想着等你能完全胜任这个位置再说。”齐湘泉放下毛笔，朝齐飞羽挥挥手，示意对方坐他对面，“冉晨没有成为冉家继承人，听说你私下吐槽过冉阅有眼无珠。”

　　“对啊，但我理解他的决定，毕竟冉晨消失七个月，还背着可能被策反的嫌疑。不过他这么迫不及待定下冉光，让我有些纳闷。”

　　“就算没有这些，冉晨也不会成为冉家的继承人。”

　　齐飞羽愣住，很不理解：“为什么？你们个个不都说他是天城难得一见的天才吗？”

　　“因为他的出身。”

　　听齐湘泉说完这段往事，齐飞羽沉默许久。

　　啪嚓——，手中的魔方被捏碎，碎片散落一地。

　　“为什么……”他声音颤抖，不可置信看着齐湘泉，“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不知道凤凰是否还活着。”齐湘泉痛苦掩面，也很后悔，但言语却极为决绝，“但只有他能阻止凤凰。”

　　“这……完全有悖伦理啊！”

　　“飞羽，我不是圣人，自从天城离开地界，我们世世代代和冉家结盟就是为了如此决定，一切只是为了自保。凤凰曾经烧过一座城，吞噬过整山的军队，她手段狠厉起来，整个天城都不够陪葬。飞羽……你要站在我们的角度。”

　　“太骇人听闻了！冉晨他……”

　　齐飞羽止住话头，他按住太阳穴，靠在沙发上平复心绪。

　　太荒谬了。

　　冉晨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要是知晓了这件事，该有多么崩溃。

　　时间流逝，太阳光从斜射变为直射，两个人相对而坐，却都不发话。

　　最后，齐飞羽问：“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他已经脱离了冉家，我希望你能拉拢他。”

　　听见这个要求，齐飞羽觉得讽刺极了：“老齐，其实这次他让我来，我想是能和他成为朋友的。”

　　从遇见冉晨开始，他就想成为对方朋友，可一直阴差阳错无法如愿，好不容易对方这次失踪回来，以为通过封浪和秦知秋的事情，能拉近两人的距离。

　　没想到，但就在刚刚，这个希望又落空了。

　　他注定要利用冉晨保全齐家。

　　齐湘泉打断齐飞羽的思绪：“你们可以成为朋友，就算互相利用，也是朋友。”

　　这话听着好笑，齐飞羽没有应答，踩着碎掉地魔方离开书房。

　　晚上十二点过五分，看着出现在院子里的冉晨，他举杯相邀：“好久不见，秦知秋说你有事麻烦我，这笔人情你的欠着。”

　　冉晨坐在齐飞羽对面，端起酒杯闻了闻酒香：“上次不是给你透露了一处政府异能人员藏匿点么，扯平了。”

　　“在你失踪期间，我派杨巍保护秦知秋，扛着压力允许封浪偷偷摸摸找你，足以抵消你说的那件事了。”齐飞羽摇着手指头，一本正经，“这次得重新计算。”

　　“好。”冉晨将手中酒一饮而尽，“总之……谢谢你肯来。”

　　“听说你要接受情感检测，这可是大麻烦，显然凌霄厅和审判厅那帮老家伙们已经不信任你了，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我不会为已经确定的事情烦心。”

　　冉晨转动着酒杯，仰头看着月亮，忽然就想起狄姜，也不知她现在醒过来没有。

　　或许明天就看不见月亮了。

　　说实话，他很想她。